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夜行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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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欺夫孑立梦茫茫(下)

不知道是被欲望指使,还是受了他潜移默化的诱导,我竟然就真的信了他这话。而且从那之后,他给我的钱就多了起来,还给我买了豪车——一辆红色保时捷凯宴。我开始试着去逛酒吧,跟一些有钱的姐妹们去找找牛郎,一开始还仅限于喝喝酒唱唱歌,慢慢就越来越放纵,直到遇到了梦远。

好歹我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可真没见过像梦远一样漂亮的男人。你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行,总之我就是被他迷住了。那是在一个姐妹组的趴上,梦远好像跟一个男老板来的,那男老板来了没多久就有事儿走了,梦远就一个人在一边喝酒。那姐妹有心介绍我认识男人,就把梦远拉到了我身边来。我俩差不多就是干柴烈火,当天晚上我就在希尔顿包了一个月的套房,把他养了起来,随后谢长田出差的三个月里,我给梦远买了一套小公寓,梦远也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做女人的快乐。

到这个时候,我就感觉这种事儿其实像吸毒。电视上说,人一旦吸了毒,就会对其他本来很在意的事情完全不在乎。自从和梦远走到了这一步,我感觉心里已经对谢长田,对原来的那个家完全不在乎。我开始恨,恨为什么我比梦远大十多岁,为什么我早没有见到他,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那时候我觉得,谢长田是个好丈夫,能赚钱;梦远是个好情人,长得好看,温柔,床上功夫好。我应该知足了。可一个月前,这一切都在我眼前崩塌了。

我给梦远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也真是不少。而且我的车他随便开,我俩一块出去,他缺什么和我说也几乎都是我给他买,他差不多是无忧无虑。我发现,他总是爱往望京跑,晚上我11点多到他那儿时,他还总一身酒气。后来,纯属好奇的,我把私人侦探给我的跟踪器贴在他鞋上,故意把车开走,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他。然后连续几天看到他在望京一个固定的位置,就赶了过去。

你猜怎么着?这个王八蛋、吸血鬼,这个吃我喝我睡我的小白脸,竟然拿着我的钱,在那儿包养了一个骚浪贱的小丫头片子!

我爱他!我爱着他!我怎么办?!

昨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找他再谈一次,要么他好好跟我,就我一个女人。要么我俩就散!可谁知道谢长田本来应该明天回来,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昨天就回来了,还直接找上了我给梦远买的公寓,一路追着我们,把我们堵在了太阳宫桥上!这个王八蛋给我买车的那一天,就在车上装上了跟踪器,我的行踪、我和梦远的事儿他早就知道,就是装傻!

你知道谢长田在太阳宫和我说什么么?这个该天杀的说:“我忍了这么久,这下咱俩扯平了。踏踏实实离婚去,你是过错方,别想分老子一分钱财产!”

春云说完,又大哭起来。赛男兀自叹着气,而莫菲儿的怒气也消弭无踪。

“女人斗不过男人的关键在哪?”赛男问道,“看不透、想不远、不明白。”

莫菲儿不假思索:“怎么个看不透、想不远、不明白?”

“看不透真相——你和春云,到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别人给你的、又向你们索取的到底是什么;想不远——女人往往都满足于眼前,你们拿到男人给你买的车、包、化妆品的时候,马上忘记了长远的打算;不明白——不懂法,不懂这个社会本来的、强制所有人接受的规则和玩法。”

莫菲儿和春云都哑口无言,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感觉真是被赛男说到了痛点。莫菲儿一直认为,自己的优势就是与生俱来的美貌,这是一种不可剥夺的天赋,能以不变应万变。而在她之前二十多年的成长历程中,也的确因此获得了巨大的回报。但是,美貌总有凋零的那一天,也并非对所有人都适用——年老色衰的春云印证了前一个真理,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则击溃了莫菲儿以往的所有自信。

