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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陌客厉言醒酩酊

“滚!”不待家丁说完,宇文承都已经是厉声呵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见!”

家丁讶了一讶,暗思:“将军这几日怎么了,又是大醉,又是暴怒的,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却是不动分毫,低声道:“将军,那人说……”

“天杀的狗才!”宇文承都又是一声怒吼,“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见!给我滚下去!”

家丁顿了一顿,只得说了一声“是”,而后转身退下。

“天杀的狗才!”身后,依旧是宇文承都那含糊不清的喝骂声,那家丁叹了口气,只得快步走到府门口,看着那月光下一袭青衣,倚着石狮,显得面容颇是清矍的半百老人,摇了摇头,道:“老人家,若是真的想见我家将军,还是改日吧。他今天……的确是喝的多了。”

那老者“哦?”了一声,笑道:“这小子还有心情大醉一场?”随即冷哼一声,道:“还劳烦你小哥再去麻烦一趟,只说我叫他乖乖的出来迎接我!”

那家丁大吃一惊,连忙将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举动,道:“你这老人家好生大胆,就算当日陛下来府上,也是征得我家将军的同意,才登门拜访。你这老官儿,怎敢如此不敬?当心教我家将军得知,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话既然放的出来,必定当的下去。你自管进去通报。他若生气了,要出来抓我,那是最好不过的!”

家丁“啊?”了一声,道:“老人家,你可真的是不怕死的主!我看,您还是……”

“废什么话,你自管去也就是了。”老者有些恼怒,“今日之事,事关你家将军以及朝堂上数员大吏的身家性命,不可不谓之十万火急,就是把你家将军气死,也要让他出来!”

家丁愣了一愣,道:“好,若你所言非虚,我便在为难之下,再替你说一声。”

老者见了点头,道:“老朽句句属实,你快快去报,耽误了片刻,我看你能担当的起吗!”

家丁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又跑回府中。

宇文承都依旧在那一碗接一碗的往下灌着美酒。第二坛,眼看也是半干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又响了。

宇文承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粗着嗓子,问道:“又怎么了?”

家丁畏首畏尾的低声道:“回将军的话,还是方才那人,说要将军去迎接他,你要是不去……”

“哗啦”一声,家丁的话被顿时打住,从屋子里扔出的半坛酒就这么撞在房门上撞了个粉碎,甚至,还有不少美酒透过门缝洒了那家丁一身。

宇文承都好似怒不可遏,骂道:“好个聒噪的奴才!打发他走也就是了,一遍一遍的回禀算是什么?”他却是忘了,这对拜府之人要至尽礼数的命令,是他自己下的。

家丁虽然知道,可哪里再敢说一句话?

宇文承都听他不语,继续说道:“我不是说了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见!还妄想我出门迎接他?你告诉他,教他有多远,滚多远!”

“这……”家丁一愣,开口道:“可是那人说……”

“说个屁!”这一下,宇文承都直接将一个完整的酒坛扔到了门上。“喀嚓”一声,门板与酒坛俱碎,木屑共琼浆齐飞。

家丁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可依旧是被无数酒水洒了一身。

宇文承都冷哼一声,道:“若是再来烦我,形同此门!”说着,将最后剩下的一坛酒开了封口,直接往嘴里大灌。

“唉!”家丁叹了口气,整了整被打湿的衣襟,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老者看着家丁一身狼狈的样子,不由得眉头轻皱,道:“小哥,怎么……”

那家丁连连摇头,道:“老人家,您还是快走吧。我跟了我家将军两年,也不曾见过他这样。他如今喝的厉害,又在气头上,你要是再如此执意要见他,只怕是……”

老者“哈哈”一笑,道:“这天底下,能为难我的人还不多,不妨事的。”说着,看了吗家丁一眼,道:“你这小哥倒也好心,为我受了这般委屈,竟然还是不怒不恼的,还处处为我着想。”

家丁苦笑一声,却不回答,只是说道:“老人家,您还是先回吧。改日我家将军心情好了,再来拜访也是不迟的。”

