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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谁说缉盗为功名

大业二年。山东齐州,怀智巷里。

“建威,怎么,看你一脸愁容的。可是最近又有些盗贼猖獗吗?”巷尾的柳家酒楼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黄脸汉子朝着对面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马快问道。

那马快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喝下了一杯酒,然后道:“不错。这几天不知怎地,在长叶林那出了几个马贼,老是掠劫往来行人,十几日已经有近二十起了。可恶的是,竟然不合黑道规矩,来往人马竟无一人是活着的。昨日和我爹去勘察,贼人未曾捉得一个,兄弟们倒是折了两个在里面。回来后,我爹没交得了差,还被刘大人打了二十板子,现在在家躺着呢!”

黄脸的汉子暗自思忖道:“怪不得这几日听几个孩童唱着‘劝君莫走长叶林,十人不见一人回’的歌谣。原来如此!这帮人不合规矩,想来定要我出面了!”抬头看向马快,不漏声色的问道:“建威,叔父的身子无事吧!”

马快摇了摇头,道:“没事的。就是硬伤,上了棒疮药,几天就好了。还是我爹让我来找你的。”

黄脸汉子心中一动,知自己所料不错,却依旧是吹着明白装糊涂,反而问道:“找我干嘛?”

马快笑道:“秦二哥,这齐州城里,除了你们秦家,我着实不知要请何人相助。我自知秦大哥向来极少出手,请他帮忙怕是极难,但黑白两道又有哪个不知你‘小专褚,赛孟尝’秦琼秦叔宝的名号?所以,我爹让我找你,便是想让你帮忙把这案子破了。否则我等对这案子也没个交待不是!”

“原是如此!”秦琼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马快见秦琼这种表情,连忙继续说道:“我爹说了,只要你帮我们破了这个案子,我爹立刻将这马班班头之位相让!”

秦琼听了这句话,却是突然将眉头一皱,“哼”了一声,缓缓说道:“樊虎(樊虎字建威),你这话说的便是见怪了!我要想抓贼,自然会去,却不是冲着你家那马快班头的位置。你若看我秦琼是眼热功名利禄之辈,那便对不住了,秦琼与你话不投机,告辞!”说完,竟将几枚铜钱拍在桌子上,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樊虎“嗯?”了一声,不禁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二哥今日这是怎么了,好冲的性子!”

柳家酒楼的少东家柳州臣看着愁眉苦脸的樊虎,摇了摇头,从柜台后转身而出,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旁,不急不缓的斟了一杯酒,放在杯中晃来晃去,看着樊虎说道:“建威,还在为请秦二哥而发愁吗?”

樊虎苦瓜着脸,连连点头道:“是啊,方才一时口快,忘了秦二哥素来讨厌他人以功名富贵引诱他。只怕现在再请他,定是难为之极了!”

柳州臣“呵呵”笑道:“建威啊,你这就多虑了。你应当知道,他平素极有主见,做事又不喜他人插手,但究竟该做些什么,他自己再明白不过。此事干系到咱齐州地界的安稳,干系到你的身家性命,他定然会妥善处理,该帮的还是会帮的。”

樊虎道:“这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怎么在找他开口?”

柳州臣道:“建威,你心急则乱。你忘了,二哥虽然厉害,但还是有制得住他的人啊。你随便找那几个人求求情,定然能轻轻松松的请得二哥‘出山’的!”

樊虎陡然之间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柳州臣一把拉住,道:“你小子就是心急,去秦家,连个礼物也不带?”说罢,不由樊虎分说,便拉着他往楼后走去。他和秦琼等人也是一起长大的,常常舞枪弄棒,力气也是不小。拽着一个人,走的依旧是飞快。

怀智巷里,秦宅。

院子里,秦安眯着眼,看着秦琼挥舞双锏。如今已经三十五岁的他,早脱了少年时的稚气,一身本领竟也隐隐追上了当年的秦嶷。此刻虽不动分毫,却足以让人产生一股高山仰止,深不可测的感觉,很快,秦琼一套“七十二路绝命锏”挂风使出,而秦安眼中却渐渐浮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见秦琼使到“绝命锏”的倒数第二招的“倒卷风云”之时,秦安再也按捺不住,竟然一个纵身跳起,抢到秦琼身前,随即左手一探,右手一拢,竟各自抓住了秦琼手中那对共重五十斤的双锏的把柄,双臂较劲,一齐夺了过来,随即狠狠的摔在地上。

秦琼双兵被夺,身子也被秦安用肩头靠了出去。不禁一脸愧色。

秦安倒背双手,看着秦琼,缓缓说道:“叔宝,我看你前些日子已经将这‘七十二路绝命锏’参得透澈,今日却为何如此漏洞百出?”

