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监内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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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失色的金钱

王金勇夫妇热情地把他们送到电梯口,看着他们上了电梯,心里还不踏实,他们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站在楼道的窗子旁,看着漆黑的窗外那万家灯火,看着昏暗的路灯下一对老人蹒跚的身影,王金勇自言自语说:“老两口真不容易!”是良心发现钱起了作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们不容易?你容易吗?”妻子没等他继续反省,一声质问赶走了他的同情心,王金勇没有答话,转身回到了家。刚一进屋,妻子就用后背把门一靠——锁死了。她连拖鞋都没顾得换,满脸堆笑地问:“咋样?”

“什么咋样?”他对妻子的尖酸刻薄很不耐烦,非常明白妻子关心的啥。

“他们来干嘛?”

“打听他儿子的事?”

“你没有全留下?”

“你就知道钱!我哪能留,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现在正是点子低的时候。”

“想瞒我不是?我就考虑现在这股风抓得太紧,才把他老伴引开,给你方便,日后就是翻后账,谁见着他给你钱了?有何凭证?”

“原来……”王金勇很佩服她,也惧怕她,别的什么也没再多说,从茶几下取出一万元递给她:“全在这里!”

“就这些?我看不是好几沓吗?”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儿子的案子我一点都不了解,哪敢全接。留下这一万也是替他打听消息的,今后如有通融的余地,就再敲他一下,否则,留下这些也不少了。”

“上次他儿子抢劫、盗窃,你一下就收了两万,不也没事吗。”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他那点罪充其量也是九年。你懂什么?贪赃不卖法永远是不倒翁。我既左右不了批捕,又左右不了量刑。他让我托人,我能真托?如今托谁说句话能是白托?这点钱还不够一顿夜宵呢。告诉他托了,让他心理上平衡就行了。能提供的比如开庭时间,大约判多少年,这些东西又不违法,提前告诉他们卖个关子,他们会认为检察院有人,心里踏实。至于判几年,那是法院的事,服刑嘛,是他儿子的事。他们问心无愧,我们心安理得。”

“受人钱财,不替人消灾,不怕缺德?”老婆讥讽他。

“缺德咋了?没让你缺钱就行。我要不缺德,纪检部门早抓住把柄了。那些被查处的人基本都是受贿、作伪证数罪并罚。他儿子没干好事指望拿点钱开脱罪责,想得美!我这是替天行道!”

“哼,我也替天行道!”妻子抓起那一万元现金准备入库。

“别,这一万你先放着,封存起来别用,等案子弄清楚了以后,可留则留,不可留千万要退回。一旦案子大咱帮不了,也不会有事。”

“你不是贪脏不卖法吗?”

“夫人呀,你知道啥?人命关天的时候,人家就容不得你,不卖法了,逼着你替人家办事,否则,不咬死你才怪?所以我要先打听一下案情,既是为他也是为咱们。”

“那你还不快点,打电话找哥们问问,就说替朋友帮忙。”

王金勇对妻子的话可真是言听计从,一点也不敢耽误,东一个西一位,忙乎了整整三个小时,丁浩的案情摸得基本清楚了,张开的嘴合不拢了——天哪!原来这丁浩大案在身,又是严惩对象,只要别人的揭发和他自己的坦白属实,神仙也救不了他。这么大的案子自己竟也敢收他二万元好处费,真是不要命了!不行!老丁送来的钱必须退回去,马上退回去,让他们另请高明。

“老婆和你商量一下,你觉得这个钱能留下吗?”

“能!怎么不能了?你是他啥人?忙乎一晚上,电话费就花了一大堆,怎么着也是替他费心了,你不会说请几个管事的到歌厅耍了?现在打听消息这点钱还不够呢。”

第二天,王金勇冒着细雨,一大早就到了丁德全家,既是通风报信,又显示出诚意。

“小王,你真是我们老丁家的恩人呀,谢谢你,你只需一个电话我就过去,看看一大早还让你跑一趟。”老丁夫妇手足无措,千恩万谢。

“丁叔,事情紧急,长话短说,我还要上班去,不能多停。是这样,昨晚你们走后,我跟着就出去了,请了几位消息灵通的朋友到一家歌厅耍了一晚上,他们玩高兴了,咱的事也打听的差不多了。看来案子不轻,上边很重视,要救他的命决不能等开庭以后,必须马上请个好律师,只有律师才有条件有能力钻法律的空子。我是圈内的人,只能暗中用劲,到开庭的时间只怕一句偏袒的话都说不上,别怪侄子办事不力。”

老丁一听吓傻了,像木头一样呆在那里,一直到王金勇起身告辞,他才习惯性地说道:“这就多谢了,我们按你说的办,请个好律师……”

为给儿子请律师,老丁又奔波了一天,下午六点多才到家,这对他真是惩罚,坐到沙发上,马上觉得浑身骨头像散架了一样,既没人逼迫,也没人要求,是自己主动的,为了儿子!儿子以一种残酷的手段令他无时不在透支身体内残存的能量。虽然是劳而无功,他不怪儿子,儿子在难处,身不由己,自己在家里,是行动自由的人。

正在他觉得身心疲惫,想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把老丁吓的一个激灵,“喂,找谁?”他常讲接接电话必须微笑,因为对方能听到你的微笑。如今,老丁笑不出来了。

“是丁德全家吗?我找丁德全!”

“是呀!”怎么是一个女的,自己好像不认识呀!老丁有些纳闷。

“丁叔叔,我是王金勇的妻子,现在在外边给你打电话,今天他……”只听对方哭了起来。

“小王他怎么了?”老丁感到吃惊。

“他,他上午一上班就被隔离审查了,连家也抄了,拿走了十万元现金。到时有人问你,你一定要说是让他帮忙请律师的,钱,一定要说钱是你的,暂放我家的!丁叔叔,只有你能救他了!”不等老丁回话,电话已经挂断,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说罪有应得。可是,自己的两万元真的打水漂了。他感到自己象落入洪水中一样,无奈无助,好不容易找到一棵稻草,也被无情巨浪卷走了。

王金勇被隔离审查,更坚定了老丁为儿子请个好律师的信心。王金勇没用了,也许他提前告知自己请律师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要是如此,他还算是有良心。

什么也指不上了!必须找一个正经的渠道,请一个高水平的律师,堂堂正正的为儿子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