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十里竹林录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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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暗谋

凤灵与潭影的婚日很快便到了,如此大的喜事,又经柳言星与洛叮咛刻意渲染,自然成了海藏宫上上下下的喜事。无论醉里谷,还是普通民区,皆是张灯结彩,人流如梭。秋英殿更是忙地不可开交,布置地布置,指挥的指挥,还不时有人凑热闹,乱指点两下,直弄地殿内人仰马翻。

相较于秋英殿这边的喧闹,远处的雪尘阁却是清冷异常。井桃去了无归殿帮忙,洛叮咛只留了秦雪在身边。此时的洛叮咛正坐在祭室,看着满目的冥牌,默然无语。良久,秋英殿方向传来的喧器声越来越浓,还响起了鼓乐之音,秦雪不得不在门外打断了洛叮咛的思绪,“主子,该过去秋英殿了。”

“嗯!”洛叮咛缓缓站起身,怔了怔,突然运起周身灵力,挥手向四周散去,顷刻间,屋内白烛悉数熄灭,所有的木牌也统统化为了烟尘消散在屋中。秦雪见屋内一黑,便推开了门,只见洛叮咛缓步而出,原本满满当当的祭室现下已是空无一片。秦雪微微诧异了一瞬,随即默然侧身让开了路。洛叮咛缓步向楼下踏去,秦雪连忙将门关上,然后跟了上去。

满目的红色晃花了洛叮咛的双眼,洛叮咛强忍着微微的心痛步进了秋英殿,在柳言星身旁坐下。殿内,宾客满座,不时窃窃私语,亦不乏推杯换盏,自娱自乐之人。洛叮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脑中不自觉地遥想起当年的那一幕幕。很快,新娘新郎被人拥进了殿门,洛叮咛极目望去,但沉一颗心呯呯乱跳起来。

洛叮咛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却失手打翻,散了一桌的茶水。柳言星侧目望来,连忙握住了洛叮咛收回的手,只觉冰凉,不禁担忧道:“可是犯疾了?”洛叮咛摇头,“我没事。”眼见新娘新郎越走越近,柳言星只得松开洛叮咛的手,拎起自己面前的茶壶替洛叮咛斟了一杯滚烫的茶水,让她捧在手中,又令身边的人即刻去端药过来。

茶杯的温度总算令洛叮咛的心中有了一丝温度,面前凤灵与潭影已顿住脚步,两人齐齐向柳言星与洛叮咛拜下,“凤灵!”“潭影!”“拜谢两位宫主厚恩!”洛叮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柳言星抿唇道:“两位快快请起!”众人扶了凤灵与潭影起身,两人分别向柳言星与洛叮咛敬酒。凤灵见洛叮咛脸色苍白,也不多言,草草敬过一杯便放下了,洛叮咛也只端起手中的茶杯略表心意。

接着,凤灵与潭影两人在代语凰的主持下行了婚仪,又受过殿中众人敬贺,便坐到了早已设好的位置,接受众人轮流敬酒。洛叮咛饮过汤药,便借故离开秋英殿,柳言星也再呆了一会儿,便将秋英殿的主位让给了潭影与凤灵两人,霎时秋英殿的气氛更为活络起来。凤灵却是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洛叮咛离去的方向,只可惜她今日身为主角,众人又太过热情,她脱不开身,连抽空问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柳言星出了秋英殿,便一路急奔至雪尘阁,待看到坐在阶上的洛叮咛,连忙上前道:“叮咛,你怎么样?”洛叮咛摇头,“我没事,再歇一会儿就好了。”柳言星默了默,“改期吧。”洛叮咛连忙道:“不可!诸事皆备,岂可因我一人之事擅改,乱了军心不说,也令接应的人难做。”

柳言星凝眉,不一会儿,便见雁南飞身而来,朝两人一礼道:“禀宫主、主子,众人已在客青山齐结,还请宫主示下。”柳言星刚想说什么,洛叮咛已经抢先开口,“我与宫主这便过去,你先过去安排。”“是!”雁南抬眸看了一眼洛叮咛的神色,最终还是转身而去。

洛叮咛缓缓站起身,柳言星连忙相扶,一旁的秦雪看了一眼柳言星道:“属下真的不明白,主子一定要这样拿命去挣吗?”说完,秦雪径自飞身离开了。柳言星眉目间现了愧疚之色,洛叮咛拍了拍柳言星的手,“我真的没事,已经好多了。”柳言星一点头,“嗯,会过去的。”两人遂飞身向宫外而去。

酒酣耳热之际,已经有七八醉意的凤灵,却一直心惦着洛叮咛。要说她与洛叮咛的纠葛,那是非友非敌,却又莫名地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她与潭影的事情过后,凤灵更是对洛叮咛有了别样的看法。今日见她脸色苍白,似是极不舒坦,凤灵正想找个机会借故离开秋英殿。哪知转眼细细打量间,却发现殿中所坐之人皆为寻常之辈及一些新晋之人,那些老资历的海藏宫人竟没见着几个。

凤灵更觉心中疑惑,按说她与潭影的喜事,众人也不至于如此齐齐不给面子吧?想到这里,凤灵再撑着饮了几杯,然后便往桌上一伏,故意将桌上的杯馔都给扫到了地上。原本围着她敬酒的人见状,个个面面相觑,一旁的潭影趁隙看来,不禁一笑道:“凤灵副宫主这是叫你们给灌醉了!今晚我若不如意,我便叫你们几个好看!”

