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玖语这才松了口气,望着萧睿小声道:“臣女原本是来见两位侧妃娘娘,明日大理寺要问话当日寿宴的情形,臣女以为两位侧妃也都在名单上,便想来邀她们同去,不成想两位侧妃今日已经召见了大理寺的人。”
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之尊,无法召见大理寺的人,本想着给那两个女人一个讨好自己的机会,却不成想那个冯瑶竟然先她一步就召见了大理寺的人,将当日情形说了一遍,她如今就只好在东宫外等着见见太子了。
辛玖语说完话,垂着头等了一会儿,见萧睿始终没有开口,不由得心里有些着急,抬头望过去,恰好与萧睿似笑非笑的眸光碰到,不由得脸色一红,把头低得更深了。
“冯侧妃与君儿一见如故,听闻君儿生病心里着急,所以才求了本宫,第一时间就宣了大理寺的人过来。”萧睿淡淡而笑,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辛玖语心里因为萧睿的两个称呼嫉妒得快要发疯。她与太子定亲三年,婚期将近,却只混了个冠以娘家姓氏的小姐,冯瑶也最多是混个侧妃,沈承君何德何能,都嫁了人还被太子这般亲昵的称呼。
辛玖语强自压下心里的怨毒,抬起脸来露出惊讶又释然的表情,笑道:“原来是这样,冯侧妃与安平王妃关系交好,太子何尝不是体恤王爷手足之情,颇为关爱呢。”
萧睿笑笑,对辛玖语这番话不置可否。对于这个父皇赐给他的正妃,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初见,有些小任性,有些小聪明,娇娇俏俏的女孩,那时他还以为她跟沈承君会成为好朋友,不想时隔三年后两人一见面就掐,倒像是宿敌一般。
此时东宫正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道身影,远远看到这边情景先是一怔,随即轻轻笑开:“给太子请安。”
“免礼。”萧睿淡淡道。
冯瑶缓缓站起身,有些惊讶的看着辛玖语,笑道:“妾身瞧小德子等人回来了却不见太子,便打算出来迎一迎,没成想辛小姐竟然还在。明日还要劳烦辛小姐辛苦,提供多一些线索给大人们查案。”
辛玖语脸色难看,瞪了半晌也不见萧睿有接她话的意思,想到明天就要去大理寺,心里就有些急了:“太子殿下,不知明日臣女要去大理寺的事,可否还有转圜余地?”
还有几个月她就是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毒害就要去大理寺问话?这以后将来都是诟病。
谁知道沈承君是真病假病,故意把她放在贵女里的头一份,分明是公报私仇。
“怕了?”萧睿温和一笑,朝着辛玖语问道。
辛玖语连忙摇头否认,她又不是真凶,这时候承认害怕只会显得她心虚:“臣女不是害怕,臣女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身正不怕影子斜,大理寺例行询问,没什么可怕的,臣女会忧心,只是怕此时日后会成为太子的负累。”
萧睿看了眼辛玖语低眉顺眼的模样,如玉的面颊泛着微红,恰到好处的露出女子白皙的侧颈,冯瑶在一旁装作看不见,压下唇边嘲讽的笑意,凭她的经验,如果辛玖语此刻肯直言不讳的说出目的,说不准还能让太子另眼相看,这样拐弯抹角,只会让萧睿厌烦。
果然,萧睿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失望,看着辛玖语道:“你是在担心,日后受此事影响,君儿会看轻了你?”
“不是的,太子殿下是知道的,臣女并不计较这些俗物,只是担心太子被人诟病。”辛玖语被点出心事,不由得一惊。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和顺公主,沈承君即使是和顺公主的女儿,也达不到当日她的荣光,她总有一天要位居正宫压在沈承君的头上。而此时因为沈承君的事她被大理寺审问,无论是对她还是日后对萧睿,都会是一个污点。
萧睿的眼神闪了闪,终于漾开一丝浅笑:“无妨,无论是那一种,你都不用担心。”
“殿下?”辛玖语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怔怔看着萧睿。
“回去吧。明日只管去就是了。”萧睿笑着说了一句,伸手牵住身侧的冯瑶,迈开脚步朝东宫走去。
辛玖语看着两人相携而走的背影,脑海中还回放着年轻的太子含笑凝望着她的样子,那么阳光温暖,仿佛一瞬间就恍惚了她所有的呼吸。
一路回到辛府,辛玖语都沉浸在萧睿的笑容里,下了车就看到早早候在前厅里的父亲迎了出来,迫不及待的问她:“见到太子了吗?”
