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柳无忝随萧雁寒到星宿枢阁查阅逍遥教档案。逍遥教总坛规模万亩有余,虽被火炮轰毁不少,但这星宿枢阁乃是神教重地,建在两座山坳之间,极为隐蔽,倒也安然无恙。进得星宿枢阁,但见阁内均是档案书籍,堆得像小山一般。萧雁寒道:“这半年来,神教混乱,星宿枢阁的档案也无人整理。教主想看什么,大哥自与你找来。星宿枢阁乃是大哥掌管之地,大大小小的档案也都看过,有些记得的,大哥就直接告诉教主。”
柳无忝笑道:“如此甚好,不然翻阅这些档案,可要大费时日了。”向窗外看了看,小声说道:“我与筝儿已经订婚,所以这事才要劳烦大哥。”萧雁寒笑道:“教主想找天残、地缺的档案?”柳无忝笑道:“知我者莫过萧大哥也。”
萧雁寒道:“教主与晴儿姑娘感情深厚,她失踪也有一年,教主怎能不担忧她?”顿了顿,又道:“天残、地缺本是木筝妹子的启蒙老师,十年前受天王之命寻找逍遥右使,再也没有返回总坛。不想一年前因你复出江湖,但他们二人究竟在哪里,神教也是不知。”
柳无忝落寞道:“如此说来,找他们还是不容易?”萧雁寒道:“天残本名叫慕容天爵,是昔年武林四公子之首慕容清月的哥哥,他年纪比慕容清月大了二十岁,是私生子,是以江湖上并不知道天残就是慕容世家的人。”柳无忝轻轻哦了一声,道:“真没想到天残前辈竟出身武林世家。”萧雁寒道:“地缺要比天残厉害了,她正是屠千仇的妹妹。天残、地缺武功均是屠千仇所授。”
柳无忝笑道:“他们的师父竟是大魔头屠千仇,怪不得江湖中人谈其色变。大哥可知南宫府主人南宫剑正是本教剑王?”萧雁寒奇道:“剑王迟不败是南宫剑?”柳无忝道:“我和筝儿在南宫府见到南宫剑,乃是他亲口所说。”萧雁寒道:“剑王在总坛时,均以黑巾蒙面,不愿示人。咱们神教虽教规严厉,但注重隐私,是以并不知剑王就是南宫剑。”顿了顿,又道:“也难怪神针婆婆从不出谷?”柳无忝道:“神针婆婆?我听说过她,她还照顾过晴儿妹子。”萧雁寒道:“神针婆婆就是迟不败的妻子,名叫乔神针,掌管神教针织纺。”柳无忝道:“她不出谷,自是知道剑王是南宫剑。她无法到南宫府,还不如在总坛等他,看来神针婆婆深爱着剑王。”萧雁寒点头道:“肯定是了。”
柳无忝翻检了几本档案,见上面对神教弟子记录详细,甚是佩服神教机制,道:“这里有先父的资料么?”萧雁寒摇头道:“逍遥左右使的资料都没有,可能是被二十年前失踪的朱逸事带走了。”柳无忝道:“我猜想也是没有,不然萧大哥岂能不知我和左使的关系?”萧雁寒道:“星宿枢阁记载着所有神教弟子的档案,但惟独没有逍遥左右使,大哥也曾思虑过,但教中规矩使然,也无从可考了。”
萧雁寒走到一张楠木桌前,在桌上翻出一本泛黄的卷宗,道:“大哥武功并非家传,而是来自朱逸事,是以大哥和朱逸事亦师亦友。先父曾是鞑靼国太史令,主要为朝廷写史。但先父不满当朝昏庸,这才加入神教,专门负责编撰档案。先父乃是文官,不懂武功,但编撰档案却是强项。”指着楠木桌,又道:“先父死时,大哥就在身旁,当时先父正在记录自己生平,却忽然死于桌前。”
柳无忝奇道:“伯父积劳成病。”萧雁寒摇头道:“先父是中了奇毒而死。但大哥察看四周,均未见有毒。后来毒王发现桌前笔墨之中有一朵花,竟不是中原和蒙古诸国的品种,而是来自天竺的梵花。据说,这梵花生长于大寺大庙的佛祖香台后,只是不知真假了?这种梵花虽没有毒,但混在墨汁中,与木炭之气相合,便产生剧毒。也许先父不知,才将梵花放在墨中的,不小心中毒身亡。只是,这梵花凡人难见,先父因编撰档案数年不曾下山,又怎能寻到此花?真是令人费解。”
柳无忝打开卷宗,见卷宗上笔墨狼藉,似是中毒时所书,最后一行生平事迹中写着“焚琴煮鹤”四字,显得很怪异,道:“伯父生平事迹上写着:焚琴煮鹤,这是何意?伯父不会将焚琴煮鹤之俗事当做生平事迹的,这当中定有深意?”
