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君笑容立即僵硬了,又不能当着众人去甩萧桓的手,干脆指甲一弯,照着萧桓的手背狠狠的抠去。
萧桓感觉到手背一疼,低头正对上沈承君挑衅的目光,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手腕一转就把沈承君整只手都捏在了掌心里,阻断她的偷袭,沈承君哪里肯示弱,几根青葱手指左挠右剜的想要在萧桓的桎梏里重新杀出一条血路。
沈承君与萧桓你来我往旁若无人的互动看的一旁随侍的冬夏嘴角直抽,都不忍心直视她家男女主子这种幼稚的行为,太丢人了,没瞧见太子他们都已经看傻了么。
站了大概半个时辰,昭德帝的圣驾总算是到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呼啦啦一片,沈承君跟着萧桓跪在边侧,强忍着不抬头看上一眼。
虽然来之前做了好多天的心理建设,但真的到了这一天,沈承君还是高估了她的承受力,她不确定当她看到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会不会冲上去把那个下旨诛她全家的人碎尸万段。
明明只是片刻的朝拜,昭德帝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在他们面前停顿过,可沈承君却觉得这个镜头漫长的仿佛又是一生过去,直到从地上起身,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
“咦?三哥你得罪三嫂了吗?怎么手都被挠流血了?”忽然,一道戏谑的清朗声音响起。
沈承君一怔,这才发现指间有些黏腻,低头果然看见有血顺着萧桓的手背往下淌,此刻她的指甲作为作案胸前还深深陷在他的肉里,难得的是萧桓竟然一声不响的全然承受,到了现在也还没找她麻烦。
沈承君被自己给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抽出来,萧桓的手背上留下三个月牙状的深深道印,因为她的动作血流的更欢了。
到底是自己错手,沈承君小心翼翼的去看萧桓的脸色,却见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果断撕了一截衣摆在手上缠了几下,换了一只完好的手拉着沈承君,将受伤的地方掩在了袖子底下,拧着眉朝着对面的人:“你怎么才来?父皇都已经进去了。”
“呵呵,我不小心起的迟了。”九皇子萧慎不好意思的笑着挠了挠头,收回落在萧桓伤口上的视线,一脸的满不在乎:“反正父皇也没发现不是?早来晚来的都一样,三哥应该不会去告密的吧?”
说着,看向垂着头始终不语的沈承君,眼角微挑:“三嫂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瞧瞧?”
沈承君心里一沉,下意识就抬眼去看萧慎,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眉眼。
这个时候九皇子还只是个无宠皇子,生母也还只是个不受关注的美人,如果没有接下来的几场惊心动魄,昭德帝估计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沈承君下意识的就觉得膝盖有那么点儿软,能在那一世里的夺嫡之争里脱颖而出,短短几年时间从无人问津的无能皇子成为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萧慎又怎么会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单纯无害?
两权相害取其轻,沈承君往萧桓身边让了让,避开了萧慎似笑非笑的眸光。
“她身子弱,来时马车坐得久了。”沈承君下意识寻求庇护的动作很显然是取悦了萧桓,萧桓感觉这几天压抑在心头的乌云都散了一半,于是轻笑一声,身子故意向前挡在了萧慎跟沈承君之间,又转头看了眼昭德帝的营帐方向:“行了,你也别在这里跟我贫了,找个机会在那边露个脸,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好嘞。”萧慎爽朗一笑,抬脚就往那边去,边走边扭头道:“那我去前边转转,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刚刚跟三哥还有……三嫂跪在一起来着,三哥到时候可要记得给我作证哈。”
说完,萧慎晃着手里的扇子领着个随侍大摇大摆的走了。
萧慎一走,沈承君立即挣开了萧桓的手。
这一回萧桓倒是没生气,只是看着沈承君的眼里多了丝复杂,淡淡道:“你随我去营帐换身衣服,一会儿父皇那边就要开始了。”
