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时羽商讨桃宴之行时,在显源城数百里之外的冀州城,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城主府。
议事厅。
人影重重,一片死寂。
“长直,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高堂上,沉默良久的韩馥缓缓开口,打破了死寂。
堂下,沮授躬身道。
“此消息是经孔文举之手,送到我这的。”
“孔融?”韩馥眉头一挑,盯着沮授“他为何要帮我?”
“不知。”沮授低头。
场面,再次陷入了死寂。
文案之上,是一纸书信。
书信的内容寥寥几笔,直接明了。
“韩公,我于北海见令媛,随行有一小童,不知其否,上前述旧,令媛托我代言,勿牵挂。此上,还望韩公珍重。”
看到这张书信,上面的字迹确是孔融无疑,也正因如此,韩馥心中的疑惑才越发深重。
原因很简单,他和孔融的关系并不好。
说起来,孔融算得上是袁逢一派。
之前,袁韩两家结亲,他孔融自然对韩馥笑脸相迎。可自从数月前,韩馥悔婚后,这袁韩两家全是正式闹翻,不共戴天。那些溜须拍马者自然也观风站队,这孔融,理应和韩馥撇清关系,又怎么会好心好意来帮他?
这书信,说实话,他是不信的。
数月前,时羽一别。
韩馥宴拒百官。
收拾好破摊子后,回到府上方才发现韩禾儿已经下落不明,连同赵云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一纸书信,说什么要和赵云出去散散心。
对此,韩馥自然是心怀不详。
就算是散心,怎么也要跟他这个当爹爹的说一声吧?不辞而别,不是韩禾儿能做出来的事。况且,带上赵云一起,这更是匪夷所思。
韩禾儿理应知道,过几天赵云的师傅就要过来,带赵云回西南群山修行枪道,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口带赵云出去?
韩馥知道,韩禾儿一定出事了。
当天他就下令封锁冀州城,让潘凤带着河西大营的精兵出城搜寻,城内也是挖地三尺。可是,韩禾儿就像长了翅膀飞走了一样,韩馥怎么找也找不到。
韩馥心一横,下令潘凤带人追察数十里,肃清整个出入冀州的关节要道,可都一无所获。
一个女人带个孩子,这么短的时间,是走不出冀州的。既然在冀州,就一定会被发现。
可从潘凤那里传来的,却是一无所获。
那时韩馥就意识到,韩禾儿出事了。
而今天,现在。
身在北海的孔融居然托人给他送来一份书信,告诉他,韩禾儿在北海出现。
这怎能让他不多想?
砰!
韩馥踢翻桌椅,脸色铁青。
这封书信,显然是一种态度。
袁逢在威胁他。
究竟是要女儿的性命,还是要自己这身乌沙。
台下,泪受一言不发。
在收到书信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孔融想表达的意思,这位老友在劝解,希望自己可以说服韩馥改变决定。
同样,这亦是袁逢的最后通碟。
颜良和文丑面面相觑。
一直双目紧闭的潘凤突然笑了起来,沉声道,言语中满是冷意。
“欺人太甚!袁家父子这是笑话我冀州无人呼?”
“也好。”
他自顾自的说道,睁开的双眼闪现着从未有过的杀气。
“大厦将倾,国将不国,管什么清规戒律?我潘凤就舍弃了这身官皮,好好的跟他们玩玩。”
说罢猛地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潘凤和韩馥早已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兄弟,是手足!韩禾儿是他看着长大的,早就被他视如己出,现在被袁逢要挟,他岂能坐视不管?
“使不得啊将军!”
见此,颜良赶忙拦住他。
若是真随潘凤举兵,形同造反!到时候朝野追究下来,谁都救不了他!
文丑更是苦苦劝道。
“将军,袁家势大,党羽众多,手下精兵悍卒百万众!我们生死事小,大不了随将军一起去了,只是以卵击石,死的毫无结果,反而会让袁家父子笑看啊!”
“笑话!”
潘凤一把将两人推开,冷若冰霜。
“莫非他袁逢有两个脑袋?莫非他袁逢身边就没有投机之徒?我潘凤要杀人,别说是华雄,童远都拦不住!区区袁逢又算得了什么?”
“无双!”韩馥冷喝一声,叫住了潘凤。
他走了下来,走到潘凤面前。
“你现在哪里有一点点大将军的威严?”
韩馥看着他,沉声道。
“举兵伐袁!好大的气魄!你以为,我冀州儿郎都是你潘无双一个人的私兵吗?!”
“现在冀州匪乱猖獗,内外不定,你若举兵,岂不是正中下怀?!”
说到这,韩馥压紧牙关,压低声音。
“我也想举兵!我也想救禾儿!你以为我不想吗?”
潘凤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时机不到。”韩馥一字一顿。
作为一名父亲,他比任何人都想把禾儿救出来。可作为冀州牧,他也清楚现在冀州是个什么状况。
且不提黑山之匪。
就说手中士卒,满打满算只有堪堪六十万,而且兵弱将寡,如何能跟袁逢对抗?守成都算得上勉强,还想出征?痴心妄想!
韩馥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这边一出兵,马上就会收到朝野的辞呈,届时天下士林都会对他口诛笔伐!他甚至连冀州城都出不去,就被闻风而来的讨逆大军团团围住。
名不正则言不顺。
言不顺则事不成。
现在的韩馥,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跟袁逢打。
一旦动手,便是一败涂地!
“哼!”
潘凤咬着牙,狠狠的打向门柱,力之深邃,让这根一人粗的立柱向内凹陷。
“若想讨袁,必先剿匪!”
韩馥恨恨道。
“可惜,时不我待啊!”
提起剿匪,潘凤突然开口。
“时羽那小子最近在中山国动静比较大,我也派人去打探过,按照他的现在的势头,说不定真能让他成了剿匪大业。”
“是吗?那就好。”韩馥神色复杂,这算得上是他这些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这件事,让不让他知道?”潘凤随即问道。
此事说到底,还是因时羽而起。
韩馥想了想道“让耿武走一趟吧。”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潘凤沉声道。
“正好,有些话,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