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刺虎图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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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君忧天下若思(三)

原来,当日慕容红巾将阿雷救出慕容府,四处找不见柳无忝、司马晴等人,见阿雷眼睛紧闭,不觉悲从心生,呜呜哭了起来。转眼间,落日只能看见余晖,慕容红巾拭了眼泪,便背着阿雷沿着小路漫无目的的乱走,奔了一夜,也没走出姑苏,却又回到慕容府。见府内寂寂无声,还哪有一丝人影?心下也甚是担心柳无忝。但想到柳无忝学得无忌剑法,武功已非昔日可比,也不怎么担心了,只是治不好阿雷伤势,心中凄怆,见府内无人,便找了一间空房住下,帮阿雷驱毒。

慕容红巾望着窗外明月,见阿雷面目乌青,忍不住哭泣。阿雷见状,笑道:“红巾,你哭了么?”慕容红巾拭了眼泪,道:“我才不哭呢。”阿雷笑道:“不哭就好。”慕容红巾道:“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这散功散之毒如此厉害,我都和师父学了医术和毒术,却解不了你身中之毒,真怪自己那时不好好学。”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阿雷挣扎着站起,走到窗前,见慕容府被暮色笼罩,阴森森一片,到处挂满了蜘蛛网,小径草长,满院荒凉,忍不住叹息,道:“你们慕容世家,唉,都二十年了,这院子随人一起没落了。”慕容红巾闻言,更是伤心。过了片刻,阿雷道:“咱们四处走走。”慕容红巾道:“你能行么?”阿雷笑道:“这散功散之毒大不了将我功力散尽,却又要不了我的命,这里是你的老家,咱们既然来了,不妨四处瞧瞧。”慕容红巾扶住阿雷走出侧门,抬头见明月苍寒,垂柳倒立,寒星微湛,不禁感到一股凉意。

慕容红巾道:“快入冬了。”阿雷道:“快了。”二人沿着小径一直向前走。慕容府乃是一品侯府,可想而知规模之巨了。二人走了好大一会儿,绕过一重庭院,又进一重,见数株石榴花盛开,鲜艳欲滴,在夜色中显得异常鲜艳,宛如鲜血一般,忍不住快步向前。阿雷走了两步,只觉步履维艰,举步困难,但见慕容红巾欢喜,便忍住酸疼跟上。慕容红巾折了两朵石榴花,放到鼻间闻了闻,笑道:“好香。”将石榴花递给阿雷,道:“你帮我戴上。”阿雷接过石榴花,见慕容红巾眼波微笑,不觉痴了。慕容红巾心中欢喜,道:“帮我戴上。”阿雷心头一震,慌忙给她戴上。慕容红巾摸着头上花簪,笑道:“美么?”阿雷看得目眩,喃喃地道:“美,真美。”眼睛却盯在红巾脸上,目光再难移开半寸。

慕容红巾被他瞧得浑不自在,却又不忍心拂他的意,就这样让他看着,心里却如同吃了蜜一般,过了片刻,轻声说道:“你亲我一下吧。”阿雷哪里听到过这种请求,一下子竟僵在那里,见红巾眼中尽是鼓励,这才慌张张地亲了一下她的脸,只觉红巾满脸藏香,一吻之下,嘴中、舌尖全是幽香,忍不住一颤。这一颤,更觉身上发冷,不禁又颤了一下。

慕容红巾见状,从头上扯下石榴花,掷在地上,哭道:“你都这样了,我还戴什么花!”阿雷心里一热,将红巾拥入怀中。二人沉浸柔情之中,但觉天静地寥,周遭空旷。

这时,从一株老梅旁传来一个声音,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二人惊起,阿雷道:“是谁?”那声音继续道:“今日有花,自当欣赏。他日无花,今日之花便成幽香。”阿雷道:“你的声音很熟悉,是师父么?”那人道:“你听得出师父的声音?”阿雷喜道:“师父,真是师父。”那人自老梅后转出来,走到二人面前,眼睛却不离阿雷面目,似是再看他伤势。慕容红巾见那人一身素衣,双眉之间有种大宗师气象,忽然想起一人来,道:“您老……您老难道是丐帮帮主东郭不才?”说到这里,顿时住口,又道:“晚辈喊前辈名讳,当是不尊。”那人道:“无妨。”慕容红巾喜道:“您老真是丐帮帮主,阿雷有救了。”那人走到阿雷身侧,抓住他的双手,看他掌心,道:“散功散之毒也不是什么不治毒药。”

阿雷半天方才醒转,颤声道:“师父是丐帮帮主。”此人正是丐帮帮主东郭不才。东郭不才笑道:“这还有假。”阿雷惊愕道:“我的授业恩师竟是天下一等的大宗师。”东郭不才道:“什么天下一等?丐帮乃是江湖第一大帮,行侠仗义是我辈习武之基。学了高深武功,不为民除害,为国出力,学他何用?”阿雷道:“师父教训的是。”东郭不才道:“你虽不知为师是丐帮帮主,但为师却从未离开过你。你在哪里,倘若丐帮无大事,师父就会在那里。”阿雷慌忙跪到,道:“师父。”东郭不才将他扶起,道:“你都这样了,还如此行礼,你就是太过正直。”阿雷道:“男子汉行立天地间,不做鸡鸣狗盗之事,不做欺负弱者之事,不做逼良为娼之事,不做……”慕容红巾扑哧一声笑了,道:“你还真是傻乎乎的。”阿雷一怔,后余话说不出口。

