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么久你到底去哪儿了?洛溪还以为师父不在了!”
白邪没有说话,只是一股子浅笑。
旁边的竹女直接看愣了眼。从她认识江源以来,似乎就只知道江源无依无靠,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今日这般的江源。
他活的像个孩子了。
竹女摇摇头,带着胡衣与刘伯骏离开。
“师父?”江源轻轻的唤了白邪一声,白邪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一般……
“能活下来真的ting不容易的。”他苦笑一声,这句话是说他自己,也是说给江源。
那个夜晚在他的脑袋中又冒了出来,像幽灵一样飘荡,无论怎样驱赶,关于那晚的记忆怎么都不会散去,反而愈加深刻。
月亮被云遮住了,透出些惨白的月光,白邪的脸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他寻了一处坐下来,然后缓缓的道出往事。他的嘴角有好看的弧度,讲起话来的时候温暖俊.美。大概他真的不像一个中年之人。
白邪望了望天空,那段记忆便随着他的讲述慢慢浮现了出来。
“那日为师用道术把你送出去以后,本以为能够牵制住暗夜的人。我是着实没有想到,灵丘竟然和暗夜的人混在一起了。”就算混在一起了他也不会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那个人的背叛。
白邪苦笑一声,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他又接着说道:“就算暗夜和灵丘合并,以我的力量,也能够勉强脱身。想不到啊想不到,当年被我视为最好的朋友如今却帮着别人来暗算我。呵呵……”
江源似乎已经知道了是谁。
“换碧月楼的楼主安庭谚ting有本事的啊,有一天竟然也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白邪的语气里尽是嘲讽不屑,可每当他想起自己最好的兄弟竟然背叛自己的时候,心里就是闷闷的疼。
“师父……”这一切江源都知道,所以他才会一直待在换碧月楼啊。天下总有一句话,叫做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这个仇,就当江源替他报吧。
“没事。幸亏那日有师弟曲辕明相救,不然……洛溪,你今日恐怕就见不了为师了。”
“可是师父,曲辕明师叔已经不在了。”
这是事实。
白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而且他知道控制这一切的背后之人是谁,可他没有办法对她动手。
“洛溪,你以后在换碧月楼,一定要万般小心,假如待不下去了,便去东皇岛找我。”
“东皇岛?”
白邪点点头:“你父亲娘亲现在都在东皇岛,只是他们要事在身,不能来找你。如今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江寻高汐的名字江源心里不免一阵激动,是的,那毕竟是他最关心之人。
自从他们他们一声不吭离开的时候,他就再没见过江寻。
以为这乱世之下,怕是生死两难再不知,没想到江寻高汐他们竟然和白邪待在一起。
江源有些憋屈:“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他笑了,又哭了:“等过几天我就找你们去。”
江源要的不是白邪的答案,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一下。
白邪见江源平安无事,便在那个月高风黑的夜晚连夜离开了。
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刘伯骏进屋时江源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大人,这是刚登基的皇上下的诏书,您看看吧。还有,他传了一道口谕给您。”
“说的什么?”刘伯骏打开卷轴,边看边问。
“他说革除您的官职,将您发配到边疆,终身不得入朝为官。”
刘伯骏一愣,诏书上讲的是关于调整税收的一个决策。
这其中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刘伯骏还不清楚吗?
以为这新登基的皇帝就是个什么好东西?恐怕人们不知道的是欺压百姓的人,无一例外,每次都有他。
不论是借给别人钱高利贷也好,还是到别处买房子生活消费也罢,总之,他钱多。
钱多自是潇洒。可这些钱都是百姓的血汗钱。
历朝以来,富裕的本应该是老百姓,可如今却是这些贪.官污吏。
不觉得自己手中的钱亏良心么?