潭影音落,众人一阵哄笑,凤灵的侍从连忙将凤灵扶起,哪知潭影扫开众人,亲自抱起凤灵向殿外走去。一旁有人还要劝酒,却被潭影瞬间变冷的神色给吓到了。潭影本来不苟言笑,今日婚宴大喜,他已经很给众人面子了。眼下见他有些动了怒气,众人自然不敢再靠近,只得揖礼目送着潭影与凤灵离开。

两位正主虽离开了,秋英殿却仍然一片热闹,当然,也不乏醉得迷迷糊糊的人,干脆就往地上一躺,睡过去了。难得欢乐一宵,从前遇逢节喜,柳言星与洛叮咛也不在意他们忘形的。但这些人当中,也难得地有几个清醒人,暗自讨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怪异?”“正是,我也观察许久,发现几位殿主,众位护法先后都离开了。”“按说这样的日子,不应该啊!”“就是,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潭影抱着凤灵没行多久,凤灵便倏地睁开了双眼,眼中再无醉意,潭影见状便放了她下来。凤灵看向潭影,“报歉,我要先去一趟雪尘阁。”潭影点头,“我陪你。”凤灵没说什么,径自向雪尘阁飞去,潭影随后,一众随行之人却失了色。这……这这这……新娘新郎大婚之夜,不进自己的新房,赶着去别处算什么意思?

不管新娘新郎什么意思,他们这些随侍也只得跟在后面,但凤灵与潭影灵力高深,哪能让他们追上,不一会儿众人便失了两人的踪迹。凤灵来到雪尘阁,但见从前灯火如昼的雪尘阁今夜不但黯淡无光,且寂静非常。凤灵飞身落入阁楼之上,却也没见平常守护的沧海卫来拦她。

凤灵又来到洛叮咛的书房,猛地推开房门,亮起一束光打量,但见屋内桌净椅清,悄无声息。凤灵再转到洛叮咛的寝室看了看,枕铺齐整,淡淡的药味弥漫其间。凤灵还不死心,转而又飞上了雪尘阁最高的那一间屋子,原本日夜亮着火光的屋子如今也漆黑一片。凤灵一脚踢开了屋门,只见屋内空空如也。

凤灵变了颜色,转身要去他处,却被潭影一把拉住了,“不必再找了。”凤灵转头看向潭影,“你知道什么?你究竟知道什么?”潭影自袖中袖出一封书信递给凤灵,“进殿之前,井桃塞给我的。”

凤灵接过书信,展开来一看,但见洛叮咛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今夕醉别,前尘尽却。来朝若得相逢,必弥今日之憾。海藏宫托于汝并汝夫,别无牵念,望珍重,无念。”凤灵将书信撇在地上,便飞身向宫外而去,潭影也只是默然随在身后。

哪知两人来到海藏宫的入口处,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凤灵淡声道:“翼遥,你来地正好,我正要问你,洛叮咛他们到底去了何处?现今人又在哪里?”翼遥朗声答道:“两位宫主有令,玄螭殿主与雁南护法未回之前,凤灵副宫主与潭影副宫主不得踏出海藏宫半步!”

“懒得跟你废话!”凤灵纵身向翼遥打去,翼遥一个偏身,打了个手势,立有数十名沧海卫摆开阵势拦在了凤灵与潭影的面前。凤灵怒道:“你们反了不成?”翼遥看向潭影,“潭影副宫主,可是忘了两位宫主的交待了?今日若海藏宫内有异,却是两位副宫主的不是了!”闻言,潭影只得拉住欲强闯的凤灵,“凤灵,够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什么够了?回去说什么?”凤灵挣开潭影的手,“你也知道是吗?洛叮咛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潭影看了一眼翼遥,只见翼遥回身在附近设下一道结界,这才看向凤灵道:“宫主他们业已向小回城进发了。”“什么?”凤灵失色,“小回城布置的资料不是还没有齐全吗?宫主他们又什么时候做了筹谋……”凤灵话语一顿,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道:“为何单单撇下你我二人?”

