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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当锏卖马为哪般

秦琼听了他这句话,怎会不知这二人是王小二央来,替他要债的,当下已经有了对策,道:“我并不怪他,只因我这几日银两用尽了。原本有些盘缠,却不巧被一个樊朋友带着往泽州投文去了,我想他早晚也要回来,到时候一齐算还他店帐也就是了。”

二人听了,对视一看,然后又说道:“秦兄此言差矣,常言道:‘求人不如求己。’假若那樊兄弟一年不来,您老人家也等一年不成?如此这般,那王小二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秦琼虽然知道二人是说客,但听了这句话,也不觉如梦方醒,连忙对二人道:“承蒙兄弟指教,我也不必等那樊兄弟来了。小可这里还有两根金装熟铜锏,今日便去将他卖了算还店帐;余下的就做回乡路费也就是了。”

二人欣喜道:“秦兄果然聪明。”然后将头一转,叫王小二道:“小二哥,你且放心便是,秦爷并不怪你。倒要把金装锏卖了,还你饭钱啊!秦爷如此重义气,你可要好生服侍,别生生的掉了咱潞州的面子。”说完,便又对秦琼说道:“秦兄,既然无事,那我二人便退下了。”也不通姓名,举手作别而去。

秦琼冷冷的瞟了王小二一眼,然后到后边收拾金装锏。王小二却是暗中忖度了一番,暗道:“这个姓秦的好生奸诈,竟然有两根什么金装熟铜锏。看他一直不拿出来示人,也不肯早些变卖,直等我央人说许多闲话,方才出手,想必定然是个珍贵的物什了。倒不如不要叫他卖,让他当在潞州,还了我银子,便打发他起身;我自己再加些利钱儿,赎将出来。到时候剥下金子来,自然大有用处!”然后笑容满面的跟着秦琼的步伐走到后边来。

秦琼坐在柴房的草铺上,将两条锏横在自己膝上,昨天晚上,灯光下看的不清晰,今日才看见闲放了数月的铜锏上面竟然有些铜青了。

这双锏不是纯金的,乃是熟铜的底子,然后刷了鎏金在上面。他小时得过一场大病,故而气血亏损,用力大了总是气喘咳嗽,秦安那对承自秦嶷的共重七十二斤的双锏是用不了,秦安才给他又铸造了这对共重五十斤的。因为用的久了,那锏棱角上的金都磨去了,只是槽凹里有些金气。秦琼自觉这双锏没有看相,只怕要卖掉是无人问津的,便随手扯下一把干草,将铜青擦去了。顿时金光四射,耀目争光,熠熠生辉。

王小二恰巧走进,见双锏金光四射,只道上边有多少金子,不由得眯着眼,道:“秦爷,这个锏倒不如不要卖。”

秦琼大奇,暗道:“托人要我卖锏的是你,如今不让卖的也是你,到底要干那般?”只得问道:“为何不要卖?”

王小二道:“我看秦爷这对锏是用的顺了,定然不舍得就此卖掉。恰好我这潞州有个“隆茂号”当铺,专当人货物。秦爷不妨将这锏抵当几贯钱来,先为我添点柴米。再待到樊爷来了,大不了加些利钱,赎去就是了。”

秦琼“哦”了一声,转念一想也有道理,更加舍不得两条金锏卖与他人,情愿去当,便回答王小二道:“你的所见,倒正合我意,不如现在就去当了罢!”

“老板,我要当这双锏!”秦琼右手一提,将双锏近似于扔的放在当铺的柜台上。

“嘎吱”的一声响,那柜台好似是受不了这重压。

那老板却是痛呼一声,道:“不要压坏了我的柜台。

秦琼撇了撇嘴,道:“称称吧。”

老板便令人取来大称,称得稳当,正好五十斤,不多不少。老板看了秦琼一眼,道:“虽然有五十斤,但还要去点折耗!”

秦琼问道:“哪里来的折耗?”

老板道:“这双锏的把柄,虽然雕刻的精美,在我这却谈不上。另外,要是您不来赎了,我们便只能买给铁匠熔了。到时候,这把柄便完全成了一团灰了。”

秦琼点了点头,却是颇为豪气的说道:“便算四十五斤。谁都别亏着了。”

老板笑着点了点头,便取过算盘,道:“你这对铜锏,乃是熟铜的,上面的金子乃是鎏金,做不得数,我便给你做上好的铜价收了。”

秦琼点头,道:“却不知这里上好的铜价如何买卖?”

老板道:“三十文钱一斤。四十五斤便是一千三百五十文。我看你应当是个落魄的豪杰,但虽然落魄,豪气仍存,便多给你五十文,共计一贯零四百文如何?”

