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黄夫妇一夜未眠,虽说无感情,但每次遇事,商量对策,解决办法,总是大夫人最得力。
“今夜那个假冒的管家还真诡异,居然把我这个商海盗海,历经半生的人都骗过去了。”郑飞黄苦思冥想:“进府时也没给他验明身份吗?”
大夫人哼地一笑:“当时明俨和秦雨青吵闹,我们都注意着友姑,事情又来得突然,被骗也难免。再说,此人打扮有模有样,自称是亲家府上管家,下人也不敢提出验明证身。老爷,我这头痛又来了,不知是被那骗子气的,还是被明俨气的。”
郑飞黄无心关心大夫人的身体:我在商海盗海摸爬滚打半生,难免得罪不少人,但谁会这么戏弄我,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不说这些,今日这事,是铁定地对不住友姑丫头了额,将来该怎么弥补她?有该怎么安慰失落的雨青呢……
次日,太阳升起,董友姑起床,虽心结已解开,但面对即将而来的流放之刑,她还是难以喜悦:“孩子,你经得起这遥遥无期的流放之苦吗?”
奇怪的是,窗外,郑明俨在练剑,董友姑问:“禾苗,都要被流放了,大少爷怎么还有兴致练剑呢?”
蔡禾苗笑着说:“大少奶奶,奴婢虽知晓此事,但私下认为,此事,让大少爷亲口告诉你最好。”
“怎么都那么开心?就我懵懂着?”董友姑忍不住走出去,喊:“明俨!”
郑明俨立刻停下,兴奋不已:“友姑,昨日睡得香吗?”
“睡倒是睡得香,只是友姑实在没有你那么好的心境,面对千里流放还能舞剑舞得那么欢快。”董友姑忧愁未解:“明俨,县衙还没派人来押解我吗?”
郑明俨擦擦汗,扶她进屋,坐下,止不住的乐:“友姑,我跟你说,你是个有身孕的人,遇事要平静对待,知道吗?”
“明俨,怎么了?”董友姑越发奇怪了。
郑明俨忍不住的欢喜:“昨日那个管家是个骗子,可能是爹的仇家,谎称岳父大人遭弹劾,其实全无此事。昨夜你睡着后,岳父岳母还来看望你了。我没让他们吵醒你。你放心,他们安然无恙,过几日,我们去看望他们。”
在郑明俨说这段话期间,董友姑脸上渐渐笑逐颜开,最后是蹦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我爹不会贪墨,不会结党营私。明俨,我们不用去受流放之苦了!”
郑明俨连忙按住了又蹦又跳的董友姑:“都说你平静些,快做母亲的人了,还乐得像个孩子。”
“人家开心你都不乐意啦?”董友姑就坐下拍手,笑得灿烂。
郑明俨则冷静下来:“友姑,那个骗子,害得你这么难过,差点要了你半条命,等爹找到这个人,将他送交衙门,就“诬蔑朝廷命官,假传圣旨”这两条罪就够他受的了。”
董友姑也若有所思:“明俨,我为他请罪好吗?别将此人送交县衙,别处罚他。”
“友姑,你犯傻了?”郑明俨对这骗子正在气头上,差点想对董友姑发怒了。但一想:糟糕,刚才是否对友姑态度凶了点,她昨夜才恢复好情绪。
没想到董友姑一点也不怪罪,而是细细劝他:“明俨,你还没听我说完呢。如果昨日没有那个骗子,爹娘就不会逼你休我,你也不会道出对我的不舍,宁肯弃荣华也不肯弃我这个糟糠之妻,还要伴我受罪,我才知道你对我是实实在在,雷打不动的好。如果没有这个骗子,我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雨青也不会含泪说出她对我的好和不忍我离去。还有,这个骗子不出现的话,我今日可能还像以前那样郁郁寡欢,不言不语,无故生气,让你担心。这个坏人的出现让我知晓了自己内心,对雨青,其实早已接纳。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意的。”
董友姑分析着,郑明俨灵光一闪:“友姑,你这脑袋不傻啊,说得有理有据。对,这个骗子,是我们的福星,恩人,我们当感怀他无意中做的善事。将来就如你所说,这个人以功赎罪,我们不送他去县衙。不过,刚才你说,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爱意,就一点点,我怎么都觉得不够啊。”
“那你还想要多少啊?你这是爱壑难填。”董友姑手指点着他的心,故意端起架子:“想要爱吗?还不快去学堂好好念书。”
郑明俨觉得很舒服:“友姑,你开心了,我才可专心念书。”