辛玖语点点头,想起冯瑶等人的举动,辛玖语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提前求了太子宣召大理寺的人,我们迟了一步。”
“迟了?看来太子是有心要给沈家那丫头撑腰,连你的颜面都给驳了。也罢,那两个女人比你先入东宫,日后还是要听你使唤,这个先不急。”
辛默瞧着辛玖语无功而返,先是拧着眉安慰了几句,又有些不悦的教训道:“你也是,得罪谁不好,才出了孝就去招惹她,如今惹了一身的腥出来。”
“是我想要惹她吗?明明是她故意当众跟我过不去,我以后是要在东宫里过日子的,她却偏偏在东宫众人面前拆我的台面。”
辛玖语面色通红的反驳,一双水眸里满是委屈:“不就是仗着自己投胎到了和顺公主肚子里么,有什么了不起,都死了这么多年……”
“你闭嘴!”辛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捂辛玖语的嘴,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这是想要害死全家吗?”
皇家的锦衣卫无孔不入,万一这些话入了昭德帝的耳朵,非议皇族,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陛下这些年修身养性,性子趋于平和,但若说还有什么逆鳞在身,那一定是和顺公主。
辛玖语被辛默的语气给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眼里含泪小声道:“女儿就是觉得委屈,我明日若是去了大理寺,以后岂不是都有把柄在她手里……”
到底是最宠爱的女儿,辛默叹了口气,把人拉到内室里才低声道:“你这孩子从小心气儿就高,为父知道你心里过不去,但如今沈家气数未尽,安平王妃不是你能随意招惹的。”
“当初金殿拒封是多大的罪过,一句肖似其母就被陛下当成了女儿家的小任性,不仅没罚,还如其所愿的当场赐婚,安平王爷是何许人,地位盛宠直逼太子,说要嫁就给赐了,还有上回秋狩,她连那种空口承诺的谕旨都敢张嘴要,这份荣宠就是你爹我赚上几辈子,恐怕也赚不来……”
“就是秋狩,她抢了我的晶莲差点搅了我的婚事。”
提起上次秋狩,辛玖语眼睛都红了,她因为守孝而延迟了婚期,眼瞅着年龄越来越大,父亲原本说过昭德帝暗示了太子,秋狩的彩头拿来给她当聘礼,不成想那东西却被沈承君给拦路截了,这也是为什么辛玖语一见到沈承君就不顺眼的原因。
“是你的不假,可是你看她抢都抢了,陛下有迁怒过她半分吗?”辛默无奈的叹了口气:“除非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否则陛下是绝不会发落沈家任何一人的。只要陛下还在位,沈承君就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怎么不能,如果陛下真那么念旧情,他怎么会把沈戎的那个侍妾提做平妻?那不夺多了和顺公主的位置吗?”辛玖语不解的反问:“秦家纵然有冤,如果陛下不松口,哪个敢说让秦氏扶正的话。”
“平妻?”辛默冷笑:“那你看看这些年秦氏混在京中贵族圈内的人际关系如何?连身上的诰命也不过是个三品,沈戎当初只是想纳个妾照顾一双儿女,陛下却偏偏提了秦氏的位份来恶心他,不仅是让他看清楚,沈夫人的位置和顺公主坐跟其他人坐,有多大差别,顺便还让沈家父女俩因此离心,三年都不曾和好。”
辛玖语不由的背后发凉,身为天子,竟然如此算计自己的臣子,幸好太子跟昭德帝不像,想到萧睿那抹笑容,辛玖语脸颊微微发烫。
辛默瞧着自家女儿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和顺公主的血脉对于萧家的男人而言,就是逃不开的魔咒,太子是昭德帝的亲子,行事即使不如昭德帝霸道,骨子里那股执着却是实打实的相近,玖语早早的惹了沈承君,日后也不知会有多少麻烦。
“总之,你这几日乖乖的,明天大不了就当是去逛了个不一样的寺庙,凡事等你大哥回来了再从长计议。”
辛玖语眼睛一亮:“大哥要回来了吗?”
辛家长公子与辛玖语一母同胞,感情十分好。
提起长子,辛默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调令这几天就会下来了,你一会儿就去后面的佛堂跟你娘报个喜,这两年你大哥在地方上表现不错,这几年吏部的人为安平王马首是瞻,虽说他与安平王妃感情一般,但毕竟夫妻一体,惹恼了他,对咱们家绝没有好处。”
“知道了知道了,凡事都等大哥回来,我明白的。”辛玖语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对付沈承君的方法,这会儿压抑的心情也觉得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