奔驰在环城高速上,莫菲儿将车篷打开,就像享受欧洲旅行一般贪婪地嗅着夏末的微风,她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依旧美艳高冷,不禁在心中感慨: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强大至此,无论经历任何痛苦与坎坷,都不会被击败。
在原本的约定中,莫菲儿只要在黑白律师事务所周年庆上露面就可以了,后来,又加上了那张莫名其妙的黑白照片的戏码,录音则完全属于超常发挥。当然,这都得益于莫菲儿良好的习惯,以及那些对手们的不谨慎。而她这些年来认识的最谨慎的男人——高级律师风清扬,则是她的坚实战友。在莫菲儿为高级律师击溃那个自命不凡的金城美后,剩下的工作——为莫菲儿打赢离婚官司、赢得财产——就都是风清扬的活儿了。
想到这,莫菲儿就感到一丝得意,她又开始回忆起前些天去探望宁我白的过程,并在其中吸取愉悦。一听说宁我白受伤的消息,莫菲儿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当看到这个素来猖狂的男人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时,她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快感。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莫菲儿就听到走廊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她察觉到危险,马上躲到了窗帘后面,没想到这刚好让她知道了一个新鲜的秘密,并留下了宝贵的录音。
待到金城美离开,莫菲儿就得意洋洋地走出来,一脸心疼地站到宁我白床前。
“滚出去”,宁我白有气无力。
“影帝,影帝啊。无论跟谁,你都能一往情深。”
“闭上你的嘴……”宁我白狠狠地说道。而莫菲儿知道,自己此刻一脸享受的神情能为这个男人带来极大的痛苦,终于,宁我白屈服在了伤口的绞痛之下,满头冷汗,“你来干什么?”
“老公——”,莫菲儿嗲声嗲气地拉长了音调,狠狠拍了宁我白伤口一下,“当然是来看你啦!你可不能有事啊,不然,我的房子怎么办?!”
一想到宁我白当时的表情,莫菲儿就振奋无比。但她绝没有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之中,从黑白律师陈列馆回来后的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来——她马上就会成为真正经济独立的有钱女人,而依靠男人这种传统的办法,也许有可能通过与男人达成利益同盟来代替,毕竟,她与风清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自己在对方之前先拿出了筹码,但这是一次有意义的尝试,下一次,她会更加娴熟。
来到“PAIN-RESISTER”,莫菲儿感觉这群女人愈发地疯狂,在她眼中,这些人真正失落的东西是理智和冷静,痛苦不能改变,但可以选择,而莫菲儿选择了尊严。
依然像往常一样,莫菲儿沿着黑暗的墙壁走到角落那间不起眼的包间外,刚要掀开厚重的门帘进去,就听到里面隐约传出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还有一个女人低沉的哭声。她轻轻掀开一条缝隙,看到那位被赛男称为“钟总”的中年女人两只脚都脱了鞋,以一种和她气质美貌完全不符的盘腿坐姿窝在沙发边上,一面享受着桌上纯白色的粉末,一面絮絮叨叨地和赛男倾诉着——
虽说是女人,可我事业心特别强。女人一旦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切事情都能变得有效率起来。大学一毕业,我就动用家里的关系进了我们省电视台的文艺部,这是个闲缺,待遇也一般,许多年轻人都不愿意来,但我看上的是这个职位能有机会接触许多影视圈的制片人和出品人。两年以后,我就跟着一个圈内大名鼎鼎的制片人来到北京,在他开的公司——也是圈内著名的影视公司——做项目总监。说是做项目总监,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陪同许多制片人和出品人挑选剧本和制作团队,重点在“陪同”。但即便如此,几个千万级别的电影电视剧项目跟下来,我总算是镀了金。随后,我离开那个制片人,借了一笔钱去上国内著名的商学院——其实就是大老板们开拓同级资源的一种手段,除了认识了一群对我美貌垂涎三尺的有钱人之外,我还找准了一个正处在上升期的年轻老板,要把他发展成我的合作伙伴,虽然他的主业是互联网,而我要做影视。说起来,我可不是对互联网感什么兴趣,而是知道这个行业能极快地拉升关注度。关注度,对于娱乐圈,影视圈来说是最重要的事儿。有多重要呢,我举个例子: 在一个并没有什么主题的聚会上,一个圈内还算有些名气的导演和一个卖拖拉机的——你没听错,就是卖拖拉机的企业的有钱老板碰了一杯,这事儿被狗仔队拍了下来。然后,报纸和网媒开始猜测那个在拖拉机界赫赫有名的企业要转而投资影视,并且要投资这位导演。然后开始有各种媒体翻出这位导演之前的乱七八糟的电影作品,逐个加以分析,并与那个拖拉机企业的企业文化和价值观相比对,同时,坊间就有传言导演的某个女朋友是那个拖拉机企业老板的某个远方表妹,或者是干女儿什么的。
不到一年,由这个企业投资、那位导演执导的电影果真上线了。虽然电影本身一塌糊涂,但是票房大卖。
所以,在我使尽浑身解数之后,那个年轻老板终于下定决心要开辟影视方面的市场。而我很快就成了他的互联网集团旗下影业公司的创始人与总经理。
两年,还是两年的时间,谁在乎真的做出了什么项目、拍出了什么好的电影。我已经借着上市集团子公司总经理的身份进入了上层社会的圈子,也算拥有了不错的关注度。瞅准一个机会,主要还是说动了几个投资人,我就拿到了自己的第一轮融资——这可不算天使投资,至少他们不这么认为——两个亿,然后成立了我自己的影业集团。
那时候,我才三十四岁。
一切都那么美好,对吧。可我有个弟弟,亲弟弟。你要是有个亲弟弟,你就能知道当姐姐的那种心态。他比我小七岁,却已经有了母子之间的那种代沟。我把他从他原来的工作岗位——一个破网站的视频编辑——直接放到我公司的总监级岗位上,为了照顾他的专业和情绪,还特别让他负责互联网以及APP方面的工作。在我的把控之下,没人有什么异议。而我也在私底下和他谈过,他需要快速地成长,来适应我要交给他的任务,而且最重要的,他不要也不能在任何工作中把我当他的姐姐。一旦用家人之间、姐弟之间的那种脆弱的情感来影响工作,他就等于出局了。
他很快就出局了。
先是他本身的工作,用他自己的话说,轻车熟路的网络宣传,被他搞得一塌糊涂,竟然还说是因为我从团队和资金方面对他造成了掣肘。其后,他开始插手其他部门的工作,说要沉下心来做电影内容,该死的,那都是那些脑残编剧们的工作。最后,今年,今年春天,在我正忙着第二轮融资的节骨眼上,分公司的头儿带着团队和我谈条件,我就让整个团队下马,他竟然站在别人那边说是我管理失误。
这******,******直接让我布局了一年多的第二轮融资不翼而飞,五个亿!五个亿啊!
混蛋!真是混蛋!
是了,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用我的思维去衡量自己的亲弟弟了,还以为他的智商与魄力能和我一样。我和他说,他欠缺锻炼,给他几十万,让他去自己闯一闯。我本意是想让他自己去创业,去做老板,去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投资人、王八蛋老板们磨一磨斗一斗,去好好想想他姐姐我能走到今天有多少不容易,付出了多少他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可这个混蛋,你猜怎么着,这混蛋竟然去酒店当门童,还说这叫“体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