郑明俨走了,董友姑又跑过去,在他耳边说:“明俨,今日晚饭,有个惊喜。”然后董友姑就跑进屋去了。
郑明俨笑笑,去学堂了。
晚上,秦雨青还未吃晚饭,蔡禾苗就来传话:“秦姑娘,奴婢禾苗奉大少奶奶之令,邀请你和大少爷一起,共用晚饭。”
秦雨青欣然应允:“好啊,去回复大少奶奶,我准备一下,立刻就去。”
去东厢房的路上,秦雨青笑鱼泡:“难得见鱼泡展颜,今日去东厢房,却是时而难掩笑意。看来西厢房是待鱼泡不好,留不住鱼泡的心。”
“西厢房有个禾苗啊。鱼泡的心在那,西厢房待鱼泡再好,也比不过禾苗的一个微笑。”周福云戏说。
“秦姑娘和福云都戏弄奴才了。奴才护卫西厢房,无二心。”鱼泡赶紧收敛笑意,正紧地说。
“随便说说,鱼泡,别放心上。”秦雨青让他别紧张。
来到东厢房之后,见到董友姑已备好一桌菜,在桌旁走来走去,看见秦雨青,忙跑过来:“雨青,你来了。走累了吗,快坐下。”
董友姑这么开心,秦雨青也高兴:这是明俨多日费心的报答。
但秦雨青还是说了句令董友姑有些不快的话:“友姑,刚才一来救见你着急地走来走去,还蹦蹦跳跳地来扶我。怎么忘了自己也是两个人,走路得慢着点。”
“啊呀,雨青,你怎么和明俨一样,都不许我蹦跳一下,生怕这孩子怎样,都不想想人家每日小心这个,那个,实在憋得慌,想走快一点都不行。你们怎么就担心这孩子。”董友姑发泄一下自己的不快。
秦雨青笑说她:“友姑,你不也一样牵挂我的孩子吗?以前你虽不开心,但总是说雨青的宝宝怎样,没事就好。其实,我不仅担心你的孩子,更担心你。好好忍耐几个月,等生下孩子,我天天陪你玩,好吗?”
“雨青,说句不好听的,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明俨对我唠唠叨叨像个老头子,都管着我,不许乱动。”董友姑拿他们玩笑。
“人大了,就要懂事嘛。再过些日子,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成了个老妈子?”秦雨青和董友姑聊得有说有笑。
郑明俨回来,以为这一幕就是董友姑说的惊喜:雨青坐着,抚着肚子,友姑则走来走去,停不下来,还边走边聊。
郑明俨板起脸:“友姑,你怎么又不听话了好好坐下,记得我说的惩罚吗?”
“不就是一年生一个孩子吗?”董友姑坐下犟嘴:“你这是把友姑当成母猪了,那你就是公猪。”
郑明俨和秦雨青又气又笑,周福云和蔡禾苗在旁边伺候着。外面是尽职的鱼泡和无所事事的芋头。
“友姑,人家母猪一胎生十几个,你这一胎就让我几次心惊肉跳。让我怎么说你好?”郑明俨忍不住的笑。连周福云和蔡禾苗也忍不住的笑。
董友姑觉得羞了:“明俨,罚你今晚多写两篇文章或诗词,明日交与先生审阅,而且事先交与我过目,审查。”
“好,其中一篇必须是王维风格的,对吗?”郑明俨这话让董友姑开心。
吃饭之前,秦雨青说:“友姑,我一直觉得你还年纪幼小,梳着个牡丹头,还留着刘海,当初是匆匆忙忙嫁给明俨的吧?”
“媒人上门了,也准备得不好。其实我也不想现在盘起所有的头发,感觉头顶太重了,可当时我娘亲说必须这样。现在我想放下来,梳回原来的双丫髻。”董友姑回想从前。
秦雨青觉得不妥:“友姑,双丫髻是未婚姑娘的发髻,可你已经嫁给明俨了,再梳那个头显得不妥,我来给你输个桃花髻吧。”秦雨青让福云拿来梳子:“友姑,桃花髻要配个头花,你有什么头花啊?”
“禾苗,去我的梳妆台前将我的蕙兰头花拿来吧。”董友姑说。
秦雨青将几朵蕙兰头花给她戴在头顶正前方,说:“来,友姑,照照镜子,这样是不是更合适,舒服。”
“好看。背后还有一顺头发,飘逸着,就不沉重了。”董友姑拿着静载左看右看:“我戴着蕙兰头花,雨青你戴着建兰头花,好像姐妹似的。明俨,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郑明俨撑着下颚,看得入神,没有回答她的话,董友姑再说一句:“明俨,你在听我说话吗?”
“哦,好,好多了,这才是现在的你。”郑明俨说。
秦雨青低声对董友姑说:“明俨刚才的傻样子是看你梳妆看得入神了,你别生他的气。”
“哦,我知道了,雨青。”董友姑也低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他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