老者连连摇头,道:“不妨事,他既然不出来,那我只好进去了。”说着,便举步往府里走去。

家丁一惊,连忙将胳膊一横,拦道:“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且不说我家将军不愿见客,单单是你这强闯将军府,可就是死罪一桩了!再说,我家将军醉的如此厉害,你就是和他说什么重事,他也是糊涂的啊。”

老者“哦?”了一声,伸手在那家丁胳膊上一搭,道:“那你可就错了。第一,我说了,这普天之下,只怕还没有人能为难的了我。第二,宇文承都喝酒,我从来没见他醉过。这一点,是我教出来的,错不了!”说着,手腕微微运力,便将那家丁的胳膊推搡到一旁,然后续道:“第三,别说你,就是再多十个,五十个,也拦不住我,不用多费力气!”说着,一个闪身,竟如同游鱼一般,从那家丁身旁滑了过去。

“老人家!”家丁连忙转身扑过去,孰料,却是扑了个空,待他仔细看时,那老者竟然已经在十丈之外了。

“这……”看着那老者奇快无比的身法,再加上对宇文将军府地形的无比熟悉,家丁的嘴巴张的几乎可以吞下一只拳头。

的确,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那老者来说,的确是熟悉无比。而且,他来宇文将军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都是暗地里来,哪怕是宇文承都,都不知道。而今日,头一次光明正大的要进来,却被宇文承都拒之门外了。

方方来到宇文承都的门口,一股冲天的酒气便挤入了老者的鼻腔。眉头微皱之下。却浮现出一分喜色。

一个爱酒之人对美酒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伸手在宇文承都的房门上轻扣了几下,却不发一言。

“好烦躁的家伙!”宇文承都听得一声轻响,顿时大怒,手中最后一个还装着多半坛美酒的酒坛已经伴随着这一声大喝,破空飞出。

可就在这时,老者就这么往前微微踏出一步,轻舒猿臂,半空之中,将那还在滴溜溜转着圈子的酒坛稳稳接下,随即人虽酒坛之势转了半圈,笑道:“如此美酒,弃之岂不可惜?”说着,将那酒坛一手提着,微微一举一倾,往自己口里灌了一口。然后,往宇文承都屋子里走了进去。

宇文承都原本赤红的双眸,见了这人之后,竟然很明显的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呆呆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那老者面前,“咚”的一声跪倒在那硬木地板上,道:“霍承都,见过师父。”

老者“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将酒坛往右手旁的桌案上一放,道:“起来吧。”

宇文承都点了点头,屏息凝神的站了起来,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老者“哦?”了一声,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一见老者,原本叱咤风云的宇文承都,顿时温顺如一只家猫,没了半分脾气。

听见老者这般不悦的一声反问,宇文承都顿时心里一紧,连忙投其所好,倒了一碗酒,递给老者,道:“哪能啊,师父,先喝口酒。”

老者点了点头,将酒碗接过,却是放到一边,道:“酒不急喝。老夫就是想问问你。”说着,一双眼带着无比威严,直直的看着宇文承都,道:“怎么,做了件自己不想做、不顺自己心意的事,就这么不开心,这么大喝狂喝的,来伤自己的身子?”

宇文承都神情一黯,不再答话。

老者“哼”了一声,道:“为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把身子伤了,心里就好过了吗?”

宇文承都原本低着的头又低了几分,连连答道:“是,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你啊!”老者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道:“就是认错快,改错慢!”

宇文承都不言。的确,也没什么能说的。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来京城已经十多天了。罗成、秦琼他们一进城,我就知道了。而关于你和秦琼的商议,不得不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就算是我来想,也只不过能这样了。”

宇文承都听见他谈起秦琼,不由得一愣,接着低声道:“师父,叔宝他……”

老者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着看了宇文承都一眼,道:“别把话头转到我身上!我问你,你觉得你那事,已经大功告成了吗?”

宇文承都点了点头,道:“已经成功了啊。怎么……”

老者只是不住的摇头,道:“非也非也,离得还远呢!”

宇文承都顿时一惊。这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怎能不惊?本来的三分醉意,顿时成了十二分清醒。

而老者看着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