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莫比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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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番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1)

故事说完的时候,座无虚席的大会堂里鸦雀无声,安静得能清楚听见话筒中电流的响声。

片刻后,有人站起来鼓掌,会堂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最后蔓延成片,所有人都起身报以热烈的掌声。

顾川走下讲台,向所有人鞠躬。

A大今日“战地摄影展”开幕,影展选取了两年前华兴社战地报道中的优秀照片参与展览,其中许多珍贵照片还是头一次向世人展出。为了扩大影响,学校特地邀请了当年领队的国内知名记者顾川发表演讲,独家揭秘两年多前在异国他乡发生的那段传奇故事。

顾川久不露面,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便引燃如此劲爆的话题,十足的噱头吊足媒体的胃口,演讲开始前几个小时便已经有记者入场。

顾川自台上下来的时候,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已经在台下等候多时,无数话筒和录音笔伸到顾川面前,问题层出不穷。

顾川一一聆听,但并不打算回答,推托道:“方才我已把话讲全,有什么缺漏的话建议大家回听录音,我在这儿就不多做回应了。”

仍有媒体毫不死心:“请问您刚刚提到的那位组员,最后的状况到底如何?”

顾川睨他一眼:“网上有关于她的专题报道,如果感兴趣的话大家可以自行搜索,我不再重复已经公开的消息。”

这男人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嘴严得怎么都撬不开。众人纷纷抱怨:“顾先生曾经也是同行,就体谅体谅我们写稿发新闻的辛苦,回答一两个问题吧。”

顾川笑了:“和我打交道其实不难,不过你们该事先做好功课,我这个人很怕在一个问题上重复。”

有人立刻举手,吸引视线:“顾记者,请听一下我的问题!您从业以来,经历过多场战争,但鲜有坚持到底,十五年前和两年前,您更是在同一地区撤退,并且采访队伍里都出现了人员伤亡的情况。在战争激烈开打,西方媒体坚守到最后一刻的比较下,是否意味着您的带队能力有限,您做出撤退决定的原因又到底有哪些?”

四周一片惊讶,好几个记者暗暗鼓掌,所有人屏息凝神,都等着顾川的回答。

顾川神色自若,指着方才举手的那一位问:“你哪个社的,问题这么犀利。”大家都笑起来,顾川说,“其实这问题并非原创,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有个女孩就当着众人的面问过我。她比你还要直白,当面锣对面鼓地怒斥我为何还没有战斗就当了逃兵。其实不管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我的回答都没什么变化:从当时的判断和形势来看,撤出就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叹气,对顾川打出的太极再次报以失望。

顾川反而轻松一笑,说:“还有其他问题吗?”

“最近收到消息,顾先生准备结婚了是吗?”

顾川皱了皱眉:“话题转得挺快啊,一下子又来关注我的私人生活了。”他理了理领带,“我不是什么名人明星,有好消息的话一定不会藏着掖着,定好日子一定喊媒体朋友们来。”

“听说新娘是同行?”

“算是吧。”

“是工作时认识的吗?”

“不算是。”

“她多大年纪了?长得漂亮吗?你们私下会如何称呼对方?”

顾川笑着摇头:“我太太是个很低调的人,我再这么透露下去,她该锁门不让我回家了。”

大家笑着相互对视,原来大名鼎鼎的顾川有个母夜叉老婆,而他本人居然是个妻管严。

半小时后,深谙如何打发媒体的顾川终于从人群中解脱,独自一人跟随人潮在展厅里浏览照片。

门口的介绍墙上写着该展览的大部分照片来自于一台徕卡相机,然而拍摄人员并非局限于其所有者。

然而看过一圈,大家对拍摄者还是能有大致的区分。其中一个如实还原了事件本身,对场景的刻画甚为熟稔;而另一个则偏爱细节的抓拍,对人物特写情有独钟。

各人喜好不同,能在不同的作品里找到共鸣。

大家称赞最多的还是摆在最前的一幅人物肖像,瘦得轮廓分明的孩子,站在一堆废墟前贩卖东西,看到镜头时,露出羞怯又胆战的笑容。

照片的名字叫《拉比阿》,是一个意为春天的好名字,但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画面里的这个孩子并非拉比阿,可他笑起来的样子足以融化万物。

身边两个学生模样的在讨论,一个说酷爱《拉比阿》,因为这幅照片让她看到了爱与希望,即便身处炼狱亦有拥抱人生的乐观。

“这幅照片还作为面向世界多国发行的权威杂志的封面,它被评为当年的最佳战地摄影作品,尽管拍摄手法非常业余,但画面里传递出的那股浑然天成的震撼,比一切艺术加工都来得感人。”

另一个说:“我倒觉得还是旁边那幅手部特写来得更好,粗糙的手指,磨秃噜的指甲,非常生动地展现出被拍摄者当时的状态,而他手里拿着的那根香烟已经烧到尽头,侧面影射了战争终究会有停息的那一天,和平安定终将笼罩世界万物。”

顾川在一边细细听着,觉得有趣。

每个人对每件事永远都有结合自身体会的一套解读,他们依赖于自己的人生阅历和看待事物的方式方法,轻易就界定出一件事物的好与坏,一个人的善与恶。

因而在被一次又一次问到“为何撤退”时,他总是习惯回答得简短而敷衍。一同经历过的从来不会去问为何要放弃,不曾经历过的即使告诉了他们也很难被接受。

因为我们早已习惯了对接受的知识进行加工和解读,融入自己的理解后,便开始轻易判断你是否称职、有无能力,为什么虚耗许久却没有独家新闻,为什么不坚守到最后一刻静候战争结束……

太多人习惯用结果来定成败,而过程呢?所有人团结一致,在大漠孤烟里,因为一个信念集结在一起,付出的不懈努力呢?

就好像这两幅照片,所有人都可以评价得头头是道,为它们构建出一个大的框架,以为自己触到了它独特的灵魂。

但其实并没有人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为了纪念她最好的朋友,为了记录下她深爱的男人,所拍摄的无数普通照片中的两张而已。

简桐定在黄道吉日结婚。

她穿着曳地的白婚纱在顾川面前转了一圈,说:“怎么样?确实很不错吧。绝对是一顶一的漂亮,母猪都能穿出白天鹅的效果。”

顾川摸着下巴端详:“是好看,不过价格也很好看。”

简桐一叉腰:“守财奴,有钱不给老婆花,你安的是什么心,难不成要给小蜜?顾川,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顾川连连摆手:“胡说什么呢?一个我都伺候不过来,还再来一个?要了我命算了。”

简桐捏着下巴一阵阴恻恻地笑:“看来很是有必要好好盯着你啊。”

顾川无奈:“人和人之间的那点信任呢?”

有人大腹便便地进来,和新娘简桐热情握手,又和顾川握手,拍着顾川的肩膀道:“简桐,顾川,这辈子终于看到你们俩修成正果了啊。”

简桐瞪他:“瞎说什么呢,没看清楚请帖是不是,谁要和他结婚了?你这乱点鸳鸯谱,待会儿被我老公听见了,非把你按地上打不可啊。”

男人一看旁边写着新人的牌子,还有结婚照上明显没顾川帅气的男主角,合着两手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失误了。就说前阵子出门碰见顾大记者,身边那人怎么那么不像你呢,亏我还一直忍辱负重不敢告诉你,原来人没错,是我把姻缘谱给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