刘伯骏查出来有这个皇室中人的时候也有些诧异。可是朝代的法律就摆在那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只不过刘伯骏还来不及上报处理,自己就自己先被革职了。
为了这惊人的盐税一案,他搭上了自己的所有。刘伯骏答应百姓要为他们申冤,解决盐税的这件事情,没想到先死的是自己。
刘伯骏苦笑了一声:“夫人,我对不起你!”刘伯骏老泪纵横,趴在桌上无声的哭泣。
江源没有什么话可安慰:“大人,您多保重。往后的日子您只有多加小心了。我们的任务便到此了。”他拱手,没有接受刘伯骏的赏金,带上门与竹女一起离开。
两个人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深夜离开。
好像就是在这么一瞬间,人们都各自离开。
江源的计划很简单,他想先去找舟玉公子,然后一起回换碧月楼。把任务交托以后,他再去东皇岛找江寻他们。
如果江源再晚一点走的话,他就会知道,刘伯骏也被发配到了东皇岛。
江源与竹女出了山东才知道天下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遍地狼烟,民不聊生。
胡人攻城的地方,无不是生灵涂炭,所经之地,满目疮痍。可即便如此,两个人总不能逆天改命吧?
流民遍地都是,官府的人随时随地都在拿着长枪巡逻,弄的人心惶惶。
家家都是大门紧闭,街上也没有行人,一切的波涛汹涌都是在静谧之中进行的。
让一个贪污之人做了这天下之君。往后这人间百姓的生活似乎都已经能够预料。
这人生还真是平淡无奇,好像这么一眼,就已经看尽了这一生。
江源与竹女装作流民,就这么一路混过了好几个关口,才终于到了铜川。
与外面的喧嚣不同,铜川好像异常的宁静。大概铜川本来就与西北的少数民族接边,因此在这里反倒安全一些。
来到通灵堂的时候,沧空岩并不在,他便直接进去找舟玉公子。
经过院子的时候,江源见到了这个熟悉的女子。
她穿着白色的素衣,远远的,她挽起散乱的头发。痴痴的笑,看上去倒有些温柔了。
从前的沧灵雪只是一个充满戾气的女子而已,为了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不择手段。如今看她孤身一人,多多少少倒有些寂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轻轻的叹口气,忽觉耳后有暖暖的气流,江源的头皮一下子发麻,大.腿都有些发酸。
他一回头,便见那双邪魅的眼。
江源佯装生气:“干什么呐你!真是……”
舟玉公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温柔宠溺的一笑:“哟哟哟,才多久没见呐,这脾气见长啊。怎么,连我都要吼了?”
舟玉公子的笑是一个陷阱,他的笑容灿若暖阳,让人心最深处的阴暗无处可藏。
要说江源最喜欢舟玉公子什么。
那倒是一个问题,他没什么可喜欢的,就是觉得和舟玉公子待在一起心里能够如水般宁静,能够快乐。男子又如何?自己高兴便是最好。
“谁爱和你说这些呐?”江源一把推开靠着自己的舟玉公子,刚回头准备叫一声竹女的时候,才发现她一脸错愕的表情。
江源有些尴尬。
竹女受刺激了,这几天江源的举动好像已经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不过也好,毕竟他们还都只是孩子。人活着,毕竟都是要有谷欠望的。他们是杀手没错,可不代表他们无情无谷欠,被杀手这个身份所奴.役。
生活嘛,总不应该一成不变。
江源没有再看竹女,朝着沧空岩努努嘴,问舟玉公子:“她这是怎么了?感觉有些不正常?”
“废话!”舟玉公子狠狠地拍了江源脑袋一下:“你看不出来吗?她已经痴癫了!自从那男的死了以后,沧空岩把她救活之后,她就天天哭。烦都烦死了。”
“怎么没看出她怀孕了啊?按理说不是应该要生了吗?”
舟玉公子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人家都是寡妇了,你在这关心,很容易遭人误会。”
江源不屑的说道:“你是自己看不顺眼才在那里催我的吧?舟玉公子,你要是不说了呢,那也可以,我就先走了。”
“哎呀,江源!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还不行了么?”大概舟玉公子还没有意识到已经摸清楚他性格的江源,学会对他公开的叫板了。
舟玉公子便只好接着说道:“后来孩子没保住,她就疯了。少数的时候是正常的,其余的时候这个人看起来就会很奇怪。”
舟玉公子便终于能够手拉着江源进去。
江源满脸无奈:“想不到这一趟任务竟然执行了这么久,好在终于完成了。舟玉,恐怕你要和我一起回换碧月楼了。”
他从来不问为什么,当然。那是对于他认识且交情较好的人而言。舟玉公子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