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极慢,又似乎很快。阿杰背着尸体回屋,放在地板上。
锁紧门,他满头大汗,脸色很差,重重喘气说:还好……没人发现。他抓起电脑桌上的水杯一口气喝光水,坐在床边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恍恍惚惚,我们相互瞪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灯光下,这女孩像是睡熟,一动不动,手脚跟没骨头似的,胡乱扭曲摆放在地板上。她脖子上被电棍击中的地方皮肤溃烂,焦黑。
我想上去推推她,去摸她的鼻孔,查看还有没有呼吸,但我没有丝毫勇气。
敷在女孩脸上的面膜被蹭了挂在她耳边,露出五官,她模样陌生,不像住在这附近的人,人还年轻,和我们差不多年纪,似乎到天亮睡醒一觉,她打着哈欠就起来刷牙洗脸,喝杯热牛奶,领着手袋挤地铁去上班。她也许是个好脾气的女孩,容易和人相处,如果在一个公司,也许会成为我的朋友。我们上班奋斗完成工作,午餐聚在一起唧唧喳喳讨论明星八卦,社会新闻,生活琐事……但现在,她死了,也许就因为周末闲在家,看电视,上网,煮泡面,敷面膜,忽然想上厕所又懒得撕下面膜就这样出来,蹲在茅坑,惊吓到我,被我电死。
我跪坐在尸体旁,用手捂着嘴,哭着跟她说:对不起!
接下来怎么办?
趁着天黑,找个地方把她埋了?
我和阿杰对望着,一直没有讲话。除了我压抑的抽泣声,我们的呼吸声,房间里静得听得到屋外走道上老鼠爬过的窸窣响动,楼房里偶尔响起一阵婴儿的哭啼,窗外对面房屋传来朦胧的男女讲话声,远处的马路上汽车驶过发出的震动……
我和阿杰沉默着,但我猜,他也在和我在想同一个问题:怎么处理这具尸体?
“上网看看!”阿杰打破沉默,涩声说着,打开了电脑。
他在搜索栏里输入“抛尸”。
如果杀了人怎么处理尸体?网络会告诉你无数答案:
把尸体用旅行箱封好,埋到荒郊野外。
在墙上挖个洞,把尸体竖着放进去,再用混泥土埋住。
装麻袋,搁石头,扔进河里。
肢解,肉之类的就用绞肉机弄碎,骨头、毛发、肌肉、脂肪、内脏等分类包装,这扔一点那儿扔一点。
找个树脂浴缸,去化学品商店买足够多的浓酸浸泡尸体,剩下的残余物用苏打之类弱碱中和后冲进下水道。
在市场上买个大瓦罐,把尸体塞进去,灌满福尔马林液泡着尸体,藏在家里。
用液态氮把死者急冻,整齐地切成数块,然后将其整个用蜡包裹起来,再用木工的刨子将其削成厚度小于2厘米的薄片,最后再把这些薄片风干,夹进书页里面放在书架上。
喂猪,猪吃尸体是最快的了,比狗快多了。先饿猪几天,再把尸体给它们吃,两头猪吃一具尸体尸体最多就用三十五分钟,这东西对它们来说就好像极品牛排一样。
把尸体冻在冰箱里,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打开冰箱门,拿刀捅它几下,发泄。或者把尸体速冻到凝固的状态,然后用电锯去切,断面很漂亮,血也不会四处喷溅。
……
我和阿杰一条、一条快速浏览,几乎没有适合我们的办法。我们心里明白,无论那一种方法我们都没勇气去尝试。
忽然,发现一条“处理尸体最佳方法”。
阿杰点开,上面写着:如果你跟被杀者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尸体上也没有指向你的线索,把尸体留在原地最好,警察很难怀疑到你。处理尸体反而会产生太多问题,很难做到不留一丝痕迹。
我和阿杰相对望了望,无声惨笑一下。
我突然明白,我们犯了一个愚蠢、致命的错误:没必要把女尸抬回来。只要没目击者,又仔细清理过现场,远远扔了那根该死的电棍。我又不认识她,和她没任何爱恨情仇关系,我没犯罪记录,是良好市民……没有谁能推测到她是被我杀的?
但晚了,她此刻躺在我们的出租屋地板上。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地下,突然见到那女孩站在我们身后,垂头散发,身形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