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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不知福尽又生祸

这日夜间,秦琼早早的便回屋睡了,张奇妻子服侍完了,也踢踏着脚回了自己的屋子。刚到门口,便听见丈夫张奇道:“……那几个响马得财后漏网,与我何干?却不知蔡大人怎生的心思,倒把这干系落在我身上,捕风捉影都没的东西,教我那里去追寻……”

张奇妻子点点头,暗思:“定然是那几个马快也在这里了。”想罢,便推门进房去,果不其然看见众马快斜斜的躺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

张奇妻子见了,对丈夫以及众马快道:“日间有个来历不明的长大汉子,刚才来家里下住。我怕是个响马,所以将他安稳下了,现在才得空过来。”

众马快闻言,原本萎靡不振的神情一扫而空,各自都起了精神,道:“张家嫂子,你万万不要隐瞒,全部说清楚,这案子,大家身上都有干系的。”

张奇点头道:“对头!浑家你怎么就说他来历不明的?”

妇人道:“这个人浑身都是新衣服,铺盖齐整,随身有兵器,怕是有四五十斤!骑的是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可一没有手下仪从,所以说不是做武官的;而来没有附搭的伙计,也不像是做生意的。打扮如此齐整,手下无人,却胆敢独自个儿便来投宿,想来若不是不知我等处有贼人出没,便是那强盗的同党了!”

张奇点了点头,看着众人道:“这话讲得有理,我开店这么多年,未见这等人!”说罢,转头看着妻子,道:“你说他有马,那我们先去看他的马!”说罢便掌了灯,往后槽来看黄膘马。

看到了神骏却非本地的黄膘马,众人一头雾水更大了,张奇连忙问道:“那客人如今在哪个房里?”

妇人遥指西北角,道:“就是这里。那人上来便要了这上房!”

众人眼色一对,便一起走上,蹑手蹑脚的,把堂前灯都吹灭了。

秦琼虽然回了屋子,但还没有睡下,房里也还掌有灯光。张奇见状,便把手指用唾液沾湿了,轻轻捅开了窗户纸,往里窥看。

这一看不要紧,却是把张奇吓了一跳。

却是秦琼晚饭吃过,便打开铺盖要睡。只发觉褥子重很紧,捏去有硬东西在内,又睡不得,只得拆开了线,把手伸进去摸将出来。竟然是一块块的足量马蹄银,不过用铁锤打扁,研方的好像砖头一般。

原来单雄信知道秦琼秉性,料他定不会收自己的财物,这才把银子打成小块方砖,藏在铺盖里。

秦琼一块一块的摸出,很快便堆了半桌子。秦琼不禁又气又急,双手只是把银子掂来掂去,却哪知隔墙有耳,窗外有人。

张奇只道是秦琼在试银块的斤两,连忙带着众人离开屋檐下,对众人轻声数论一番,说道:“这定是真正响马了。若是买货的客人,发帐法码,银钱数量,自然一清二楚,从没有不知数目,拿着在客店里掂量的。这个银子定决是响马无疑打劫来的!”

众马快连连点头,各自从腰间解下索子,然后轻轻缓缓的在他房门外边,拉起了一根根绊子,准备绊他的脚步。然后便想派一个胆量大的,先进去引他出来。

张奇先瞧见他这一桌子的银子,安能不留心?当即便想:“这些银砖,他自己都不知道,更加没处考察的了,不如我便先进房去,抢他几块藏了,太爷那里的这一顿打也值当了!”便对众人道:“列位老兄,你们不知我家门户出入,待我先进去引他出来,如何?”

众捕人听了张奇妻子的话,晓得这“贼人”定是非常利害的,便随口应道:“便等你进去。”

张奇连忙拍了拍手,壮了壮胆气,径直走到房门前,用脚将门奋力一脚蹬开了。

倒也不是张奇力气大,那门闩日夜开闭,年深月久,滑溜异常。他这一脚踢开,身子便跟着跳将进去了。

张奇赶进房去,竟抢银子。秦琼看着来人径扑银子,只道歹人进来抢劫,一时大吃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伸起右脚,一脚朝张奇踢去。

却只听“嘭”的一声响,早已经把张奇一脚踢的撞在墙上,登时撞的鲜血四溅,脑浆喷出。张奇只是寻常人,受此重创,那还能活?当即便是双眼一翻,气绝身亡。

秦琼只道是还有贼人,连忙高呼道:“不好,有响马抢银了!”他是担心真有山贼抢劫,伤了其他人,便连忙甩开脚步,往外就走。却不承想一出门,脚下已经是密布软绊,被一勒跌倒了。