沈承君点点头,秋狩为时两天,因此他们是要在猎场住上一晚的,萧桓身为王爷自然有属于他的营帐。
两人各怀心思的走到营帐,挥退了其他人,萧桓露出被沈承君弄伤的手看向她,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冬夏出去之前早就乖觉的把伤药都准备好了,前阵子沈承君手受伤,体贴的冬夏小丫鬟随身都带着药囊,正好派上用场。
沈承君有些心虚,她刚刚险些失控的样子如果不是众人都在帝王威严下垂头跪地,恐怕早就被人察觉了。可是别人没发现,沈承君很确定这绝对瞒不过距离她最近的萧桓,更不用说她还弄伤了他的手。
为了避开萧桓的询问,沈承君咬咬牙走上前,伸手轻轻挽起萧桓的袖口,学着他那天在马场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给萧桓伤药。
沈承君是真的紧张,甚至连萧桓的每一个呼吸都让她想到是不是下一秒他就要问出口,手心里不由得沁出了汗。
“你……”
“我不是故意的!”萧桓才说了一个字,沈承君就立即大声道。
萧桓强忍着笑意瞧着面前眼睛瞪得大大假装镇定的沈承君,明明紧张抗拒的要命,小巧的嘴巴都被抿的发白,却非要强撑着不移开视线。
萧桓不由自主就伸出手去揉了揉沈承君的发顶,这样雾蒙蒙的大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的他,很好欺负的样子让萧桓心里一动,她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
沈承君下意识的就想躲,但萧桓则是快她一步就收了手,一掀衣摆缓缓起身, 径自走到一旁桌边,将身上被撕坏的外袍换了另外一套。
虽然他很想留下继续逗逗沈承君,但时间却是不允许的,这次秋狩是他负责安排,他需要尽快去父皇那边待命才行。
而正如萧桓所料想的那样,昭德帝一行人才在营帐落座,就被人发现了他的缺席。
起因则是皇后闵氏对他的一句夸赞。
“臣妾随陛下历年秋狩也有七八次了,这次倒是多了不少新意,可见安平王十分用心。”闵皇后含笑望着昭德帝,眸光却不着痕迹的扫过坐在昭德帝另一侧的庄妃,眼底有抹嫉恨飞逝。
“嗯,这次的秋狩确实安排的不错,老三办事一向妥当。”昭德帝满意的看着四周妥善的布置,将视线递向下面,眉心微皱:“嗯?老三人呢?”
“臣妾方才见安平王与太子一处迎驾,想是有其他的事要他过去处理吧?”见昭德帝的目光扫向自己,萧桓的生母庄妃姚氏柔声道。
“刚才三弟的确与儿臣一同迎驾,”太子萧睿连忙上前,“此次秋狩时间略长,三弟素来谨慎,此时更是要亲力亲为。”
“嗯,老三办事,朕向来放心。”昭德帝轻轻颔首,除了太子,众多儿子里萧桓能成为封王第一人,自然是他中意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不该连基本的礼仪也忘了。”闵皇后有些不高兴的瞪了眼萧睿,心恼这个太子真是没用,这么好的机会也不借着踩一踩萧桓,早晚被庄妃的儿子抢了位置:“外面的事多,可也不差给陛下请安回话这些功夫吧?”
闵皇后说完,略带冷意的眸光扫了扫庄妃那张娇嫩的脸。
庄妃却没有接皇后的话,而是淡淡一笑,为昭德帝换了身前案上已经渐冷的茶。
这样体贴的动作果然迎来昭德帝满意的笑容,后宫那些伎俩,在位多年的昭德帝最熟悉不过,论气度论言谈论品貌,庄妃无一不在闵氏之上,若不是为了皇太子的正统,他一定不会立明贤的妹妹为继后。
闵皇后见此眼中怒意想掩藏都控制不住,正欲开口,就见到从外面匆匆而至的萧桓的身影。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母妃请安。”一撩衣摆,萧桓从容而拜。
“起来吧。”昭德帝慈爱的朝他招招手:“方才你母后还夸你,说你这次秋狩安排的好。”
“母后谬赞,儿臣只是按照以往惯例循规安顿。”萧桓淡淡道。
“安平王太过谦虚了。”闵皇后雍容而笑,看了看萧桓身后,有些奇怪道:“怎么不见安平王妃过来?她不曾参加秋狩吗?”
安平王妃一贯骄纵,相比谨言慎行让人难挑错的萧桓,从沈承君身上挑毛病容易得很。
庄妃听皇后这么问,清淡的眸光微微一动,她当然知道皇后的意图,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不满沈承君做儿媳的原因,沈承君出身尊贵,被爱女如命的沈戎宠溺的骄纵任性又没什么心机,很容易就被人抓住把柄当枪使。
萧桓看也不看故意找茬的皇后,向着询问望向自己的昭德帝拱手而礼,温声道:“承君方才还同儿臣一起在猎场外迎驾,她最近身体不好,怕一脸病容冲撞了圣驾,这会儿正在营帐内待宣。”
没等昭德帝跟闵皇后开口,一旁已经有人声如洪钟的急问道:“怎么君儿病了吗?太医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