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风华绝代: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才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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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人格高尚的词人严蕊

严蕊,生卒年不详,原姓周,字幼芳,汉族,浙江台州人,南宋中期女词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后家境败落,沦为营妓。朱熹任地方官时,以有伤风化的罪名将她关进牢中,加以鞭打。但是严蕊始终没有屈服,其志节为人所称道。后被赵宋宗室纳为妾。词作多佚,仅存《如梦令》《鹊桥仙》《卜算子》三首。据此改编的戏剧《莫问奴归处》,久演不衰。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坠入风尘的才女

严蕊的故事最早见于南宋文学家洪迈的《夷坚志》和南宋词人周密的《齐东野语》,《二拍》中也有严蕊的相关记载。严蕊本是天台(今浙江台州)营妓,精通琴棋歌舞,丝竹书画,学识通晓古今,诗词语意清新,常常有人慕名千里来拜访。

宋代学者唐仲友(字与政)任台州太守时,对严蕊的才艺也十分赏识,一次设宴赏玩桃花时,当场以“红白桃花”为题,命严蕊作一阕小词。严蕊看到满树红的白的桃花,应声而成《如梦令》一词,如下: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此词前两句虽明白如话,飘然而至,但绝非一览无味,须细加玩味。词人连用梨花和杏花比拟,交代了所咏之物为花,却又道出都不是,紧接着“白白与红红”点明了花的颜色,它有梨花之白,又有杏花之红。“别是东风情味”开始不再从正面着笔,而是赞叹花的别具一格。而“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之句,却已经作了回答。“武陵”二字,暗示此花之名。陶渊明《桃花源记》云:武陵渔人曾“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原来,此花属桃源之花,花名就是桃花。可以说,此词细品之下,味道十足。唐仲友不由得赞叹,并赏给了严蕊两匹缣。

这一年的七夕,台州府上来了一个客人,名叫谢元卿,他是唐仲友的宾客。严蕊作为歌妓,应召前来伴酒。谢元卿久闻严蕊的才学出众,便以“七夕”为题,让她即席赋词,并且限令她用自己的姓氏为韵。严蕊没等酒斟完,就作成了一首《鹊桥仙》:

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之后,严蕊按照词调歌唱,助着酒兴。谢元卿对严蕊的才思敏捷钦佩不已,听着她婉转的歌声,更是为之心醉。于是居留在严蕊家中半年,倾囊相赠而后返。

贱质何妨轻一死,岂承浪语污君子——不同寻常的歌妓

严蕊强颜欢笑的卖唱生涯没过多久,生活就开始过得不安稳了。有关这段的史料记载,也多被后代的史学家和诗人所争论,认为纯属虚构和对理学家朱熹的批判,这里,笔者仅引用记载的原本事件,至于是否存在诬陷的争议,读者可自行判断。

当时的理学家朱熹不仅是一位儒学大师,还是一位反腐斗士。最著名的事情就是他六次弹劾宰相王淮的亲家台州知府唐仲友的故事。1182年的七月,朱熹接到了举报:台州知府唐仲友为人为官不正,有贪污受贿之嫌。朱熹随即进行了调查,收集到了唐仲友违法收税、贪污官钱、贪赃枉法、培养爪牙、纵容亲属、败坏政事、仗势经商、伪造钱币等八条证据,并将与案件有关的蒋辉、严蕊等人抓获归案。

其他事情暂且不提,也许,唐仲友真的有贪污的罪名,并不能因为他和严蕊有些许交集,就认定他是无辜的,这里且说朱熹关押严蕊是以“有伤风化罪”的名义。宋朝时,虽然有官妓营妓,但是却有明文规定“官府有酒皆召歌妓承应,只站着歌唱送酒,不许有私侍寝席”,也就是说陪酒作诗没问题,但是陪睡是不可以的。

据说,朱熹将严蕊投入狱中,认为严蕊不可能和唐仲友什么都没发生,于是严刑拷打,逼她招认,但是严蕊任由朱熹百般痛打,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和唐仲友有过男女关系。朱熹没能从严蕊的口中得到有用的证据,又气又恨,就将她以“蛊惑上官”的名义发配到绍兴,让绍兴的太守继续对严蕊审判。

绍兴的太守也是一位满脑子仁义礼智的学者,见严蕊相貌标致,就说:“从来有色者,必然无德。”于是对严蕊又是一顿拷打,之后见严蕊十指纤细嫩白,就说:“若是亲操井舂的手,决不会这样,所以可恶!”于是命左右加紧用刑,但是严蕊始终紧咬牙关,不肯说出半个字来。这位绍兴太守没有办法,于是命令狱卒严加看管,准备再审。

当时的狱卒看到严蕊被打得有些可怜,就说:“上司加你刑罚,不过要你招认。你何不早招认了?女人家犯淫罪,极重不过是杖刑之罪,况且已经杖过了,罪无重科。你何苦舍着身子,熬这等苦楚?”严蕊却说:“我虽然身为低贱的妓女,纵然与太守有奸,也自知罪不至死。然而是非真伪,真则是真,假则是假,岂可自惜微躯,信口妄言,以污士大夫!今日宁可置我于死地,要我诬人,断然不成的!”狱卒听到严蕊的话,顿时叹服羞愧。

严蕊在牢里关了两个多月,坚持不招,被折磨的“委顿几死”,奄奄一息。这时,朱熹因告发唐仲友的奏折被王淮拦截,而且王淮将朱熹告发唐仲友贪污的案子,对孝宗皇帝说成是书生之争,朱熹被调走,岳飞的后人岳霖继任。他到任后听说了严蕊的事情,对严蕊十分同情和哀怜,并放了严蕊。又听说她擅长作词,就命她作词诉说自己的心事。严蕊百感交集,当即吟《卜算子》词一首: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首词头两句就表明了她并不是自甘下贱,眷恋风尘的妓女生活,而是被迫。此语不但对朱熹说她“有伤风化”“蛊惑上官”进行了有力抨击,也为那些千百年来被迫堕入风尘的女人进行了有力的辩解。而三四句则表明了严蕊希望岳霖帮她做主,最后两句意为严蕊已经厌倦了娼门卖笑生涯,希望脱籍从良,做一个普通人。

岳霖听到严蕊的这首词后大加赞赏,并为之感动。替她在营妓的名册上除去了名字,判她从良。严蕊的这首词,朱熹说是高宣教所作,现部分诗集中作者也作高宣教。无论这首词是谁所作,都表达了对吃人的封建礼教社会的控诉,和倔强的抗争。

据说,严蕊宁死不污士大夫的举动,受到了很多人的尊敬。当时的一些人纷纷愿意迎娶严蕊。当时的一个丧偶的赵宋宗亲娶了严蕊,碍于严蕊曾经的身份,没有以正妻的身份娶她。但是这个人后来也没有再娶别的女人,对严蕊十分好,看来严蕊虽然不是名义上的正妻,其实和正妻也差不了多少,算是有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