东郭不才道:“若非你正直,师父不会传你武功。丐帮可以不是江湖第一大帮,但绝对要是正义之帮。”阿雷道:“徒儿谨记。”东郭不才道:“今日我为你驱毒,然后你随师父回开封,师父传你丐帮绝学。”阿雷道:“师父所授剑法,难道不是丐帮绝学么?”东郭不才道:“自然不是。为师一生从未收徒,你是第一个,为师也考察了你一十八年。丐帮绝学若传给邪恶之徒,江湖岂非又要血雨腥风?为师传给你的剑法,乃是天下一等的剑法,虽然太过刚猛,却非常适合你练。”阿雷道:“红巾是否也可随阿雷去开封?”东郭不才笑道:“你们二人情投意合,慕容府也已无长辈,为师可做你们的媒人。”慕容红巾脸上一红,嗔道:“东郭前辈。”东郭不才道:“走吧,师父为你驱毒。”

阿雷在慕容府由东郭不才驱毒后,和慕容红巾一起到了开封,开始修炼丐帮绝学错棒错掌。后来,东郭不才入京刺刘,不幸身亡。阿雷乃是东郭不才指定帮主继承人,自然做了丐帮帮主。月前,南宫剑和乔神针相携来寻。东郭不才上京之时,已将身份告知与他。一家人团聚,自是欢喜非常。南宫剑不愿相欺,实情相告。众丐帮长老怕丐帮归属魔教,便将四人迷倒,却不料木派长老乃是刘瑾走狗,授其密旨,刺杀阿雷。若非柳无忝相助,丐帮恐遭灭帮之厄。

柳无忝将东郭不才留给阿雷的丹药给了他,道:“东郭帮主当时已知必死,虽然中毒,但不食丹药,给你留下,可见疼你之心。”

阿雷接过丹药,想起师父之情,眼泪流了下来,道:“此生愿追师父英魂,势将丐帮再扬江湖。”

丐帮纪律严明,用过饭菜,五人一组,十人一堆,倒地歇息,仍按金、木、水、火、土五行聚之。木派长老被行帮规,乱刀分尸而死,派中弟子甚感惭愧,羞见其余四派帮友。南宫雷看出端倪,便让曾一革暂统木派。曾一革身份殊荣,由其带领,木派弟子大是高兴,倍感欣慰,也是倒地歇息。丐帮弟子以四海为家,天当被、地当床,睡得极香。

东郭邪神、霍仇、慕容红巾师徒三人两年未见,乍一见面,格外心喜。师徒三人向丐帮要了一束火把,择一僻静之处,东郭邪神、霍仇将两年来悟出的心得传授与慕容红巾。慕容红巾学艺不精,对武功更是一塌糊涂,但对于医学、毒道却是投其所好,两年之内进展神速,又在医学之上悟出高深毒术,在毒术之上延伸医理,直乐得东郭邪神、霍仇二人心花怒放,直夸赞昔日举措英明。

眼望月弯似钩,悬在远处的树梢上,偶有夜鸟飞过,展翅声清晰可闻。柳无忝长叹道:“阿雷,眼下局势大乱,我师父安化王被刘瑾魔刺穿胸,并乱加罪名,定为造反,令人发指。当日若非大哥急中出错,累了师父,恐怕师父也不会落得造反的骂名,如今大哥定要助师父诛杀刘瑾。”

南宫雷道:“刘瑾这贼,杀了我师父,又灭了万千群雄,当是武林公敌。安化王居庙堂之远,就是造反,也造得有理,是以才能号令群雄,供其驱使。大哥率领逍遥教相助安化王,我丐帮也要助安化王一臂之力。当今武林,也只有安化王能振臂高呼,声讨刘瑾。安化王虽被朝廷定为造反,但天下英雄目光如炬,还能看不出来?大哥也别惶惶,那日就是你不去,刘瑾也要定安化王谋反之罪。”

柳无忝见南宫雷愿意相助师父,心中大喜,道:“丐帮五千弟子,逍遥教从各地也抽调两千余众,再加上师父领导的太阳组织五千余众,当真可与朝廷军队一决雌雄。咱们虽然人少,但个个精于武学,自非朝廷军队可比?待咱们打败张永、杨一清的部队,再乘胜挥兵北上,威逼皇帝,先废刘瑾,让他失了依靠,继而诛之,方属上策。”

南宫雷道:“大哥想法是好,但咱们学武之人,有谁懂得兵法一理?打仗之事,光凭武功,那决计是胜不了的。”柳无忝笑道:“那是自然。且不说我师父自幼熟读兵法,就是我教地王萧大哥,也是运用兵法的高手。”将萧雁寒喊来,与二人叙话。南宫雷道:“萧先生熟读兵法,阿雷佩服。”萧雁寒道:“我所读兵法,大多都不闻于世。兵法神算,举世当推鬼谷先生的《武纪七书》。”

众人又谈论一会儿,不知不觉间,东方已出现白肚,过了一会儿,一颗红彤彤的火球在悬天之沿跳跃几下,渐升空中。柳无忝站起身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顿觉舒畅,道:“阿雷,永、清之部已赶往宁夏,咱们还是快去为妙。”

南宫雷也觉心潮澎湃,道:“大哥先行一步,待阿雷将丐帮安顿好,立刻赶往宁夏。”

柳无忝将南宫剑和乔神针召至身旁,道:“二位前辈先留在丐帮,帮助阿雷处理丐帮事务,我们先去宁夏。”南宫剑、乔神针点头称是。众人商定,柳无忝、铁木筝六人告别丐帮返回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