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盛隋风云
21181500000080

第80章 古刹立祠聚英豪

那李如珪虽是粗人,却有几分细心,见秦琼不语,便笑道:“二哥不语,恐怕是疑我们在此打家劫舍,养成野性,进长安看灯,恐怕不遵约束,惹出事来,害了兄长,不肯领我二人同去吧。”

他这话说的露骨,秦琼脸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连连说道:“是秦某的不是,让两位见笑了。”

李如珪道:“秦二哥会错意了。我等虽是草寇,可却怎生甘心一生落草?学了武艺,没有地方施为,再加上奸臣当道,我们没奈何,只好啸聚山林,待时而动。我们虽是粗人,却也识得势,通晓理,但管往大兴城去,自不致有累兄长,愿兄长勿疑。”

秦琼听了这一篇话,不禁暗暗怪骂自己疑心,随即说道:“二位贤弟,既然晓得情理,同去何妨。”

齐国远一听大喜,连忙吩咐喽啰,收拾行囊战马,多带银两,选二十名壮健喽啰同去,其余喽啰不许擅自下山,小心看守山寨。

秦琼也吩咐四个健步,不可泄漏,同时将四人衣服,公文以及姓名与王、谢、齐、李四人调换了,令四人好好牢记,不要到时候出了纰漏。到了二更,众人离了少华山,取路奔向陕西。

先前是秦琼一骑,四个健步,走的慢些。如今换成了五人五骑,将贡品放在马上,走的毕竟是快了些。五人二更动身,眼见天还在上午,一行便到了大兴城外六十余里外的一处寺院前。

眼见前方一座旧寺,却正在重新翻新修建大雄宝殿,殿顶上鎏金瓶、琉璃瓦被日光一映,熠熠生辉,王伯当不禁摇头道:“世事变迁,成败也来的仓促。”

秦琼听他似是有感而发,忙扶鞍问道:“伯当,你有何感慨?”

王伯当道:“当年我在京城犯了人命案子,仓皇出逃,这座寺庙还是颓败的。今番却是不知何人大发善心,积下阴德,将这寺庙翻新了。”

秦琼点了点头,道:“既然有寺院,也不要错过才是。我倒要去在佛祖面前上几炷香,为我爹娘祈一祈福也是好的。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外地的寺院也更灵验才是!”

谢应登笑道:“二哥就是讲究。正好伯当也要故地重游,如今我们一同到寺里歇歇脚力,顺便打听一下也就是了。”说着,看着一旁的山路,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好静的山道,如此幽深,不是一佛道圣地,便是邪魔幽灵之所啊!”

王伯当“嗯?”了一声,仔细看了周边一下,却突然翻身下马,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响头。

只看的四人大是不解,秦琼连忙问道:“贤弟,你这是如何。”

待王伯当将头抬起,众人才看见他已经是双目含泪,更是不解。王伯当手指北处,说道:“二哥,这条山道,就是单家大哥被唐公误杀的地方了。”

“啊?”四人一听,不由得一愣,等他们回过神来,才想起来单雄忠就是在临潼山被李渊一箭误杀之事。于是各自慌忙下马,像王伯当一样恭恭敬敬的叩了八个头。

众人一路步行,牵马上山,进了山门首,便有小沙弥将马牵到一旁栓了,行囊也看好了。

五人一起整衣入寺,不多时,进了二山门,走过了韦陀殿,见一尚未修葺完善的甬道,四角还是残破的。远远的望见佛殿,也只是将屋脊修了,显是刚修建不久的。

王伯当直看的点头,道:“有如此财力能将一寺院翻新,不是阿堵大贾,便是封疆大吏了。”

正说间,便见大殿檐角之下撑着一张青黄伞,伞下端坐着一位二十岁上下的紫衣年轻人。旁边站着五六人,各自是青衣大帽垂手侍立,甚有规矩。月台下竖两面虎头硬牌,用朱笔标点的。好不威风。

秦琼点了点头道:“是了,定是官府中人建的了。”

王伯当却是如同嗤之以鼻般的一笑,道:“管他是官府还是大贾,又与我等何干?”说罢,调转脚步往里走去。

“伯当!伯当,你看!”从小甬道走至大殿东角的一处“报恩祠”时,谢应登往里面一看,却是一惊。忙扯着王伯当,让他往里面看。

王伯当“嗯?”了一声,转头一看,却也是惊呆了。连忙一手扯着秦琼走了进去。

这“报恩祠”却是由三间殿宇构成,居中的乃是一座神龛。那神龛约有一丈有余,里边塑了一尊神道,却是立身,戴一顶荷叶檐粉青色的范阳毡笠,着皂布海青箭袖衣,熟皮铤带,穿黄鹿皮的大靴,颔下三缕长须。向前竖一面红牌,楷书八个大金字:“恩公无名之生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上书:“信官李渊沐手奉祀”。

王伯当看着秦琼道:“看这神像的打扮,与敬老一般无二。想来是那日李渊被敬老所救,故而立此神祠了。”

谢应登道:“这李渊杀了单大哥,若不是看在他供奉的是敬老,我早就把这神像砸个稀巴烂了!”

