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苒被他说得煞是委屈，整个人无助地揪着衣角，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她看似在低着头，实际余光一直偷瞄着陆景琛，想看看他会有何反应。
而陆景琛现在，满脑子都被她占据，所以看到她这样，也感觉十分心疼。
“我刚做完手术，你们就不能让我安静会儿？”他冷冷地开口，俨然是在赶陆老爷子和柳絮萍离开。
两个人皆很无奈地看了看他，什么都不再多说了，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陆老爷子“嘭得”一声，故意将门重重甩上，而在这响声过后，病房里慢慢安静下来。
白歆苒充满爱恋地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琛宝，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呢？不知道我会心疼吗？”她喃喃地问，颤l抖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
陆景琛静静地望着她，没有任何言语。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声问道：“当初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就离开？”
白歆苒下意识怔住，然后茫然地“啊”了一声，她急匆匆地赶来这里，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又怎么能一时组织出完美的答案。
陆景琛见她回答不上来，刚想说算了，我不屑知道，结果就听到她说：“我当年突然检查出患了胃癌，其实在我刚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对你解释过了，但你显然是忘记了。
“胃癌？”陆景琛扬起眉，为什么他会感觉这个答案那么不可信呢？
可是他只要深入一回想，就会感觉到头疼欲裂。
“对，我当年离开你是迫不得已的，你不知道我一开始检查出自己得了癌症的时候有多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白歆苒低着头，又把当初解释的那一套说辞搬出来说了一遍。
陆景琛靠在床头，认真倾听着没有打断，他慢慢抚摸上心脏的位置，只觉得那里空了一块，也许她回来了就能刚好弥补了。
“那你还打算回去吗？”
听到他突然提出的问题，白歆苒几乎是立刻答道：“不回去了，以后我只待在有你的地方。”
以后我只待在有你的地方……
多么动人的情话呵。
陆景琛微微勾唇浅笑，拉过她的手一同覆在心脏的位置。
“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在这儿陪我。”他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带着绝对命令的口气。
白歆苒重重点头，她正求之不得呢。
而门外，季向暖开门的动作在他握住白歆苒手的那一刻就悄然停住，几乎在同时，眼泪也无声地掉了下来。
她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窗，静静地看着里面，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进去打扰。
陆景琛现在的记忆中，她是一个陌生人，而白歆苒依旧还是那个与他青梅竹马共同长大所深爱的女孩，她有什么资格站在两人的面前呢？
季向暖回到自己那间病房，拉开被子躺到床上，然后仰头看着天花板，泪水就那么无声地滑了下来，滑落到耳鬓浓密的黑发间，最终消失不见。
窗外已晨光漫天，湛蓝色的天幕中白云朵朵。
她扭过头看着外面的景色，身体又撕心裂肺般地痒了起来，恨不能直接抓掉一层皮。
若是在之前，陆景琛肯定会想办法为她根治，可现在……
也只能她强忍着了。
中午和下午，又是陈妈送饭过来，她勉强自己吃了几口又躺回到了病床上。
细想和陆景琛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进医院的次数竟然比过去那二十几年都多。
第一次，她开始怀疑，选择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如果他爱她，那么她飞蛾扑火也心甘情愿，但如果不爱，可能她会毅然决然地选择放手吧。
季向暖苦笑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而一直到她敏感地听见房间里有什么细微的动静，才恍然醒了过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竟多了一个人，修身的黑衣黑裤，凌乱的短发，身形随意地靠在墙上，不断地喘着粗气，怎么看都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季向暖刚想要尖叫，他却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又不是小偷，我是狄洌。”
季向暖对他的台词有些哭笑不得，她又没失忆，自然知道他是狄洌，她震惊的是，他是如何进来的。
“唔……你放……先放开我。”她用力掰着他的手，模糊不清地说。
“放开可以，但你不许叫。”狄洌低声警告着她。
季向暖眨着眼，重重点头，下一秒她就重获了新鲜空气。
“别告诉我，你是爬窗进来的。”呼吸平稳之后，她故意半开玩笑地说。
谁知，狄洌竟然点了点头，而且那表情还格外的认真。