潭影一叹道:“两位宫主不希望海藏宫再重蹈当日复辙,万一他们有事,咱们还可暗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不致让人绝了根。自宫主封你我二人为副宫主之时,他们便已做好了准备,只待今日行事。凤灵,事已不可违,如果你我二人此时再有异动,只怕海藏宫余下之人人心不稳,反而坏了宫主他们的计划,便是弄巧成拙了。”

凤灵一把扯下头上金冠,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淡笑一声道:“他们若有周详的计划,何至于留这样一条后路?洛叮咛一早跟我说了的,她对孤回城之事没有信心的,枉我还自以为是……”潭影在凤灵面前蹲下,劝道:“话虽如此,他们却未必没有胜机,我们如今能做的,便是收拾海藏宫众人之心,万一他们回来,也不致有后顾之忧。”

凤灵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立在一边的翼遥,“你怎么没跟着你家主子?”翼遥垂眸答道:“主子有令,若……她不得而回,便让属下携剩余沧海卫投奔新主,即凤灵副宫主。”凤灵抬眸看向了远处的夜空,“你倒是会打算,连雪尘阁都丢空了,等着换我这个新主人吗?我便等着,你若不回,我即刻领着你留下来的人去替你报仇便是……”

柳言星与洛叮咛一行人赶到众人齐聚地,众人皆齐整了队伍。玄螭已当先道:“进攻小回城我没什么意见,但我就想不明白了,何必要挑在今日出发?过了今晚,贺完潭影与凤灵的喜不也一样吗?”一旁付眉雪也是向着洛叮咛道:“叮咛,之前在宴上,我看你脸色便不大好了,一定要现在出发吗?不然,你留下也是可以的。”

洛叮咛摆手,“我饮过汤药,已经没事了,大家不必担心。之所以要匆匆行事,也是因为要配合小回城那边的探子行事。小回城众人所练阵法已查出端倪,未免夜长梦多,叫仙界的人察觉出来再变换阵法,自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了他们眼下的阵法更好。”

付眉雪点点头,“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一会儿,你不必冲在前头,凡事交给我们便是。只要冲破小回城的阵法,再进入孤飞城,放了禁锢的众妖出来,小回城也就不在话下了。”

洛叮咛点头,“我与宫主也是这个意思,玄螭与雁南、汉青与晏晏并一部分沧海卫负责拖住小回城众仙。眉雪姐姐、闵护法与齐护法并余下之人想办法勘破孤飞城边上的结界,叶潇羽那边也会接应你们。再有松陵那边也留有退路,如若情势不好,以保命为紧,不必与仙界死死纠缠。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众人点头,玄螭突然道:“诶?说了这么半天,洛叮咛你与宫主呢?又在何处接应?”柳言星答道:“我们会分为两路,你们一行为主,我们一行为辅,总之也是想办法分散小回城众人的注意力。只是眼下,却不好与你们细细明说的了。时辰不早,该准备动身了。”闻言,付眉雪不禁看了洛叮咛一眼,然后各自安排去了。

洛叮咛与柳言星相视了一眼,柳言星吩咐代语凰却暗中安排,这边洛叮咛一眼看见玉离就站在他们身边不远处静默不动,不禁上前问道:“玉离,你不随玄螭他们去安排吗?”玉离看着洛叮咛道:“两位宫主的计划不好与他们细说,却不知能否告知属下?”洛叮咛抿了抿唇,一笑道:“玉离……”

玉离突然又道:“或者,属下再叫回其他人,再细细讨论两行人的路程计划?”柳言星走了过来,看向玉离道:“玉离,你心中是何想法?”玉离向两人一礼,“那一行人已经有玄螭众人操持,属下想紧跟两位宫主,也好以防万一。”洛叮咛一叹,她知道玉离是个细致的人,只怕已从她与柳言星身边的人看出了什么端倪,只得道:“玉离,他们那边人虽多,却是一场恶战,我希望你能跟着他们。”

玉离只是沉默不语,柳言星道:“便依了她吧。”说完,柳言星径自去一边安排了。玉离抬眸看了洛叮咛一眼,“还请副宫主见谅,属下只是……不想再像当年一样,连琉橙姐姐是生是死,都久久不知。”洛叮咛点了点头,“好,你去挑几个心腹随行即可,其他人都归入眉雪护法的队伍吧。”玉离应声而去。

玉离走后没多久,玄螭又走了过来,“想来有宫主在,你也不会有大碍的。这次你的确没有食言,让我真正做了次领头的,待回来,我便好好答谢你这个人情。”洛叮咛一笑,“你打算怎么答谢?”玄螭挑眉,“这个嘛,我还没想好,那你想我怎么答谢?”洛叮咛沉吟道:“便替我在客青山东北峰种一棵白玉兰,并保它万年不死。”

玄螭满脸疑惑地看着洛叮咛,“你这要求也太刁蛮了吧?敢情我还要护着一棵树万年之久,好歹我也是个堂堂殿主,你这也太下我的面子了,能不能换一个啊?”洛叮咛道:“可以啊,那我便自己来领沧海卫便是了……”

“好好好!”玄螭连声答应,随即摇头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洛叮咛,我可是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也得好好地回来才是。”洛叮咛一笑,看了一眼启行的队伍,“保重!”玄螭点点头,最后看了洛叮咛一眼,飞身而去跟上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