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清早的,叶茵平就来到杜雨霖家,从卧室里把杜雨霖拽起来,“别睡了,懒虫,这都几点了,还睡。”
杜雨霖揉了揉惺松的眼睛,看了叶茵平一眼。叶茵平今天好像特意打扮了一番,脸上略施粉黛,头发盘成一个圆髻,身上穿着一件俄式的白底小碎蓝花的连衣裙,显得无比得绰约雅致,清丽可人。
杜雨霖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这要是在以往,杜雨霖不管叶茵平愿不愿意他是一定要搂过来好好亲热一番的,可是自从他从沈子砚嘴里听说叶茵平是一个日本特工之后,杜雨霖心里自觉不自觉地和叶茵平产生了一个无形的隔膜,对她也冷淡了不少。
叶茵平麻利地收拾着杜雨霖卧室内乱七八糟的东西,边收拾边说:“快去洗脸刷牙,今天你得陪我去一个亲戚家串门儿。”
杜雨霖以前听叶茵平说自己是一个孤儿,没有什么亲戚,听她说要自己陪她去串亲戚,稍稍愣了一下,问道:“亲戚,你不是没什么亲戚吗?”
叶茵平嗔怪地笑了一下,“瞧你说的,我以前没有,不代表和将来没有呀,别问了,去了你就知道了。”
杜雨霖摇了摇头说:“我今天要和刘三一起出去办事,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
叶茵平正在叠杜雨霖的被子,听杜雨霖这么说,停下了手,眼睛直视着杜雨霖,有些执拗地说:“今天是我的大日子,你必须得陪我去,你知道为了让你能他们见面我费了多少口舌吗?”
叶茵平是个性子很柔的女孩子,以前无论杜雨霖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就算她本来不同意,她也会勉强同意,如果杜雨霖做了什么荒唐的事,她大多也是叹息一声而已,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执拗过。
杜雨霖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呀?”
“去看我爸和我妈。”
杜雨霖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看你爸你妈,你不是孤儿吗,怎么……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茵平嘟着嘴说:“不管我怎么了,你今天一定得陪我去!”
正这时候,杜雨霖听到院外有汽车停下来的声音,紧接着院门响了一下。
杜雨霖透过窗子向外望了一眼,见刘三从外边走进来。他指了指外边对叶茵平,“你瞧见了吧,刘三都来找我了,我们俩今天是真有事儿,”接着大喊,“刘三,你进来!”
刘三生于大户人家,懂规矩,一般不会进主人的卧室,听杜雨霖喊自己,缩手缩脚地出现在卧室门口,“侄少爷,你叫我呀?”
杜雨霖冲他使眼色,“你是不是来接我出去办事儿的呀?”
刘三嗫嚅了一下,讷讷地说:“侄少爷,今天我不是来接你的,是来接叶小姐的。”
杜雨霖一怔,“你说什么,你接她,”说着看了叶茵平一眼,“你接她去哪儿?”
“去老爷家呀?”
杜雨霖越听越奇,“老爷家,哪个老爷呀?”
刘三刚要说话,叶茵平白了杜雨霖一眼,“就是我爸和我妈家。”
杜雨霖彻底糊涂了。
叶茵平扯了一把压在杜雨霖屁股底下的褥子,“还没明白,就是你二叔家呀。”
这一回,杜雨霖是懵了?叶茵平的父母家?二叔家?这两家怎么扯到一起了?他转脸看刘三,刘三嘴里憋着笑,可能快憋不住了,他转脸走了。
刘三开着杜雨霖的汽车拉着叶茵平和杜雨霖来到杜效亚家。
三个人下了车,刘三帮着叶茵平提着几大包给杜效亚夫妇买的礼物。三个人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许多下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到处飘着饭菜的香味儿。一看就是要招待贵客的气氛。最奇怪的是,今天没有人像往常那样一见杜雨霖进来就赶他走,而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瞧着他,窃笑。
杜效亚和杜太太穿着过节才穿的新衣服坐在客厅内,几个仆人侍立一旁。
刘三提着几大包先进了客厅,说道:“老爷,太太,这是小姐给你们买的东西,我放哪儿呀?”