这时,众马快一拥而上,各自手把挠钩,将秦琼牢牢搭住。

秦琼双脚被缠,站不起来,眼见五六根木棍一起向自己身上打开,连忙用膀臂一举,护了自己头脑,任凭他攒打,却只听“咵嚓,咵嚓”几声,五根木棒全然打折了。众人一见,不禁吃了一惊,各个惊呼这“强盗”好硬的身板骨头,又赶紧各自从衣襟下面掏出铁尺、铁如意,乒乓劈拍,一通乱打。这是铁兵器,先前的木棒如何与之相较?绕是秦琼一身本事,四肢也还是被打伤了。

众人将见秦琼伤了四肢,这才一拥而上,绳穿索绑,把秦琼捆成粽子一般。这是,张奇妻子见丈夫没有出来,便进屋一瞧,只见张奇血浆四溅,早已横尸当场。不禁头脑一时昏厥,口里惊叫一声“天杀的响马!”转身便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外,一把推开几个马快,双手扯着秦琼胸前的衣襟,道:“你这该死的响马,杀千刀的强人。快快还我丈夫命来,快偿命来!”

秦琼讶然一惊,心想:“刚才我踢的,可是这里的店主?可有怎生要抢我银子?我有怎生成了响马?”只得对身旁众马快说道:“列位,我不是响马,乃是山东齐州府刘爷的差人。上个月,在你们本府投文,曾解军犯,不料一病在此,因朋友厚恩,得以赠金还乡。刚才见有人去我房里抢银钱,只道是响马,故而失手伤了人性命。却不知列位为何将我错认为盗贼。”

众人只道是他自行开脱,哪里听他的言语?只是把地下银子都拾将起来,当作是赃物开了数目,然后将黄膘马牵到门首上栓了结实,几个人前呼后拥般的押着秦琼。张奇妻子则高一脚低一脚的跑到村中,叫村中人写了状子,一同离了皂角林,往潞州城来。

到城门首时,已经是三更时候,城门早已关闭。众马快对着城上,叫喊守城的人道:“皂角林方方拿住了割包响马,贼子拒捕又伤了人命,马上到州中报太爷知道。”

众人以讹传讹,只道是无比穷凶极恶的独脚大盗,连忙击鼓报与太爷,把蔡刺史三更梦中惊醒。立刻周整衣裳,即时吩咐巡逻官员开城门,将这一干人押进府来,发法曹斛参军勘问。

那巡逻官员开了城门,放进这一干人到参军厅。这参军姓斛名宽,却是当年北齐大将斛律光的后人。祖上是天下闻名的大将,自己也算是个依法断案的推官,只是生平好酒,晚上多饮了几杯,此刻腹中酒尚未醒,便被唤起问案,心中便有三分不耐。草草的先叫众马快录口词,渐渐听到众人说道:“……获得贼银二百余两,骏马一匹,一对铜锏,份量足有五十斤,定然是响马无疑。”

斛参军便叫道:“响马,你唤甚名字?哪里人氏?”

秦琼听得唤他,连忙叫道:“老爷,小的不是响马,乃是是齐州押解配军的公差秦琼。三月间到此,蒙本府刘爷给过批回。”

斛参军一听,“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回批在何处?”

秦琼一听,暗叫一声“不好!”只得硬着眉头,道:“前几日被一个朋友带了回去。”

斛参军冷笑一声,道:“那我再问你,你三月给批,缘何如今还在此处?而且,回批这种重要的东西,怎是可以托人带回的?你这捆风,捆得也太大了些。”

秦琼只得说道:“实不相瞒,小的因病在此耽延。”

斛参军道:“哦?那这银子是那里来的?”

秦琼道:“是友人赠的。”

斛参军道:“胡说,偏生你有这么些朋友!如今人一个小钱儿也舍不得浪费,怎有许多银子赠你?”说着,又看了秦琼一眼,道:“我再问你,却是怎生又拒捕,打死张奇?”

秦琼道:“小的今日下午时候,在张奇家投歇,却不成想,夜间张奇忽然抢入小的房来。小的疑是强盗,失手打去,他自撞墙身死。我道是有响马,怕伤了他人,故而抢出门去救人。却被众兄弟当响马抓了起来!”

斛参军哼道:“咄!谁跟你这贼人是兄弟?你这拒捕杀人,情也真了!”秦琼正欲再行辩解,却听斛参军道:“这一发的胡说,还有什么可说的?若是真的差人,你且将投文时,在哪家歇宿,病时在谁家将养,不妨一一说来,我好唤齐对证。到时候,还有可能豁免你的死罪。”

秦琼听了,只得报出王小二,正想继续说出魏征、单雄信等人,但又想起二人厚恩,生怕连累二人,就此噤口不言。

斛参军听了一本的帐,叫声:“也罢,将他下了狱,明日传了王小二来,再审也不晚。”然后甩袖离席,却把秦琼推到牢狱里来。

毕竟秦琼如何解脱厄运,后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