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刺虎图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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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盖世功名随流水(四)

孙二先生道:“此言刚好相反,这二十年来,吃亏大师都与刘瑾一党。这刘瑾正是太阳组织的三宗宗主之一?”

觉恩大师一怔,道:“那刘瑾也是太阳组织的人?”

孙二先生点头道:“大师有所不知,当今太阳组织首领正是安化王。”群雄听闻安化王是太阳组织首领,均想:“怪不得安化王敢与刘瑾相抗。”孙二先生继续道:“一阳三宗,各自领导。刘瑾是其中一宗宗主。”觉恩大师道:“像刘瑾如此大恶之人,为何能入太阳组织?”孙二先生道:“大师可听闻二十年前一句‘百步花,谈笑声’。”

觉恩大师道:“自是听过,这‘百步花,谈笑声’乃指武林人人羡慕的一对情侣:花仙和谈笑生。花仙乃是酒仙剑儒之一,貌美天下,绝世无双,前辈风采,无缘瞻仰。谈笑生能娶花仙为妻,若非武功有过人之处,以花仙之貌之才,绝不可能嫁给他。只是不知这对神仙眷侣隐居何处,已二十年没有音讯。”

孙二先生转身看了封少城一眼,摇了摇头,回头道:“花仙前辈隐居蝴蝶谷,就在宁夏附近,收了封少城为徒。那谈笑生却未隐居,而且我们均曾听闻,恶其为人。”

觉恩大师心念一动,道:“阿弥陀佛,依孙总管言下之意,难道当今掌管司礼监、控东西两厂的刘瑾,就是当年的谈笑生?”

孙二先生点了点头,道:“大师所猜不错。”群雄听闻刘瑾便是娶花仙为妻的谈笑生,均感奇怪,想不出刘瑾为何舍弃花仙之美做了太监,若换做是自己,打死也不干?

只听孙二先生又道:“谈笑生化名刘瑾,做了太监。以花仙之美,刘瑾竟弃之如敝履,他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觉恩大师道:“阿弥陀佛,刘瑾想要做皇帝?”

孙二先生道:“正是。所以王爷才招揽天下英豪,共同抗刘。以免我堂堂大好河山,落入阉党之手。刘瑾虽有此心,但孝宗皇帝仁义治国,深受朝中百官敬仰、黎民百姓爱戴,是以未有动作。自孝宗皇帝一死,小皇帝正德帝登基,刘瑾的野心便暴露出来。”叹了一口气,又道:“太阳三宗,一宗三千。他弑君之心一起,自然要天宗三千人服从他的号令。三千人呢,不听他的,便被暗杀。那些死于飞龙剑之下的英魂,多数是太阳组织中人,均是英雄好汉。刘瑾主持飞龙剑事件,无非是要挑起中原武林与魔教之争,他坐收渔翁之利。”指着皇甫观剑,又道:“而这飞龙剑,便是皇甫观剑的暗器,这些人均是死于他之手。”

皇甫观剑冷笑一声,却不答话。

觉恩大师道:“这么说来,师兄圣僧和时宜道兄,并非真的投靠刘瑾,而是他们本身是天宗的人。”孙二先生道:“正是。吃亏大师和时宜道长跟着刘瑾,在他身侧,也就是想感化刘瑾。只是……只是刘瑾岂能被他们感化得了?反而累了一世英名。”觉恩大师道:“阿弥陀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只听彭亮瑜道:“大师相信在下的话了吧。”觉恩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老衲竟在真相不明之时,就指证柳无忝,却未料冤枉了他。他内力已失,江湖险恶,他更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此刻不知是否还活着?倘若他不幸因此丧生,老衲必在他坟前自刎谢罪!”

群雄见觉恩大师言恳意切,均知所言非虚,但各自也感羞愧,在座两千余人中又有几个不认定柳无忝是魔教逍遥左使、飞龙剑事件主使者?

这时西门子道长吩咐门下弟子,搬来一张楠木椅子,放在裴沧海身侧,邀请孙二先生坐下。孙二先生客气几句,便上前坐了。

只听觉恩大师继续说道:“彭施主能在天下英雄面前,揭露皇甫施主的罪行,自是已知罪衔深重,决心痛改前非。阿弥陀佛,浪子回头金不换,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老衲想天下的英雄好汉们也不会为难你,反而敬重施主敢冒奇险,将刘瑾和皇甫施主的秘密公布于天下,要不然,这飞龙剑事件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昭见日月?”

彭亮瑜知此番必然得罪刘瑾,如能有天下英雄庇护,说不定还能逃得一死,更是言之慨慨,道:“晚辈和家父初始被权利蒙蔽了心,才遭成大错,悔之晚矣。今日,晚辈为了天下苍生计,为了武林众豪计,这才弃暗投明,说出了事情真相。”

皇甫观剑沉声道:“你所言种种,老夫闻所未闻,天下英雄怎能因你一家之言,便将所有罪孽推到老夫身上?”

觉恩大师道:“皇甫施主也是言之有理,彭施主可有证据?”

彭亮瑜嘿嘿笑道:“众位英雄可否记得嵩山剑派‘绵手通云’陆通临死之前,万人敌万大侠曾问杀死五派高手之人可是皇甫观剑,陆通神色顿变,答道:‘你……你怎么知道,大侠难道也……也知晓此事?’听陆通的口气,自便承认是皇甫观剑杀了五派高手。”群雄见他学陆通口音,惟妙惟肖,便如陆通复活一般。这句话,群雄那时虽也听得,却未有细想,此时又听得一遍,仔细想来,果如彭亮瑜所言,一众目光全投向皇甫观剑。

皇甫观剑神色自若,长啸一声,道:“老夫十天前还在武夷,是星夜兼程赶来的,怎会在半月前杀了五派高手,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何况,这件事老夫已经迷糊,五派高手死了?哪五派?”