萧雁寒叹了口气道:“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到现在为止,都无丝毫头绪。”走到一个古朴的格柜中,又拿出同样泛黄的卷宗,道:“独孤一鹤的卷宗才奇怪呢?只有他的名字,其他内容皆无。想是先父正要整理他的档案,却中毒身亡了。”
二人回到逍遥阁,见霍仇匆忙从外赶来。柳无忝道:“霍前辈,发生了什么大事么?”霍仇接过萧雁寒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道:“老夫闲来无事,到宁夏城走了一遭,却听到两件大事来。”柳无忝惊道:“什么大事?和安化王府有关么?”他担心师父安危,此刻也有几丝慌乱。
霍仇点头道:“第一件大事就是安化王府的事情。那封少城投靠刘瑾,闹得天下皆知。他不仅背叛了安化王,还出卖了万千群雄,天下人现在谈起他莫不吐一口唾沫,话怎么难听就怎么骂他。”柳无忝见封少城受此委屈,心中不禁一酸,可也不能帮他洗脱罪名,还他清白,因为这才是他所想要的,也是师父所期待的。
只听霍仇继续说道:“刘瑾这厮在铁木峰全歼群雄与神教总坛弟子,得意洋洋。刘瑾本想连安化王一并除去,怎奈安化王好似看透了刘瑾心思,所以群雄攻打铁木峰时,并没有参与。但刘瑾这厮却不放过安化王府,籍口安化王曾为群雄提供帐篷,这时集结还没有撤走的锦衣卫、西厂、东厂之辈,前来围攻安化王府。而且,刘瑾亲自督阵。看来,安化王府这次也难逃厄运,定与南宫府一般,一夜之间毁府灭门。”
柳无忝急道:“安化王乃是我的授业恩师,王府也是我生长的地方,我当要去助师父一臂之力。”
萧雁寒道:“这个是自然,先不忙着去,且听老毒物说第二件事。”
霍仇道:“第二件事更是奇怪,据说跟随刘瑾的五绝圣手,自皇甫观剑死后,都不知所踪,但日前吃亏大师和时宜道长竟相携去了开封。”柳无忝道:“去往开封何事,那可是丐帮总坛?难道丐帮发生了大事?”霍仇道:“正是丐帮发生了大事。群雄攻打铁木峰时,丐帮没有参与。自丐帮帮主东郭不才死在刘瑾剑下后,这半年来丐帮为选帮主,闹得很凶。前些日子,听闻丐帮来了一个少帮主,叫什么阿雷的,召集丐帮五千弟子到总坛,要统领丐帮。那些想做帮主的丐帮长老自是不答应,听闻木派长老请了吃亏大师和时宜道长前去助阵。”
柳无忝道:“大家有所不知,那叫阿雷的,正是我的拜弟,叫得我一声哥哥。如今他有困难,我自然要去帮忙。”叹了口气,道:“师父有难,兄弟亦有难,该当如何是好?”他虽然武功高绝,但毕竟年轻,江湖经验不足,真到大事来临,自不免慌张。
萧雁寒道:“教主莫急,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离开封太远,但距宁夏只有咫尺。是以,先帮安化王府,再助丐帮。”
柳无忝喜道:“还是大哥聪慧。”霍仇道:“萧先生乃是再世诸葛,善用兵法之道。”
萧雁寒莞尔笑道:“只不过咱们这样去帮安化王府,也是无济于事。你想,刘瑾亲身到宁夏城,他不远万里而来,若不毁了安化王府,自是不甘心。而且刘瑾做事谨慎,随行兵马不在少数,咱们去了,也是白去。”
柳无忝道:“就算是死在刘瑾剑炮之下,我也要帮助师父的。”
萧雁寒道:“既然咱们一定要去,就要想好对策。”柳无忝道:“大哥有何良策?”
萧雁寒道:“宁夏是大明边疆,过去便是鞑靼国与瓦拉国,侧翼是吐鲁番国。这三国对大明均是虎视眈眈。之所以没有爆发战争,那是谁也不想担了侵略的罪名。是以,我等可派遣弟子潜入鞑靼国,在边疆之地化装成蒙古士兵,假装攻打宁夏城。刘瑾必然惊慌,因为他还未登九五,也不敢与外邦就此开战。那时,教主再去助威,只要惊吓刘瑾退兵即可。想要杀了刘瑾,绝非咱们所能办到的?”顿了顿,又道:“之于丐帮之围,我教倒有两个宝贝还给吃亏大师和时宜道长,他们二人见了这两个宝贝,自然不会相助木派长老。咱们先去宁夏城,让老毒物去丐帮,通知吃亏大师和时宜道长,咱们随后赶去。”
柳无忝抚掌笑道:“大哥此计甚妙,咱们这就去会会刘瑾这厮,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神教的威风!”众人商定,按计而行,各去办理相关诸事。正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