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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借酒肆草莽投契

张亮笑了一声,道:“四五百斤的大物什,阿丑哥你如何轻视得它!”

程咬金笑道:“你这小亮子,也信你阿丑哥真个拿不起?你且看我如何拿一拿它。”说着,便把上半截衣裳脱下来拴在腰里,右手把那十根粗比海碗口,长有三丈的大毛竹钉成的竹排一掀,轻轻松松的掀了起来。然后脸不发红,气不多喘,问道:“怎么样?拿不拿得起来?”说罢,身子一矬,又伸出左手来,又掀起一块竹排,两手扯了两块,还是不见如何压力,口中只是说道:“加起来八百斤的东西,又有何难?小亮子,谢了,改天阿丑哥有钱了,再还你也就是了。”说着,拖着两板竹排,飞一般地走了。

张亮却是大急,倒不是心疼竹子,而是怕把程咬金累着,连忙喊道:“喂,阿丑哥,我开玩笑的。你快放下来,我让人给你套车运过去,别累坏了……”可程咬金步履如飞,已经走得远了。

见程咬金从外边“买”回来竹子,程母便立刻动手,程咬金不忍心母亲太过劳累,便给老娘打下手,劈竹子,削竹条,而程母坐在小板凳上编了起来,一直编到深夜,好不容易编了二十个筐子,摞了两摞。

程母揉着腰,道:“儿呀!明日就是集市,你起早去?”

程咬金连连点头,道:“哎!娘!知道了,您快睡吧!”程咬金把娘扶去睡下,自己看着满园的筐子。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静静的看了屋子一下,暗道:“娘啊娘,我原来是叫‘净街程老虎’的啊。我这去集市上卖筐子,那个人敢上前来?我只是不好意思断然拒绝你罢了,可你怎么就看不出来我这难办呢?我今天出去抢这个抢那个的,不就是在告诉你,我不是卖东西的料么,你怎么还让我去卖筐子啊!程老虎,程老虎,程老虎要上街卖东西。难喽,难喽。”

济北郡,武南庄。

“笃、笃、笃”,庄内的“尤宅”里,一员下人打扮的人叩响了书房的门,“员外,中路有卷儿到了。”

“嗯。知道了。”尤俊达听见,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手法迅速,将桌面整理利落,然后说一声,“进来吧。”

“咯吱”一声,家丁手捻一封书信轻步而入,将书信往尤俊达桌案上一放,立刻又转身出去了。

尤俊达看着信的封面,脸色一僵,眉头皱了皱,随即将手异常沉重的伸了过去,将书信捻来,打开,然后看了几行字后,原本紧绷着的眉头,这才终于舒展开了。

只见书信上写到:“

贤弟俊达,

见信如晤。

日前规定五路地界,以贤弟之能,自然不负众望。然,愚兄知贤弟立根之初,或恐众家不服,故而欲成大业,伸一腔抱负。此事愚兄思之,或可成也。

然靠山老王,又岂疲软之师?故若非有万全之策,万不可动焉。贤弟切记!

愚兄单通亲笔。”

尤俊达松了口气,将书信一合,缓步走了出去。

扛着那二十个竹筐子,程咬金深一步浅一步,带点邋遢,又好像是吃醉了酒一般拖拖拉拉的从集市上走了回来。

他的外号叫做“净街程老虎”,一上街,街上自然就净了,连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谁还敢上前去找他买竹筐子?

故而在城里市场上的一中午,直到巡市官令晌午闭市,他一件竹筐子都没卖出去。而且,自己也渐渐的恼了起来。可这卖东西又没有什么强买强卖的,所以,只得把那二十件竹筐子扛了回来。

出了城门,程咬金自知没卖成筐子,无脸回家,但毕竟肚中饥饿,只得自顾自的说道:“大不了了,暂且去家酒肆,先吃他一顿,再作计较。”

他知道自己是“净街程老虎”,去别处定然是还不等他进店,就把店门关了,谁敢管他酒饭?但来时,已经看见了一家新开张的酒肆,想是新移来居住的。故而便举步往那走去。

程咬金将竹筐子放在门口,往里走了几步,便听见店主人殷切的问道:“客官可是要吃酒么?”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一身穿戴十分周正。

程咬金“嗯”了一声,大马金刀的坐下,将桌子上的凉茶先斟了一碗,道:“是。快把酒肉添来。”一身豪气。

店家见他这种神情,知道他是个条汉子,连忙应了一声,向后厨喊一声:“浑家,快暖两角酒来!”

