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满遇见鬼被吓死了?”秦雨青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我有难了。”
“雨青,你说什么,有什么难?”周福云问。
秦雨青到此地步也觉得不必隐瞒周福云和鱼泡了:“亥时,我悄悄避开你们……”
“秦姑娘,这事可大可小,你要担心,但为了身子,又不可过于担心。”鱼泡说。
“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呢?”周福云一下坐在地上。
卯时三刻,天刚微微亮,秦雨青就被郑全传话去东厢房:“秦姑娘,事情不妙,相信你心中有谁,自己要把握住啊。”
“谢谢全大哥提醒。”秦雨青心中没底地回谢。
鱼泡,周福云跟着秦雨青去了,东厢房门口摆了好大的阵势,堂案,桌椅,郑飞黄夫妇,郑家其他人和奴仆,知县王大人,主簿李大人,两位仵作,还有就是用白布蒙着的小满的尸体。
连县衙都搬到家里来审案,郑家在南安县可真够有面子的,秦雨青才感觉到。
另外郑明俨扶着站不稳的董友姑,心里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郑飞黄焦头烂额:夫人非要请来县衙大人,跟她好说歹说,这是件丢人的事,她偏不听。算了,如果不答应她的话,只怕雨青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雨青,我已不求你理会我的苦心,只求你母子平安,若今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你的安全着想,我不会顾及夫人的。
王大人开始审案:“据郑家大少奶奶董友姑报,昨夜亥时,这位受罚住在郑府乐山别院的丫环小满突然冲出别院,直喊着“有鬼”,并跑到郑府建安厅的东厢房,告诉她的主人,也就是大少奶奶之后,就倒下散命。两位仵作闻讯赶来立即验尸。仵作,把验尸结果报告出来。”
“回王大人,经我二人分别验尸,丫环小满全身无任何外伤,连针扎的痕迹也无,我二人用针刺喉咙,腹部,均无毒,由此可排除他杀可能。而她死相及其恐怖,依臣推断,是因久日处于精神恐吓中,突遇惊吓,无法承受,至精神亢奋而死。”仵作照实回答:“不过此丫环受何惊吓,卑职就不得而知了。”
周福云悄悄告诉秦雨青:“以前我也见过郑府有奴才丫环死的,也没查明情况就将尸体送回家中葬了,给一笔银票打发死者的家人。今日这阵势分明是针对你的。”
“是祸躲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秦雨青无奈地说。
大夫人手指示意王大人,王大人说:“传证人史纡纾。”
四夫人出来,跪下:“民妇郑刘氏,郑家四夫人,见过王大人。昨夜子时,民妇听到外面喧闹声,又看见东厢房灯火亮了,睡不着便想起床看个究竟。民妇从居住的香桂阁出来后就看见一身白衣的丫环秦雨青从乐山别院跑出。当时民妇也吓了一跳,以为是鬼呢。接下来听闻丫环小满的死讯,便断定是秦雨青故意吓死小满的,因为她们之前结过怨。”
王大人看了看郑飞黄夫妇的眼神,继续问:“郑史氏,你断定?”
“回王大人的话,民妇所居住的香桂阁在郑府西侧,与乐山别院很近,断定不会看错。民妇还问了秦雨青去别院做什么,秦雨青回答说是去别院祭奠她死去的妹妹。”四夫人有这样的好机会肯定要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针对秦雨青的。
王大人似乎很不愿意审这案子,但又不得不审:“传秦雨青。”
“民女秦雨青见过知县大人。”秦雨青在周福云扶着之下跪着说。
“方才郑刘氏所言可是真的?”王大人问。
“是的,王大人。昨日四月十五亥时,是民女过世的妹妹生辰之时,我们从小都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起床,一起去河边,树林边过生辰。如今她的骨灰盒在乐山别院内,所以民女就身着一身素衣去了别院,唱歌给妹妹的亡魂听,不曾想这吓到了受罚住在别院的小满,也未料到她那么胆小迷信,竟然被吓死了。实在令人可惜。”秦雨青说得不卑不亢。
王大人仔细观摩了秦雨青一番:“容貌绝伦,丝毫不因怀孕而受影响,根本不像是鬼啊。”
大夫人看着王大人,用手指轻轻地敲桌面,王大人只得照意思问:“秦雨青,你方才说的祭奠亡妹一事没有证人。但死者小满生前与你结怨,整个郑家都知晓。所以你都有嫌疑是故意去恐吓她,以致她被你吓死的,你如何解释?”
