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青和董友姑不知,她们两个这两句发自肺腑的欣喜会成为她们的催命符。
大夫人笑得难看:“都说得好,很好。”心中却想:明俨,你的两个女人是否一条心要与我对着干了?连说话都这么相似。你们住最高的至幸堂,而我这个主母却要住矮你们一节的炳炘堂。秦雨青,董友姑,这是在嘲笑我吗?看你们能得意几天?
郑飞黄见大夫人的神色难看,就说:“其实几座厅堂都一样,只是位置不一,没什么高低之分。住哪座都一样。”
这顿饭,就秦雨青和董友姑开心着。其他人基本不开心,不满意。
郑飞黄被大夫人死死盯着,大夫人恨不得吃了他。突然,大夫人双手捂头,痛苦地扭着,捞月过来说:“老爷,夫人的头风犯了。”
“快送去休息,煎药喝。”郑飞黄知道又要面对大夫人的一顿审问了,心想:雨青,当日你复颜,我心血来潮,建新园子,是为了你,今日让你跟着明俨住中央的至幸堂,也是为了你开心,你可知我的苦心吗?
晚上,郑飞黄和以前一样,耐着性子听大夫人唠叨:“本来我建议这园子取名为“妍睿园”,你至少留个‘睿’字给我啊,还弄成什么“闰竹园”,全是竹子。让明俨住至幸堂,连那个浣衣房出身的丫环秦雨青也可跟着去住。我们却住他们一侧。老爷,你真是这么宠爱长子?还是秦雨青?你不认为明俨与我们疏远许多了吗?”
“‘妍睿园’没有“闰竹园”顺口。让明俨住是有很多深意的,除了他的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之外,也是为了友姑,为了和董大人的关系良好。不是吗?夫人,你就放宽心吧。再说,夫人我们两个终究会老,这整个郑府都要给明俨的。”郑飞黄说这话只是给大夫人挠痒罢了,毫无用处。
大夫人淡笑:“明俨与你是有血缘的父子,而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嫡母,未生,只养。以后的日子,难言。我就怕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况且我还不是亲娘呢。”大夫人这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郑明俨很可能有一日,不认她这个对他视如己出的嫡母。
她本就不快的心中念着几个名字:本就令我憎恶的秦雨青;被秦雨青带坏,逐渐眼中无我这个主母的董友姑;她们讨明俨父子开心的筹码——腹中之子;还有这个明俨,明俨,大娘对你还有点希望,你可别让大娘失望啊,大娘视你如亲子的。
西厢房,秦雨青激动地哭了:“我并不是在乎权势,荣耀之人,却能和明俨,友姑一起住进至幸堂,这是我和友姑一起命名,赠与明俨的名字。真是完善了,老天待我不薄,真的不薄。”
“雨青姐姐,你感动得哭了吗?我却想大笑一场,可是,为了孩子,留着以后笑吧。”董友姑见郑明俨不说话,问:“明俨,你锁着眉头做什么呢?”
郑明俨思考着将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水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住哪无所谓,关键是你们两,年纪轻轻就住在郑府中众人认为最荣耀的至幸堂,这至幸堂高出其他住宅那么多,难免招来嫉恨。而且,这个家,生养我的家,对你两的伤害,都记在我心里了。我情愿住在原来的社玖院,安静得生养我们的孩子,不用招来他人的种种伤害。”
秦雨青和董友姑心中的喜悦一下子无影无踪,都不说话了:郑明俨说的完全对,以后怕是要更小心。
郑明俨意识到自己让她们担忧了:“呸,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住至幸堂,加强护卫就是,谁还敢拿命开玩笑吗?我看我是杞人忧天了。”秦雨青和董友姑勉强笑了。
很快就要搬进至幸堂了。郑明俨去看望了一下头风厉害的大夫人:“大娘,明俨来看你了。这些日子受病魔的折磨,明俨与你聊聊,疏散心中的烦闷。”
“烦闷?大娘一向最疼你,你可知大娘心中的烦闷?”大夫人试问他。
郑明俨保证:“有明俨在,大娘的烦闷会愈来愈少。只有道不尽的乐。”
“明俨,说话怎么像你爹一样打官腔?”大夫人看着逐渐成熟的郑明俨,又有两个与自己不同心的媳妇,心中越发没底:“明俨,你现在两个女人,友姑和秦雨青,相处得很融洽,是吗?也不知这融洽是真是假。”