莫菲儿注视着光滑的大理石茶几,她的美丽面容和着柔软的灯光倒映在上面,就像一具美丽的雕塑。她感觉自己就像入魔了一般,在这一刻极其希望拥有一面永不背叛自己的魔镜。它不需要有其他任何的魔力,只需要在莫菲儿最无助失落的时刻照出她最美丽的影子,然后诚恳、真挚地告诉莫菲儿:“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美貌只是一个方面”,莫菲儿对着茶几自言自语道,就像她面前真的有一面镜子一般,“女人需要力量,需要智慧。”她抬起头,赛男随即就看到了她眼神中的那股坚定,“我需要一位真正的好律师,愿意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也对我能给他的东西有所希冀。然后,他会成为我的工具,我的武器,帮我击败胆敢愚弄我的男人。”

在场的其他两个女人眼神闪烁着,不敢确定莫菲儿当下的精神状态。而莫菲儿感觉自己长久以来的愤怒逐渐转化成了一股力量,她看着赛男,以及满脸泪痕的春云,感觉她们是如此地软弱。

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赛男知趣地扶起春云向外走去。待到两人走出包间,莫菲儿才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莫菲儿没好气地问道。

“我听说,莫小姐现在需要法律上的援助”,电话中的中年男人语气沉稳。

莫菲儿没说话,事实上她今天早上是第一次找律师,确实在律师事务所前台留下了联系方式,但即便她并不十分了解,也知道律师这行并非像电话推销一样廉价。而对方显然并不着急,也不发一声,默默地等待着莫菲儿回话。

“你都知道什么?”莫菲儿开门见山。

“知道一半,另一半也能猜到”,这人故作神秘地说道,“这世界上有许多人认为一些事儿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我正相反,大多数问题我都能找到好的主意。”

“你是律师?”

“这不重要。但我希望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莫小姐别把我当成您的律师。”

“那我应该当你是什么?”

“战友。”

“战友?”莫菲儿少有地、夸张地笑了起来,“你他妈以为是在演电视剧吗?战友?哈哈!”

“莫菲儿,1988年在台湾高雄出生,两岁跟父母迁往祖籍福建宁德”,那人不管莫菲儿吃惊与否,像是在念着一份详实的资料:“170CM,55KG,2009年来到北京,为《女人天下》做过自由撰稿人兼胸模,促成过某互联网公司的收购事宜,并与去年几个被双规的领导关系不错……”

莫菲儿感觉自己冷汗直流,有一些她认为不可能有人知道的事,这个人很隐讳地在点化自己,与其说是要做战友,不如说是自己受到了这个人的变相胁迫,而直到对方说到“在东四环某秘密会所拥有50%股份时”,莫菲儿彻底放弃了抵抗。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打断对方道:“你想要什么?”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但没有表现出莫菲儿臆想的那种得意,而是依然恭敬、谨慎地说道:“我是一位律师,我希望我们成为战友。”

“再直接点。”

“你有你想要的,我有我想要的。你先帮我,我再帮你。”

“说细节。”

“下周一晚上咱们见面,之前我会给你发地址。”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莫菲儿拿着电话坐在包间静静地思考着,她首先是开始判断这件事儿的可信度,似乎对方的交易意愿是十分诚恳的,冷静下来想想,只要有心,想挖掘到自己一些资料还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对方一再表示没有恶意——不在乎透露身份,也愿意以真身面对自己。

战友。莫菲儿嘟噜着这个词儿,好像自她走上社会以来,从没人如此形容过和自己的关系。随即,这个方才还一脸怒容的美女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她想到,要是站在某个更高的角度来看,有许多事情还是蛮有意思的。就像刚才这人说的“大多数问题总能有好的主意”一样,这世界有老鼠就会有猫,有大象就会有毒草。

“没有一例成功”,莫菲儿念叨着那个该死的律师——叫什么金城美的——说过的话,“给我滚蛋!”

莫菲儿释然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KTV,她看着眼花缭乱的周杰伦《我的地盘》MV,心理狠狠地骂着—— 宁我白,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