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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此去幽州千里迢

“秦琼?”蔡刺史听了斛参军的奏禀,立刻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打了板子却还是无比硬气的汉子,道:“可是个齐州押解配军的马快吗?”

斛参军道:“他是这么说的,可是却一无批文可据,二来带有多银,有马有器械,事俱可疑。至于张奇身死是实,检验尸伤,也非虐杀,却是被踢了一脚,自己摔死的。”

蔡刺史道:“这事倒也奇怪。劳烦你再细心审问解觉也就是了。”

斛参军道一声“惭愧”,回到厅上,便出牌拘唤王小二前来。

听了王小二说秦琼四月初一便离了潞州,斛参军疑窦更生。只得吩咐退下。吩咐此案稍后再议。

自古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桩事在潞州府是闹得沸沸腾腾,都传说山东差人,做了响马,今在皂角林拿了,收在监内。不到半日,这话便传到二贤庄,单雄信一闻此事,吃了一惊,连忙进城打听,方知秦琼被祸是实。

单雄信一惊不小,连忙叫家人备了酒饭,过来探望。

来到监门口,见此间守卫不紧,单雄信心中稍安,知此事或许尚有回转的余地,遂对看押牢营的禁子道:“我有个朋友,前日在皂角林,被人诬做响马,下在牢内,故此特来与他相见。还望通融。”说着,袖口里取出一百文钱,放到禁子手里。

禁子见是单雄信,知他义气深重,死活不收,自行就开了牢门,引单雄信去到秦琼那一处。单雄信只觉得那牢中腥臭扑鼻,不由得眉头紧皱‘

转了几圈,与禁子到了秦琼牢前,却只见秦琼被木栲锁在那里。四肢上都是伤痕。单雄信一见,顿时一阵伤心,道:“叔宝,都是哥哥不好,害你受了这般苦楚,哥哥虽死难辞矣!”忙令禁子开了木栲。

秦琼连忙拦道:“单二哥,不要为难这兄弟。这是小弟命该如此,岂关兄长之故?但小弟今有一言相告,不知吾兄肯见怜否?”

单雄信道:“叔宝切莫如此说道,愚兄定然要周全你出来!”

秦琼却是摇了摇头,道:“小弟将死之人,今番祸患,料定不能再逃脱了!就是死在异乡,也不足恨,但是可怜家父年迈,与家母在山东,独有我兄长照看!可叹小弟折在此处,却不知他二老如何!小弟若死后,二哥可寄信与家母,时时照顾。俺秦琼在九泉之下,感恩不尽!”

单雄信道:“兄弟不必忧心,愚兄这就自去上下衙门周全,拨轻了罪,那时便有生机了。”言罢,吩咐家人摆上酒饭,同秦琼吃了,取出银子与那禁子,叫他照顾秦爷,禁子这才接过。

单雄信是绿林总瓢把子,自是素来厌恶与官府打交道,但为了秦琼,也只得低声下气的求人去了。他出得牢门,就去找了谢应登,一起寻了一个虞侯,在参军厅蔡知府上下说情。

单雄信怕蔡刺史嫌他是绿林出身。故而说成银子乃是友人谢应登与王伯当相赠的,这二人,都是当地有名的富户,王伯当更是去年一介举人,蔡刺史信了,便不批秦琼做盗贼。只是一道判言道:

今审得过者秦琼,以齐州公差至潞州,批虽寄回,而居停有主,不得以盗疑也。

皂角林张奇,以其金多致猜,率众掩之。秦琼以仓猝之中,极力推殴,使张奇触墙而死。律以故杀,不大苛乎?宜以误伤末减,一戍何辞。其银两据称谢科(谢应登名)、王勇(王伯当名)赠与,不为赃款,当为发配回来,再行定夺。兵刃马匹,亦复如是。

如此一来,论起做了误伤,虽将过错押给了死去的张奇,但人命关天,依旧是发配。蔡刺史将审语详至山西大行台处,大行台批准,如详结案,把秦琼发配河北幽州,为燕王罗艺标下为军。

蔡大人按着文书,吩咐牢中取出秦琼,当堂上了行枷,点了两名解差。这二人也是好汉:一个姓金名甲,字国俊;一个姓童名环,字佩之,与单雄信也是好朋友,故而单雄信买他二人押解。

当下二人领文书,带着秦琼,出得府门,早有单雄信迎看,同邀到酒店饮酒。三人不好推辞,跟着去了。

酒过三巡,单雄信道:“这燕山也是好去处,愚兄倒有几个朋友在那军中:一个叫张公瑾,他是燕北元帅府旗牌官,又有两个兄弟,叫尉迟南、尉迟北;现为帅府中军。愚兄今有书信送与他。那张公瑾他住在顺义村,兄弟可先到他家下脚,然后可去投文。”

秦琼听他将一切打点了,不禁目中垂泪,谢道:“秦琼蒙二哥不惜千金,拼身相救,此恩此德,何时可报?”