郑明俨知道大夫人想问什么,直说了:“大娘,你和明俨有话就直问吧。你这是打哑谜还是防着明俨将来对你不孝呢?明俨一并告诉你,你永远是我的嫡母,在我的亲娘之上。友姑和雨青都是我至爱的女人,我没有偏向谁一点。如果她们谁遇到伤害,我都会难过。”
“明俨,你这口气是什么意思?大娘问你这些了吗?”躺着的大夫人将头扭向一边,掩饰她撒谎的表情。
“那就是明俨会错意,惹怒大娘了。明俨下次再来看望大娘吧。”郑明俨郁郁地离开了:大娘心底就为了没能住至幸堂一事而郁郁寡欢吗?不要将不快发泄在雨青和友姑身上才好。
他离开,心中也不想再来看这个变得一无是处的大娘。可是,出于礼节和孝心,他还是会来探望她。
六月三十,乔迁之日很快来到。秦雨青暂时放下心中对产子之后的担忧,与郑明俨,董友姑一起搬到新居——至幸堂。不愧是如今郑府最惹人妒的居所,高大,宽敞,明亮,房间多而不暗,不潮湿,周围翠竹紧紧环绕,与外界的喧嚣隔开,站在至幸堂的最高层看其他建筑,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晚饭,董友姑陶醉在其中:“若以后至幸堂无外人骚扰,我们就是神仙了。好想饮酒庆祝。”这是幻想,所以语气不足。
“这里有我和雨青看着,你现在是没法喝酒了,友姑。但是待你成了郑家主母,想喝白酒,黄酒,夫君都陪你。”郑明俨伸出食指保证,快慰地说。
秦雨青微笑着端起汤:“友姑,我们两个大肚婆,就以汤代酒,与明俨干一杯,庆祝这乔迁之喜。”
“雨青姐姐说话好听,我喜欢,就喝汤代酒干杯!”董友姑豪迈欢笑之余又稍稍不乐:“可我就是不喜雨青姐姐说的大肚婆和明俨说的主母。明俨,我还是想……”
“不许想,出嫁从夫!一切听我的!”郑明俨猜她又想说不做妻子之事。
“友姑,是否犯错了?不如与明俨签个盟约,犯了多少错就生一个孩子,我给你做登记。”秦雨青乐融融地逗着她。
董友姑知道他们在开玩笑:“这城下之盟,我才不签。雨青姐姐,你可是与我同一战线的,怎可帮明俨说话笑话我呢?那我为你的宝宝准备的礼物就要考虑一下了。”
“友姑准备了礼物,那我们得给友姑拍拍马屁了。只是,一人拍多少下呢?”秦雨青此刻心情放松,表情也无忧。
郑明俨好奇:“友姑,知道你点子多,什么礼物,拿出来瞧瞧。”
“今晚你们拿我寻开心,这礼物就明早拿出来,就勾得你们今晚睡不着。我可要踏踏实实睡一觉。哼。”董友姑翘着嘴,吃晚饭就去洗漱了。
晚上,郑明俨和秦雨青在床上憧憬着将来的生活:“整整九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孩子就出生,然后会是怎样的天伦之乐呢?”
“明俨,我觉得,友姑很喜欢我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将来只有她来带我的孩子,我才放心得下。如果让其他人带,我宁肯自己独自养育这孩子。”秦雨青无意中说出一句忧心的话。
郑明俨没当回事:“雨青,将来友姑会有她自己的孩子要养育,你的孩子自己带不就行了?”
夜色中,秦雨青惆怅:希望能如此。但是,明俨,福兮祸所依。
第二天,七月初一,董友姑早早起床,将琴摆好在院子中。郑明俨打算练剑,问:“友姑,这是?”
“这是明俨曾与友姑说的琴剑合一,也是我们送给雨青姐姐的礼物。雨青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曲调?幽雅?欢快?激昂?浪漫?我都会,就看明俨的剑术能否跟上我的琴艺。”董友姑自信昂头,容光焕发。
“友姑,我什么样的曲调都喜欢。”秦雨青觉得这礼物不一般。
郑明俨放下剑,笑董友姑:“友姑,只怕你的琴技赶不上我的剑术,到时别哭鼻子。先来一曲《满江红》如何?”
“你哭鼻子吧。走着瞧!”董友姑开始忘情地抚琴,郑明俨沉浸在舞剑中。
秦雨青想:或许我生下孩子后就难以看到他们真诚的琴剑合璧了,和睦温馨。
于是,这琴剑合璧就成了至幸堂每早的必行之事,也是开启一日的最悦心之事。
但这却成了邻家炳炘堂的令大夫人焦躁的事:“又是琴声,又是剑声,他们住至幸堂,有必要天天欢庆来讽刺我这个主母吗?”
郑明俨每早舞剑,用早饭之后,依旧去闻起学堂,一日也没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