程咬金将手中茶碗一顿,道:“两角酒怎么能够?要四角!”

店家笑道:“客官海量!浑家,就按客官的说法,来四角酒!”然后,轻声对程咬金说道:“小店开张不久,不过酒肉都是好的。小的这就给客官切盘牛肉去。”

“知道了。”后厨传来女人的声音,店家自己去切了一盘牛肉,挑了一碗牛筋,拿到程咬金面前。不一会,店家妇人也将酒送了过来。

程咬金早上也没吃饭,此刻日过晌午,自然是饿得急了,只管放开大嘴不住的吃,不一时,把四角酒,一盘肉,一碗牛筋,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就抹了抹嘴,转身就往外便走。

店家一见,连忙抢出,拦道:“客官吃的怎样?”他不敢直言,便如此发问。

程咬金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以后常来吃!”

店家点头笑道:“那就好。不过,既然客官吃好了,那酒钱呢?”

程咬金只装作是个“白吃不给钱”,道:“什么酒钱?”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

店家表情一愣,道:“客官,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吃酒给钱,可是天经地义的。您道小人这里是孟尝君的聚贤庄,白吃白喝的?”

程咬金“哦”了一声,道:“店家,这是你的不是了。我一进店,你也不管我有没有钱,也不向我说酒钱的多少,就只顾着让我吃酒。我也不诓你,酒钱今日不曾带来,明日还你吧!若是实在不行,门外那些竹框,你留五个下来也就是了。”

店家眉头皱了皱,道:“客官可是在消遣我?”一听他这么说道,自己不由得也动怒了起来。

程咬金道:“你这汉子怎么这样说话?我何曾消遣你?当真就是没带钱,不能给你!”说着,拔腿往外走。

店家见了,连忙赶出来,叫喊一声,将程咬金的衣服后领一把扯住,道:“世上没有这个道理,我要和你理论理论!”但他用力大了,程咬金又是自顾自的走着,这样一来,便将程咬金那旧衣衫扯破了一个大洞。

程咬金不听他的话,只是听见了自己衣服的撕裂声,不由得大怒,回身便是一掌往那店家的脸上掴去,把那店家打得一个发昏,后槽牙也掉了几颗,踉踉跄跄的几步跌入店里去。

店家妇人听得声想,忙冲出来一看,只见自家丈夫摔倒在地上,一口血顺着嘴角往外淌,只道是被程咬金打死了,不由得大声叫屈,抽抽涕涕,骂骂咧咧,口中连连喊道:“你这汉子怎么这样?吃酒不给钱也就罢了,怎么还把我当家的打杀了?”

程咬金眼一瞪,喝道:“谁说我打死了他!再敢骂骂咧咧的,惹得老爷性起,把你这小酒肆拆了信不信?”说着,就要挽袖子。

那妇人浑似没听见,只是一味地大哭大闹,果然惹得程咬金性发,“嘭”的一脚,把面前的门板踢翻,抢身进去,看着桌子架子就是双手一掀,把架上碗盏物件,一齐打碎了。

妇人见他闹得凶,知道不是路子,忙一人奔上楼去,扶着楼上的栏杆向外大叫:“地方救命!救命!”

此时外边的人,早就知道里面有人闹事。一进门,见是程咬金撒泼,谁敢上前来劝?只得任由程咬金闹。

程咬金把店中桌凳,打个干净,还兀自没解气,喝一声:“直娘贼,快些下来与我理论清楚,看我是不是把你当家的打死了!你再不下来,我把这间破房子打坍,也不怕你不下来!”说着,便是“登”的一脚,正正踢在了酒肆正中央的大木椽柱上。这一脚下去,把整个房子都震得乱动。

这时,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只听见一人问门外的众人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汉子在里面大闹,你们怎么也不进去劝阻?”

“回尤员外的话,这汉子是左近有名的混混,都唤他是‘净街程老虎’的,今日在这里吃酒,怕是不给钱,店家不放,就这样砸了起来。”人群中自有明白人。

那员外正是尤俊达。尤俊达听了,眉头一抬,笑道:“好一个浑人,真有点意思。”

这时,程咬金正好一回头,正巧看见尤俊达骑着马站在外边,说自己是“好一个浑人”,刚刚平下来来的怒火又往上窜,忙爆喝一声,道:“直娘贼,你骂什么呢?”

尤俊达“呵呵”一笑,翻身下马,缓步走入,向着程咬金一揖,道:“好汉息怒,有话好好的说,不必动手。”

却不知二人又有何话说,后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