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风华绝代: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才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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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等闲老去年华促——词坛高手孙道绚

孙道绚,生卒年均不详,约宋高宗绍兴初(1131年前后)在世。号冲虚居士,宋代建安(今福建建瓯)人,世称孙夫人。善诗词,笔力甚高。遗词六首。

孙道绚的儿子是黄铢,字子厚,号谷城。年少时师事刘子翚,与朱熹为同门友。以科举失意,遂隐居不仕。孙道绚三十岁丧夫,守志以终。生平著词甚富,晚年时以火焚毁无余,但是有些作品仍然流传人口。黄铢替母亲访寻搜集,只是得到了词数首,于是一一手录收集,并于高宗绍兴三年(1133年)替她作序。那时孙道绚已经逝世,她所生存的年代,大约较后于魏夫人魏玩。

张世南《游宦纪闻》卷八载黄铢于绍兴三年亲录其母词稿,略云:“先妣冲虚居士,少聪明,颖异绝人,于书史无所不读,一过辄成诵。年三十,先君捐弃,即抱贞节以自终。平生作为文章诗辞甚富。晚遭回禄,毁弃无馀,此词数篇,皆脍炙在人者。因访求得之。”

孙道绚所作《南乡子·春闺》及《清平乐·雪》词,后人誉为“堪与李清照颉颃”。这个评价似乎过于抬高孙道绚的词人地位,但是也说明了孙道绚的词有不同于常人之处。

《南乡子·春闺》是一首闺情词:

晓日压重檐,斗帐春寒起来忺。天气困人梳洗懒,眉尖,淡画春山不喜添。

闲把绣丝袴,认得金针又倒拈。陌上游人归也未?恹恹,满院杨花不卷帘。

这首春闺词,抒写了作者伤春念远之情。上片写闺中人的春日慵懒情态。困人天气,倦于梳洗,淡画春山,委婉地表现出苦闷心情。下片写对出游人的惦念。闺中人在百无聊赖中闲挦绣丝,聊做女红,可金针倒拈,全无心思。时已暮春,杨花满院,因游人未归,便不愿卷帘再看。通篇情思缠绵,和婉细腻。

《清平乐·雪》收录在《绝妙词选》中,这也是孙道绚现存作品中词意最为浅显,但是却极有思致的一首词作:

悠悠飏飏,做尽轻模样。夜半萧萧窗外响,多在梅边竹上。

朱楼向晓帘开,六花片片飞来。无奈熏炉烟雾,腾腾扶上金钗。

这首词通过细致的观察和描绘,集中写雪花的动态。不仅写雪花“悠悠飏飏”的姿态,还写了雪花片片飞到屋内,不等落下,又被熏炉的烟雾托起,升腾到朱楼女主人的头顶之上。孙道绚能够从广阔的雪景中抓住一个线索,绘声绘色,描写入微,于平常之处见意趣,这正是她的艺术手段高超之处。

孙道绚的词,在张世南《游宦纪闻》中录其悼亡一首《醉思仙》,最为人所称。黄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收录了五首。赵万里辑本《冲虚居士词》八首。《诗人玉屑》也记载了她的诗词片断。

《醉思仙》是孙道绚的悼亡之作。女子悼亡之作本来就很少,而这首词又能极尽惨黯凄凉之致,历来为人所称道,故录于此:

(寓居妙湛悼亡作此)

晚霞红。看山迷暮霭,烟暗孤松。动翩翩风袂,轻若惊鸿。

心似鉴,鬓如云,弄清影,月明中。谩悲凉,岁冉冉,蕣华潜改衰容。

前事销凝久,十年光景匆匆。念云轩一梦,回首春空。

彩凤远,玉箫寒,夜悄悄,恨无穷。叹黄尘久埋玉,断肠挥泪东风。

孙道绚还有词《滴滴金·梅》,宋朝的人审美观由唐朝时喜欢雍容华贵的牡丹,转向了写清寒孤傲的梅花,宋人写梅的词有很多,而孙道绚的这首词独特之处在于它“显示出女性词中少有的厚重感。”

月光飞入林前屋。风策策,度庭竹。夜半江城击柝声,动寒梢栖宿。

等闲老去年华促。只有江梅伴幽独。梦绕夷门旧家山,恨惊回难续。

孙道绚是中原人,盛年居孀。在金兵南下之际,她同李清照一样,“漂零遂与流入伍”,流徒江南,只身寄居一室。词中的环境看似静幽,然而此人此刻却梦绕夷门,心中恨惊。什么原因呢?定是战争气氛的影响。这首词虚实结合,前后映衬,极力突出了离乱中词人的形象,可见孙道绚的艺术之高。

孙道绚的这首《如梦令·宫词》赞美的是宫女优美动人的歌声,词作写的清丽可人,历来为名家所称道。《诗人玉屑》中说:“使易安尚在,且有愧容矣!”对这首词的评价之高,也是我们绝不可能错过的。

翠柏红蕉影乱。月上朱栏一半。风自碧空来,吹落歌珠一串。不见。不见。人被绣帘遮断。

这首词中,作者并未径直写人,而是从自然的景物“翠柏红蕉”“月上朱栏”写起,通过自然景色过渡到歌声悠扬,以“珠”形容歌声,显得清脆悦耳,使人心神为之沉醉。诗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让那个歌女出现在读者的眼前,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起到了一种更想见到此人的效果。

另外,孙道绚还有以下四首词,记录于此,供读者欣赏。

《醉蓬莱》

(力修宝学贤表宴胡明仲侍郎,遣歌姬来乞词,作醉蓬莱令歌之)

看鸥翻波溅,苹末风轻,水轩消暑。

云叠奇峰,破桐阴亭午。列岫连环,溜泉鸣玉,对幅巾芒屦。

况有清时,风流故人,剧谈挥。

才冠一时,论高两汉,书扇豪踪,吐凤辞语。

昼锦归来,庆长年老母。且尽绿尊,莫怀归兴,听扇歌高举。

会见登庸,泥封诏下,促朝天去。

《菩萨蛮》

栏干六曲天围碧。松风亭下梅初白。腊尽见春回。寒梢花又开。

曲琼闲不卷。沉燎看星转。凝伫小徘徊。云间征雁来。

《少年游》

(葛氏侄女子告归,作少年游送之)

雨晴云敛,烟花澹荡,遥山凝碧。驱车问征路,赏春风南陌。

正雨后、梨花幽艳白。悔匆匆、过了寒食。归家渐春暮,探酴醿消息。

《忆秦娥》

季温老友归樵阳,人来闲书,因以为寄秋寂寞。

秋风夜雨伤离索。伤离索。老怀无奈,泪珠零落。

故人一去无期约。尺书忽寄西飞鹤。西飞鹤。故人何在,水村山郭。

关于孙道绚的其他事迹,由于史料的缺乏,以及鲜少记载,我们无从得知。但是从孙道绚今存的几首词中,我们仍能够感受到词人的文才和创作艺术之高超。虽然某些评论抑扬起伏过大,值得商榷,但是也不可否认,孙道绚存词虽少,艺术的表现力却不弱,几乎每一篇都达到了相当的水准。她不愧为一代才女,词坛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