秦琼听了,却是一皱眉头,道:“我这双锏,陪我这么多年,在黑白两道竖下了如此威风。怎的只直一贯四百文?”

老板笑着看了秦琼一眼,道:“你使得动,那便是兵器,我自然没话说。可是放在这里,多少年没有动的,只能做铜价卖了。”

秦琼摇了摇头,道:“算了,卖了双锏,坏了名头不说,这些还不够我这几天的饭钱的。”说着,又把双锏从柜台里拽了出来。转身便想离开。

那老板一见主顾要走,连忙拦道:“壮士,不如再添一百文,一贯半如何?”

秦琼却是回头道:“你要是说五贯钱,我倒还能考虑,一贯半,也太少了。”说罢,将头一扭,嘴里说一句“奸商”,快步离开了。

眼见秦琼提着双锏,踢踢踏踏回来了。王小二只恨得牙根痒痒。但还是跺了跺脚,朝着秦琼迎上去道:“秦爷,怎么这双锏没当下?”

秦琼“嗯”了一声,道:“这当铺好生奸滑!这么一双好兵刃,才给我一贯半钱。我想就是有了这一贯半钱,也付不了你的房费。故而没有当下。”然后看了王小二一眼,道:“小二,你再算算现下已经是多少银钱了。”

王小二道:“这不用算了。还是按照前几天的一百六十文一日。如今已经是二十三天了,一共是三贯零六百八十文。”然后看着秦琼,续道:“秦爷您已经付过了一贯三百文,我便再打个折扣,再付两贯三百文也就行了。”

秦琼听了,不禁面色一僵,王小二见他这副神情,便道:“秦爷,您好好想想,您老人家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秦琼听他只是巴巴的盼着自己弄出钱来,不禁怒道:“小二哥,你好呆啊!我身在公门,出门押解犯人,除了随身兵器,难道带什么金宝玩物不成?”

王小二讪讪一笑,恰在这时,忽然听见后槽里传来一声马鸣声。王小二听见了,却突然拍手大笑道:“秦爷,有了,这计较便全在这匹黄骠马上了。”

秦琼拧眉道:“我骑这匹黄骠马,可有人要?”

王小二道:“秦爷来我潞州不勤,当是不知我这潞州的事。在我这潞州,说什么金装锏,就是真金都还有认做假的,兵器,嘿嘿,谁家闲来无事买个重大的兵器?但若说起马来,倒是不同。我们这里是旱地,大小人家,都需要有个脚力。我看秦爷这匹黄骠,倒是匹骏马,只可惜前番不曾想到它。若是秦爷肯卖,只怕您老此刻早先便回到家了。”

秦琼听他说得真切,心下虽然不舍,但为了不再受气,只得说道:“小二哥,这里可有马市吗?”

王小二连连点头,道:“就在西门里大街上。一般时辰的话天明后大约辰时开市,午时就散市了。”

秦琼点了点头,心中似乎已经有了计较。当下便转身往后槽马厩走去。

到了马厩,秦琼将马一看,不由得一下子心如锥痛,暗道:“这王小二好生凉薄,竟然连马都饿坏在这里了!”他却是不知,自从八天前算帐之后,不要说细料,就是粗料也没几次喂给它吃,方才便是马受饿饿得狠了,在后槽嘶鸣。几日不见,竟然让王小二把一匹千里神驹,弄得蹄穿鼻摆,肚大毛长,颓颓如老马。

秦琼心痛的很,只是抚摸着黄骠马的鬃毛,喊一声:“马呵!”便再也说不出声来。眼泪竟然是一粒又一粒的滚了出来。黄骠马却是颇通人性,见主人难过,只是将大大的马头在秦琼的胸口蹭来蹭去……

到了次日,一早上王小二便开了门。秦琼见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得牵着马往外走。

秦琼先出了门外,回手去拽黄骠马出门,马却不肯出门,似乎竟然是晓得主人要卖他的意思。这却是家马自有的经验。若是主人出门在外想要回家,一定就是三更天便配上马鞍,捎好行李。若马出门,也就是出门让它放食,却是没有五更天牵着马匹饮水啃青的道理。

黄骠马只是把两只前腿蹬定这门槛,两只后腿倒坐下去,死活不出去。若论秦琼的气力,不要说这瘦马,就是一头猛虎,只怕一把也能拖了出去。只不过见黄骠马几日遭罪,身上瘦得紧,更加不忍加勇力去扯他,只是一味慢慢的唤它出来。

但那王小二却是狠心,见那马不肯出门,拿起一根门闩来,照那瘦马的后腿上,猛地打了一门闩,直打得黄骠马扑通的跳将出去。而王小二见黄骠马跳出去,却是把门一关,背倚门扉,道:“今日如若卖不得马,便不要回来了,文书等着回齐州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