秦琼不发一言,又转步走向一旁,见一侧上也是一神龛,供奉的那神像,生得却是和单雄信极为相似。

王伯当与谢应登转过来一看,不禁一时失声叫道:“怎么是单大哥?”

这塑像却是单雄忠。同先前敬老神像一般,单雄忠的红牌上则是写着:“恩公单雄忠之神位”。旁边小字上书:“恩公高义,李渊愧对,失手杀之。故奉祀之,以恕罪过。信官李渊,沐手奉祀”的字样。

王伯当这才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那还罢了。”都不禁暗自感叹咨嗟起来。

这时,那位紫衣少年突然走了进来,向众人深深一揖,道:“列位,可是有识得我岳父家恩公的吗?”

王伯当见年轻人颇是有礼,便将倨傲的神情一收,回拜道:“识得,识得。我等皆是他们二人的朋友。”说着,右手一摊,指向敬老的塑像,道:“这个,我们一直称他是敬老的,算是我们半个长辈,也是半个师父。”说着,将手一掉,指着单雄忠,道:“而这位,却是我等的义兄,被唐公大老爷射死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道:“原来那日敬老同单家恩公是一道的。我岳父只道是响马,故而误杀了,实在是心中惭愧。我柴绍暂且替岳父告罪,请众兄台告罪!”说着,撩衣便向王伯当等人跪去。

秦琼连忙扶起,道:“兄弟不必如此。此事,我单家二哥自会定夺,我们也插手不得。”

旁边却转出李如珪,听了柴绍方才一番话,不禁破口大骂道:“你这小官儿,说的甚么狗屁话来的?以为是响马,便随便杀了吗?不用说别的,定是草菅人命的主了!”

秦琼连忙喝止,道:“如珪,先莫要多言。此事与柴兄弟何干?”然后转头对着柴绍说道:“柴兄,我们兄弟是粗人,说话没分寸,还请见谅。“

柴绍摇头道:“无妨。且喜见了五位豪杰,须得好好款待才是。来,快随我来方丈一叙。”

柴绍,字嗣昌,其祖父柴烈,曾是北周骠骑大将军,历任遂、梁二州刺史,封冠军县公;父亲柴慎,隋太子右内率,封钜鹿郡公。柴绍出身于将门,自幼便“趫捷有勇力”,以抑强扶弱而闻名,少年时便当了隋炀帝长子元德太子的千牛备身(相当于书童陪伴)。

当日唐国公李渊临潼遇险,宿在这离大兴城外六十余里的承福寺。这承福寺的住持五空大师却是一位奇人,老和尚不单文武兼全,又兼且禅机玄妙,人所钦仰,因此人们都称他作“三绝圣僧”。李渊与他谈论,很是投机,恰巧这柴绍便是这五空大师的高徒,见柴绍出身以及品学兼优,李渊欣喜的很,便将三女儿嫁给了柴绍。到如今,柴绍也才不过二十岁。

他虽是豪门子弟,却无半分纨绔习气,反而性子里透着一股草莽英豪的味,故而六人相谈,万分投机。

正聊着,秦琼说道:“过几日乃是圣上登基三年之日,介时,大兴城内应当是万分热闹才是。“他虽然脸是对向柴绍的,但说这话的时候,却将眼光偷偷的瞄了瞄齐国远,李如珪二人。

柴绍聪明的很,又是在皇家里呆过的,最会察言观色,知道秦琼是要自己帮忙,先劝着齐,李二人在这寺里先留几天,遂连忙说道:“不错,就是这个热闹的日子,像二哥您这种献贡品的可是络绎不绝啊。”

秦琼明白柴绍懂得自己要说的话,不禁暗暗点了点头,道:“柴兄弟,却是不知,此刻那大兴城里,可还有地方落脚么?”

柴绍道:“二哥,你这就有所不知的,那大兴城虽大,但那歇家房屋,却都是有数的。这些如同二哥您那样官差来献贡品,哪一个没个朋友?不免也要到长安看灯,如此人定然多了,若是现在想赶过去找落脚之所,不单找不到,反而,要受许多拘束的!”

齐国远听了,不禁“啊?”了一声,转头对李如珪说道:“老李,那这么说,咱俩是不是白跑了这么多路,前来挨挤的?”

却不知柴绍又说出什么话来,后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