彭亮瑜道:“刚才你说沙子奇是因劳累致死,请问沙子奇的尸身现在何处?”皇甫观剑心里一惊,答道:“沙子奇是为老夫治病才劳累辞世,自然是葬在武夷了。”彭亮瑜点了点头,问觉恩大师,道:“大师在两日前是否见过家父?”觉恩大师颔首道:“正是。两日前,老衲和彭大侠在泰山宣和殿见过面,还喝了两杯清茶。”他知彭云亭投靠了刘瑾,口气淡了许多。

彭亮瑜道:“以大师所见,家父若从泰山到武夷,再返回来,两日是否够用?”觉恩大师不明其问,道:“从泰山到武夷有万里之遥,就是乘坐昔年成吉思汗的汗血宝马,八日也难一来一回,何况两日?自是做不到了。”彭亮瑜道:“倘若家父此刻寻到沙子奇的头颅,这皇甫观剑就是说谎了?可否证明晚辈说的都是实情?”觉恩大师高宣一声佛号,两眼射出精湛光芒,全投向皇甫观剑,道:“皇甫施主说呢?”

皇甫观剑哼了一声,心里一沉,暗思:“彭氏父子向来识时务,不可能为了报仇而得罪刘瑾,他们岂能不知背叛刘瑾的下场?彭亮瑜虽然年轻,但机智过人,难道这又是刘瑾的什么计谋了?哼,此间事情一了,我必然杀了彭氏父子。等做上武林盟主,振臂一呼之时,当要诛杀刘瑾。”心念转想,答道:“沙子奇葬在武夷,如何寻得?”

彭亮瑜向山下望望,道:“大师,皇甫观剑杀了沙子奇之后,就将他埋在峄山。家父两日前便去了,想是快要到了。”

柳无忝想起在峄山之中,彭云亭说什么寻找证据云云,原来是在寻找沙子奇的葬身之处,一颗心儿砰砰乱跳,心中盼望彭云亭能找到。转念想到,沙子奇师徒连夜背井离乡赶往他处,还是没有逃脱刘瑾魔爪?这刘瑾势力之大,实在无法想象。难怪师父会断师兄之臂,让师兄假意投靠刘瑾。想到沙子奇曾为自己治病,如今死后仍不得安生,心里不觉悲痛。

忽听皇甫观剑喝道:“纯属一派胡言,老夫等不及了,倘若彭掌门此刻不到,自是冤枉老夫,老夫绝不客气,下手重了,还望担待。”

彭亮瑜见父亲迟迟不来,心里甚焦,他知逼狗跳墙,皇甫观剑要是杀他,步青云、觉恩大师几人也未必真能保护了他,心念一动,暗道:“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是反了刘瑾。”心一狠,道:“大师,晚辈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觉恩大师见他神色沉重,便知利害,道:“施主请说。”彭亮瑜道:“晚辈说出此事,恐怕会立刻遭到碎尸万段之厄?”觉恩大师道:“施主自可放心,老衲可担保施主安全。”彭亮瑜道:“大师狮子吼威震武林,有大师庇护,晚辈放心得很。”顿了顿,向群雄扫了一眼,又道:“晚辈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投靠了刘瑾,为虎作伥,做了武林败类,日夜思量,寝食难安,是以才在这里揭露皇甫观剑的罪行。晚辈投靠刘瑾已有三年,知道一些事情,这群雄之中,晚辈便知也有三位投靠了刘瑾。”

觉恩大师点头道:“阿弥陀佛,江湖广博,芜杂纷乱,难免良莠不齐,出现武林败类,也不足为奇,但愿他们能像施主一样,回头是岸。施主,你但讲无妨。”

彭亮瑜道:“雁荡剑派宗政掌门,金刀盟俞氏兄弟。”

此言一出,群雄皆然。俞氏兄弟登时大怒,拍案而起。他兄弟二人的座椅已被残君珩打碎,早有泰山弟子换了两把新的,但听喀嚓一声,两把上好楠木椅被他们一掌击碎,想是怒火中烧。俞仲道:“大师,彭小贼诬陷我们兄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觉恩大师道:“阿弥陀佛,二位少待,还是等彭大侠回来再说吧。”俞氏兄弟见觉恩大师口气冰冷,心中一寒。觉恩大师是少林硕果仅存、为数不多的“觉”字辈高僧,就连皇甫观剑也非是他的对手,少林为武林泰山北斗,地位之崇、武学之博,再无第二门派可以比得上,又有残君珩、温良玉、裴沧海、步青云等虎视眈眈,虽然怒极,一时也不敢妄自行事。他们到泰山便是受了刘瑾秘令,来相助皇甫观剑夺取神剑盟盟主的,偷偷看了皇甫观剑一眼,却见他面目朝天,不理群雄,猜不出他心里所想,便缓缓坐回椅中,却忘了椅子早被自己击碎,扑通一声,坐了个空。

群雄见二人狼狈爬起,登时哄堂大笑,均想:“刚才邬氏五雄相助宗政靖,那邬氏五雄乃是锦衣卫高手,若非宗政靖投靠了刘瑾,自然不会帮他。宗政靖既然投靠了刘瑾,这俞氏兄弟想来也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