秦琼摇了摇头,道:“不知为何,今日烦心得很。”

秦安“哦?”了一声,道:“不妨说来听听。”

秦琼点了点头,遂将方才于樊虎的事说了一通。心中依旧是愤愤不平。

秦安却是皱了皱眉头,道:“建威只是一时口快,误以为你不愿帮忙,你何须如此生气?倒叫人家当你是贪生怕死,白白的没了义气。”见秦琼不语,遂续道:“如果过一会建威再来请你,你说什么也要去的!记住了没有。”

秦琼点了点头,秦安见秦琼一脸为难,问道:“怎么,需要我帮忙吗?这伙山贼似乎不好解决的。”

秦琼听了秦安这句话,却如同被马蜂蛰到了一般,猛然跳起,道:“大哥唉,我都十九岁了啊!平日里有些事你老是插手我的事,我不说也就是了。今日的事,我绝对全靠我自己了!你要是再插手,我可就翻脸了!”

秦安见他一脸猴急,“呵呵”地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这么大个人了,也该自己自立了。以前只是觉得你本事还没练到家,所以不放心罢了。”说罢,竟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如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咱叔父参加了多少盛会恶战了……”

秦琼听他又翻起了陈年旧帐,不禁头大,连忙阻止道:“大哥,你别拿你当年和咱叔父说事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秦安听了,却是突然脸色一僵,道:“怎么,不想听了?如果咱叔父还在,别说这齐州附近,就是整个山东,哪伙山贼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犯案?”说着,冷冷的盯了秦琼一眼,道:“你也是齐州府里的一号人物了。如此大案在你身旁发生却不知情,传出去,也不怕让黑白两道的兄弟们笑话!”

秦琼被他这一番话直接批得体无完肤,只得唯唯诺诺的连声称“是”。

秦安见秦琼受教,这才停了声讨,斜眼一瞥院子里的水缸,缓缓的说道:“家里快没水了,去挑几担回来吧。回来时顺道去回春堂那里给父亲取几味药。”

秦琼却是回过头来,看着秦安道:“大哥,出去取水是城南,回春堂是城北,这还是顺道?”

“让你去你就去!”秦安将眉头一低,“这么多废话!”

樊虎躲在秦宅旁边,看着秦琼双手各提着两只大桶离开,这才提着东西来到秦宅门前,推门而入。

“哦,建威啊!来找叔宝吗?”秦安依旧是眯着眼躺在秦宅院子里,不漏声色的表情与秦琼大同小异。

樊虎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找伯母的。伯母在家吗?”

秦安眼睛微微一睁,似乎已经看出了樊建威的来意,随即打了个呵呵,道:“在后院给叔宝缝补衣服呢。你们几个小子,碰到一块就是舞枪弄棒,叔宝的衣服也不知缝补了多少次了!”

樊虎讪讪的笑着,摸了摸头,道:“大哥教训的是。那小弟就不打扰大哥休息了,小弟去后院了。对了,大哥,知道您老人家最喜欢柳家的烤鸡,小弟特地给你带的。”

秦安“哦”了一声,淡淡的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心,就放那儿吧。”

樊虎点了点头,将手中烤鸡放了下来,缓步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秦母在阳光下一针一针的衲着手中的衣服。

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秦母慢慢抬起头,似乎是带着无限哀思的眼角轻轻一动,看见樊虎走来,忙将手上的针线活一放,道:“建威啊。来找你二哥吗?”

樊虎欠身一揖,随即站直身子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伯母,建威是来看您老人家的。”说着,将手中提着的大盒小盒放在了秦母的身边。

秦母轻轻一笑,道:“你们这帮孩子啊,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秦伯伯是外人啊。”

樊虎笑着摸了摸脑勺,道:“伯母,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跟二哥那可比亲兄弟还亲,您们老人家可也就是俺们的父母嘛。买点东西孝敬父母,那不是再应该不过了嘛。”

秦母听了,不禁笑道:“几天不见,你这个跟你二哥一样木讷的小子咋跟柳家小子一样油嘴滑舌了?”

樊虎登时语遏,心想:“不知伯母知道这些话是州臣教我的,心里会怎么想!”但只能硬着头皮,含含糊糊的应了几声。

秦母这时突然看见樊建威穿的马快服的肩头处破了,便问道:“建威,你这肩头上怎么破了这么大一个大口子?”

樊虎听了,不由得正中下怀,当下便挤出一张苦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