“王大人明断,民女若是想以此方法恐吓小满,何必拖着五个半月的大肚子,还一个人去,这样极易大人小孩都受累。只须派个信得过的下人去一趟便可。小满从别院出来,我并不知她受惊至此。我在回东厢房的路上,已是气喘吁吁,见到四夫人郑刘氏。若我知道小满已死,也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从乐山别院出来的,这不是授人以柄吗?王大人,民女此番辩解,不知是否可以洗刷我故意恐吓小满的意图?”
王大人看看郑飞黄夫妇,一个摇头,一个点头,原来这就是他不想审案的原因。但还得继续审完:“秦雨青,此话看似有理,但或许是你以怀孕之身来掩饰意图不轨呢?这种可能也无法排除。”
王大人说完这话就看这郑飞黄夫妇,他们一个罚,一个保,实在让自己无可奈何,但两个人都不能得罪啊。
郑飞黄想保秦雨青:“王大人,可否与草民一点时间处理家事?”
“请讲。”王大人巴不得郑飞黄自己把这事处理完。
郑飞黄眼神会意鱼泡:“鱼泡,你是秦雨青的护卫,周福云,你是秦雨青的侍女,秦雨青怀着大少爷的孩子,你们居然不照顾好她,让她懵里懵懂地半夜跑到乐山别院去。那是郑府最凶险之地,若是胎儿有个不是,你两该当何罪?来人,鱼泡四十大板,周福云二十大板。”
“王大人,老爷,奴才身为持刀护卫,守护秦姑娘未尽职,所以小满被吓死一事,理应由奴才担当全责。”鱼泡说。
“王大人,奴婢周福云应该整夜守着秦姑娘入睡,却睡在秦姑娘隔壁,同样未尽责,因此,奴婢与鱼泡一样,为小满之死负责。”周福云明白了鱼泡的意思,也照着说。
他们两就这样挨板子了。秦雨青在一旁说:“王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毫不知情……
王大人说:“小满本因自身精神疾患而死,如今秦雨青的丫环和护卫已担责……”
郑飞黄对王大人连连点头。可王夫人说话了:“王大人,秦雨青自己也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使承认了杀人之罪,不论她有意无意,这罚是免不了的,否则,郑家如何明正典刑,树警立威?”
“大夫人,我并没有承认自己杀人。”秦雨青争辩。
可怜秦雨青,而一直未说话的董友姑开口了:“王大人,小满之死究其原因乃秦雨青的夜半歌声,民女认为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少奶奶说的也有理,”王大人敷衍着说。
郑明俨自然为秦雨青辩解:“王大人,刚才两位仵作说过,小满无任何外伤,乃是受了精神疾患。若某日她将柚子树看做是鬼而死,将莺啼声听成鬼而死,那谁是凶手,又怎么处罚呢?所以,草民认为小满之死在于他自己的内心之鬼,秦雨青无责。请王大人明断。”
董友姑对郑明俨帮秦雨青说话很不满,想推开他,但奈何自己站不稳,心中又想靠着他。
王知县呢,一个头两个大了:这郑家一老一少两对夫妇,对一个怀孕丫环的作为各持己见。这丫环本是件不是事的事,却弄得郑家少夫妻两明争,老夫妻两暗斗。可我若得罪了其中一人,这知县还怎么安生地知南安县呢?
王知县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主簿:“李主簿,你对此宗案子持何意见?”
李主簿亦知王知县的难处:“王大人,刑部对于精神疾患者自身而死,定位病亡。”
这时,秦雨青,郑明俨,周福云,鱼泡,郑安,还有郑飞黄都松了一口气,但董友姑不干:“王大人,主簿大人,难道我的丫环小满就这样白白死了?”大夫人也捏紧手指给他们看。
李主簿又说:“此案中的小满之死虽是自身疾患所致,但因秦雨青引起,所以对秦雨青的处罚是难免的。”郑明俨又绷紧了心。李主簿不说了,看着王知县,王知县看看郑飞黄夫妇:那表情,依然是夫妻不同心。
王知县决定:我只能采取平庸中立之措了,就算断完此案后使得郑家没有一个人赞许我,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因我断此案不满而埋怨我。这郑家每个人,惹不起,我还是躲得起的。
王知县一拍惊堂木:“郑家丫环秦雨青无意吓死精神疾患小满。虽属无意,但未免有人依此而滋事,对其他精神疾患行不轨之举,秦雨青处罚不可免。秦雨青,你对本官所说有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