季向暖傻眼了，不管怎么想都脑补不出那幅画面，简直太有违和感。
“先别纠结我怎么进来的，趴在床上，我给你上药。”说着，狄洌从他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这是什么？”季向暖面露疑惑地问。
“这是美国一位特别出名的皮肤病医生配的，保证你涂三天就不痒了。”狄洌垂着眼帘，淡淡解释。
季向暖定定地望着他，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
她无法准确形容出自己听到那句话的感受，总之复杂得很。
“你怎么会知道……？”
“所有关于你的事，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说完，狄洌强行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趴在了床上，可能是怕她硌到，还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胳膊下面。
接着，他迅速走到病房门口反锁住了房门，还拉上了门帘。
他是怕被人看见，会给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季向暖趴在床上，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忽然感觉眼眶有些酸涩。
往往表面看上去越对一切漠不在乎的人内心越细致，不过她希望做一切的人是陆景琛，而不是他。
“这药烈性很强，刚涂上可能会有些疼，你待会儿一定要咬牙忍住。”狄洌事先提醒了一句。
“嗯。”季向暖应了声，再疼也比一直痒着强。
只是，他为什么要特地过来帮她呢？
正当她的心底浮现出这样的疑问，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撩了起来。
她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用力地拍了下狄洌的手。
“你干嘛啊！”她嗔怒地瞪他，白皙的脸颊上染着两抹绯红。
狄洌耸肩，对她害羞的反应又无奈又好笑。
“我不把你衣服掀起来怎么上药？”他云淡风轻地反问完，又说：“放心吧，我还不至于看到女人的后背就能产生冲动。”
“你——”季向暖羞愤地咬唇，索性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瓶，说：“我自己来。”
“随便，只要你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狄洌懒懒地用双手撑在身后，一句话直戳季向暖的软肋。
她犹豫几秒，将瓶子丢回去，又趴在了床上。
看到她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狄洌抚摸着唇角，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你用不着如此紧张。”
他戏谑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耳边，她两耳一红，将脑袋埋进了胳膊里面。
狄洌浅勾着唇，站在她的身侧，打开药瓶，拿来棉棒，慢慢俯下了身。
衣服越往上拉，她暴露的就越多，最后当胸扣显露出来的时候，狄洌的脸都不自然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若说这辈子从没碰过女人，见过女人的身体，肯定没人会相信，可事实的确如此。
所以，哪怕他外表看上去那么成熟，实际上跟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没什么两样。
盯着她莹白如玉的背，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馨香，狄洌有些心猿意马，呼吸也在不觉中微微加重了一些。
季向暖闭着眼，能感受到他动作中的轻柔与小心翼翼，好像生怕会弄疼了她。
她猜不透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得好，明明她们之间也只见过三次面而已。
冰凉的心底，好像一股暖流慢慢渗透出来，渐渐弥漫到她的四肢百骸，最终像一股电流，流窜到她的指尖。
狄洌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坚持帮她上完了药，然后迅速拉下了她的衣服。
“过半个小时在解决其他部位，你应该都能搞定。”狄洌说完，去接了一杯水，又从口袋中拿出两个药瓶，倒出了几颗药丸。
“吃。”他连药带水一起递到了季向暖的嘴边。
被人如此照顾着，季向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地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谁知，狄洌压根不接受，“像这种毫无意义而且廉价的话以后就没必要说了。”
“……”季向暖错愕地眨眨眼，不与他争论。
等吃完药，狄洌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他刚要嘱咐她别忘了给其他地方上药，就听见一阵敲门的声音。
于是，他迅速走到阳台上，然后寻了一个暗处躲下。
季向暖见他消失得那么快，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还以为他走了，于是下床去打开了门，然而站在门外的那个人，却让她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