正说着,叶茵平和杜雨霖走了进来。杜太太站起身拉住叶茵平的手,亲热地说:“你看你这孩子,让你来吃个饭,买什么东西呀,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不用这么客气了,知道吗?”
叶茵平抿着嘴点点头,转脸对杜效亚说:“爸,你身体好些了吗?”
杜效亚轻轻地点了下头,用手指了指杜雨霖,“我说,这个人是谁呀?他到咱家来干什么?”
叶茵平刚要说话,杜太太轻轻地拉了她一把,然后对杜效亚说:“老爷,这是咱闺女的男朋友呀,今天闺女领家来让你相看相看,你看这未来的姑爷成不成?”
杜雨霖一脸的窘。
杜效亚特特地上下打量了几眼杜雨霖,不以为然地说:“这人嘛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你看你这话说的,咱闺女看上的人还能差得了?”
杜效亚摇摇头,“这个可说不谁。”转脸问叶茵平,“我说闺女,现在这坏人可太多了,你可别让人家给骗了,得多留个心眼儿,尤其是那种昧着着良心当汉奸的人,最可恶!”
叶茵平见杜雨霖一脸的尴尬,上前抓住抓住杜效亚的胳膊,摇晃着:“爸,你不是答应我见了面不提这事儿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儿呀?”
杜太太在一旁帮腔:“就是嘛,好容易一家人乐乐和和得在一起,你就算不给雨霖的面子,也得给茵平点面子呀,闺女头一回领人回家,你就……让闺女多为难。”
杜效亚看了杜雨霖一眼,缓缓地说:“小子,你可听好喽,做我的女婿可不大容易,要是你敢慢怠了我闺女,我可不答应,你听明白了吗?”
杜雨霖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只得含糊地点了点头。
杜效亚说:“还傻站在那儿干嘛,还得我请你坐下?
杜雨霖这才乖乖坐在一旁的一把椅子上。
杜效亚转过脸对杜太太说:“婉卿,你不是给闺女准备礼物了吗,怎么还不拿出来?
杜太太笑着说:“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把这事儿都忘了。”回身吩咐一个侍立一旁女仆),“秋月呀,去把我房间床上放着的那个盒子给我拿来。”
秋月应声而去,没一会儿,手捧着个精致的描金黑漆盒回来,把盒子交到杜太太手上。
杜太太郑重地把盒子交到叶茵平手上,“闺女,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叶茵平小心地打开了盒子,盒子内是一个精致、漂亮的金锁。
杜太太说:“这个金锁我都准备十多年了,就想将来生个女儿,给她戴。”
叶茵平把盒子送还给杜太太,又看了杜效亚一眼,说道:“爸,妈,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杜太太又把盒子塞回到叶茵平的手里,笑着说:“傻孩子,爸妈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能不收呢,收着收着。”
叶茵平还在推辞,杜效亚沉下脸来,“怎么着,你是觉得这个礼物还不够贵重还是怎么的,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我让人给你买去。”
杜雨霖在一旁劝道:“二叔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二叔的话在我们家就是圣旨,是吗,二叔?”
杜效亚瞪了杜雨霖一眼。
叶茵平给杜效亚和杜太太各鞠了一躬,“那我就谢谢爸爸,妈妈了。”
杜效亚捋着胡子,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仆人走进来,“老爷,太太,时辰到了,该开席了。”
杜效亚站起来,朗声说:“你们大伙都听着,以后啊,叶小姐就是咱们家的人了,你们哪个要是怠慢了,我可不容你们。”
众仆人齐声:是,老爷。
杜太太拉起叶茵平:“闺女,走,咱们一起吃饭去。”说着和叶茵平一起扶着杜效亚往餐厅走。
刘三正在整个那几个包,杜雨霖走到他跟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她成了我二叔的闺女了?”
刘三抬起头,前几天就认了,在医院里,是太太的主意,老爷也同意了,说着刘三挤挤眼睛,“侄少爷,不知道以后应该叫你侄少爷还是叫你姑爷呀?”
杜雨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那么费事了,直接叫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