单雄信道:“叔宝说哪里话?为朋友者生死相救,岂有惜无用之财,而不救朋友难之理?如果便是折了愚兄这条性命能换的叔宝周全,也是不枉!况此事是愚兄连累,虽肝脑涂地,何以赎罪?叔宝你此行放心,令堂老伯母处,哥哥自差人安慰,不必挂念。”

秦琼十分感谢。吃完了酒,雄信取出白银二十两,送与叔宝;又十两送与金甲、童环。三人执意不受,单雄信那里肯听,三人只得收了。秦琼泪沾衣衫,别了单雄信,竟投河北而去。

不说秦琼三人一路顺风,再提一提齐州秦家之事。

王伯当已经知道了秦琼所犯的事情,却是心急,不知如何与秦母言语。只得约上秦安,二人商量。

等他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秦安的反应却是大大的出乎王伯当的预料。

秦安只是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道:“无妨,我自会与家母说清楚。”说罢,便转身走了进去,似乎他听到的,是一件丝毫不关痛痒的小事。

来到后院,看着秦母正在喂秦季养喝药,秦安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感动,但还是进步走上,道:“爹,娘,方才伯当来了,又说了叔宝些事情。”

秦母“哦?”了一声,轻轻的将秦季养嘴角的药汁擦干净,转头说道:“叔宝快回来了吗?”

秦安道:“还没有,不过叔宝病已经全然好了。”心里却想,“要是不好,也没法把人一脚踢死了。”

秦母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看来,咱秦家是欠了单雄信一份人情啊!”

秦安“嗯”了一声,道:“正是如此,所以前几天,叔宝陪着单雄信去了幽州拜见我姑父去了。”

秦母却是身体一颤,道:“什么?那么,叔宝知道了吗?”

秦安摇了摇头,道:“这件事,除了咱三人,没有知道的,他肯定不知道。可能是随着单雄信以武学后进的身份拜望前辈的。无妨。”

秦母道:“但愿如此。只是希望你姑父,姑母不要说漏了嘴才是。”然后看着秦安道:“我们瞒了他这么多年,如今如果他一旦得知自己的身世,只怕,他会受不了的。”

秦安道:“无妨,姑父姑母都是谨慎的人,应当无事的。”

秦母点头道:“却不知他几时归来。”

秦安道:“这也难说。想必姑父定然会多留他些时日的。”

幽州涿郡外三十里的顺义村一处大宅里,两人正相谈正欢。

这里一人紫红脸膛,浓眉如墨,双眸如星,透着勃勃一团英武之气。另一人白面短髯,看去似一个教书先生,双目灵动,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紫面汉子姓张名公瑾,原为魏州繁水人氏,如今落户顺义村。张公瑾自幼好武,少年时也曾遍访明师,练就了一身不凡武艺。后受到幽州燕王的赏识,故而在府中担了棋牌官一职。白面者姓白名显道,是本土顺义村人氏,自幼苦读诗书,也曾习练武艺,倒也称得上文武双全。二人此处相逢,诚心结纳而成至交。

白显道将书信一放,道:“大哥,单二哥的信,我看完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张公瑾摇头笑道:“亏我以你为智囊。我要是有主意,还用的找你?”

白显道轻叹一声,道:“燕王治军太严,凡是配军来此,便先是一百六十杀威棒。铁人也打坏了。单二哥虽是不知,我们却是难办。”

张公瑾点头,称一句“不错。”

这时白显道突然眼前一亮,道:“对了,这秦二哥也是齐州人。我听说王妃姓秦,名胜珠,也是齐州人。我们倒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想王妃应当会念在同乡同姓之谊,不会太过绝情,定然会求燕王放秦二哥一马。不过……”

张公瑾道:“不过什么?”

白显道续道:“不过还有几项难处。第一,我们如何让王妃知道秦二哥的消息。第二,燕王虽然有些惧内,但是却只怕不至于为了王妃而废了军法,否则也不是这个罗艺罗子延了。”

张公瑾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道:“不管他!再多顾虑,我们也要试一试,否则,岂不辜负了单二哥的信任?”

白显道点头,道:“不错,倒也不是没办法。这件事,还要交到您身上了。”

张公瑾道:“哦?计将安出?”

却不知白显道有何妙计,后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