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头和魏央到院子外拉开裤头放水,坐在土埂上抽烟,乘凉月色。
农历七月十七,距白露还有5天。诸事不宜,凶神忌:月破、天刑。
月光盈满后开始亏减,如朽木,逢生不起,逢伤更伤。魏央抬头远望,只觉迷蒙蒙的山野一片萧杀。废村在山岭南侧下方,和他们相距不远。他忽然生出一个莫名的预感:它是那么遥不可及,无论怎么拼命走,永远去不到……
狼头问魏央:“你发啥子呆?”
“你能不能帮我……”
魏央想跟狼头借钱,但开口了,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老兄!你要写小说了?”狼头会错意,以为魏央决定听从他提过的建议,放弃折腾无聊的诗歌,创作通俗小说。
狼头说:“老魏啊!你的文字功底造诣不凡。我跟你起个2万字的开头,就写废村灵异故事,血腥刺激紧抓读者市场。等截稿了,我亲自交给柳总编运作,敲敲打打保证火热……”他张开手指晃动。“版税、影视改编、电子阅读收费……弄好了,年收入过50万,逍遥自在,比你窝在狗屁电视台强。”
魏央苦笑一下,问:“这是你写恐怖小说的初衷?”
“当然!”
“我记得,当年你梦想的是纯正文学。”
“纯正?哈哈……”
魏央低头说:“文字有若山涧溪流,少一些功利,多一点自然清澈。”
“屁!这时代物欲横流,人人烹肉争食。”
“好像寂静无人的村庄。”狼头抬手指着前方望不见的废村。
“一个个村子类似这样渐渐荒废。人们迫不及待地离开这片水绿天蓝的土地,挤进钢筋混泥土城市苟且生存,为什么?男人在餐馆、工厂、建筑工地卖力;女人在发廊、酒吧、夜总会撇腿,被生活操得流汗滴血,为什么?就为换取一撮臭钱。大家疯了?人人都病了?”
“失去故土的根,像诗的骨骸。没有礼义德法、尊严、丧失信仰……这些才是最恐怖的。”
魏央发愣,半天不吭声。
“一不小心沉重了,聊点轻松的。”狼头忽然问:“你觉得苏妃如何?”
魏央一怔,转而明白过来这家伙对美妞动了念头。
“她啊!盘子亮身条爆,号称恨嫁,惹得电视台里一群傻货在屁股后死命追,摄影、编导、导播、制片人……据说还有李副局。嘿嘿!我看啊,这妞儿夹紧了两腿怕是要钓身家千万的款爷,待价而沽。”
狼头又问:“你也想上?这次出来走过、路过,可别错过。”
魏央撇撇嘴说:“这妞的心思难猜透,因为胸前肉太厚。”
“女人的心胸再高傲,也有被压低讨饶的瞬间。”狼头哈哈一笑。“世道艰难,人生变化无常,不如及时寻欢。叮哢当啷呛……我吃噢!”
木匠收拾出一间大房,铺了一席地铺,让他们挨在一起凑合着过夜。
房间散发一股很久没住过人的干霉味,被褥灰得颜色难辨,靠墙除了一具大木架,房里没别的东西,墙皮斑驳透着一股阴凉。木匠在屋角烧了一把薰蚊草驱赶蚊虫,一声不吭反手带上门走了。
“啼嗒”脚步声渐远,院子陷入平静。
李妮怕黑,要开着灯睡。
五人好久没这样男女混杂滚地铺,调笑闲聊几句,困意上头便和衣囫囵躺下休息,女人们并头躺在地铺里,狼头和魏央挤在外面。累极了,合眼就入梦,不一会,房间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魏央迷糊片刻,心里忽然一跳,想到回城后将要面对的债务,顿时心烦如乱麻,怎么都睡不着,翻个身睁开眼,忽然发现木架子上陈列着一些木雕。
木色乌黑异常。
魏央起身去到木架前观赏。雕品拳头大小,是些精致的鸟虫鱼兽像。上层摆放着一个三只脚的金蟾,雕刻得满形象。这东西是旺财神兽,身负北斗七星,口含金钱,大嘴吸纳八方财源。
魏央拿起金蟾,一入手,猛然吃惊。
木雕触感滑腻,乌黑中隐隐透出金丝纹,质地非木似石,异常沉实。
这是稀罕之物:阴沉木。
魏央的手掌微颤,心脏急骤跳动。
阴沉木是埋藏在地下的万年炭化木,又称为东方神木、乌木,极其罕见珍贵。俗语赞:“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乌木雕的价值远超名贵的紫檀木,自古以来被达官显贵和文人雅士珍藏,视为传家、镇宅之宝。近两年,乌木的价钱更是暴涨,交易炒作到疯狂的地步。前段时间爆出新闻,岷江流域一带的村镇菜地下挖出一根罕见的千年乌木,市场估价到惊人的1200万元,转眼间就被闻风而来的卖家抢购。
挖木的老农民跌进蜜罐子,一夜暴富。
魏央紧攥着木雕,辨识出这是木匠的技法。
“这老家伙肯定还收藏着乌木。叫花子竟然手捧金饭碗……怪了,身为木匠咋会不识这货?”魏央激灵一下,迅速环视一圈屋子,但除了木架上的几件小件雕品,没见乌木材。“如果有一堆这宝贝,低价收下,我发大了。”他按奈激动,拿了电筒悄悄走出房间,到院子里朝每间房屋里照射,打量一番。
没什么发现。
魏央毫不迟疑,顺院子木梯摸到二楼找寻。他怕惊动木匠,关了电筒,借着迷蒙月光蹑手蹑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