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过来,你已经死了,对……你死了。”安静了片刻的柳如眉再次抬起手来,在空气里乱抓了起来,也惊动了沉思中的盛云绯,“你没有死,你怎么……没有死,你该跟你那个娘一样……”
柳如眉的前言不搭后语却让盛云绯眉尖一挑,所有的疑惑瞬间豁然开朗,为何昨夜怎么睡都睡不着的她竟会睡的那么沉,她屋子里从来不点熏香,今早却在自己的屋中闻到了沉香的味道。娘亲变成了这样,爹却一早就去上朝,伺候娘亲的春桃说自己昨夜也睡的很沉,没有听到娘的屋子里有什么动静。
这一切感觉都是那么奇怪,却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现在她却知道了为何自己心中会有惶惶之感,原来这一切竟都是盛月娇捣的鬼。
娘所做的一切想来她都已经知道了,或许爹也全都知道了,而盛月娇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却原来都是为了报复。好一个一箭三雕,娘亲疯了,爹爹知道娘亲所做的一切,看来是不愿原谅娘亲,而她,会像已经知道了真相的盛月娇一样,恨着她。
哈哈,盛月娇,你果然好算计,逼疯了娘亲为的不过是要我恨你,你怎么不知道,其实我早已经恨你入骨,恨不得食你的肉,喝你的血。尖利的指尖深深的掐入掌心柔软的肉里,丝丝血腥的气息慢慢沁润了周围的空气。
相府的这一对姐妹,不管是两人的经历还是记忆,注定了两人最终会是反目成仇。
老天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寻找光明。盛月娇微微阖了阖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四个人,她自昨夜休息了两个时辰后,便折了往西去的路子,转而向南走,一日一夜没有丝毫的放松,结果却依旧被紫幽冥的杀手堵在了这处偏隅之地。
摊开手掌看着那明明已经飞走了的蝴蝶又一次落在掌心,奄奄一息,又或者是害怕的根本不敢再飞离。紫幽冥翻手将那蝴蝶扔在地上,任它那美丽的翅膀沾上泥泞,嘴角处笑容淡淡,眉眼弯弯。
月娇,你怎么忍心背叛我,为了轩辕云霄吗?那我就折断你的羽翼,将你捆缚在我身边一生一世……如何?
紫色曼陀罗手下分别有一个朱色曼陀罗、两个紫色鬼琼和四个青色鬼琼,盛月娇扫了一眼那四人胸前整齐的四朵艳丽的紫色曼陀罗,心下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紫幽冥你还当真是看得起我。
紧了紧手上已经泛了光泽的乌黑匕首,绝色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泼墨般迅速黑下来的夜空中已经出现了数颗繁星,掩盖了一地残花的尸体。
“果然不愧是门主看中的人,竟然一个照面就杀光了我的手下,该死,该死,竟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果然该死!”血腥的气息激起的又何止是盛月娇的杀性,四人中瘦高男人开口,该字音落,死字出口时,一柄纸质的叠扇‘唰’的一声打开,堪堪从盛月娇的脖颈间滑过。
细微的疼痛中盛月娇抬手抹了一把脖子,手背上红殷殷的鲜血映入眼帘,“果然该死!”
瘦高男人眼看自己一击未中,心中顿时不快,听了盛月娇这话,先是挑了挑眉,随即反应过来她竟是在说自己,不怒反笑,“臭丫头,我杀四狼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今日乖乖受死,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呵呵,好大的口气,如果不是不能暴露她不是这一世人的身份,她真会忍不住的说,我是还在喝奶,你却已经死了百年了。
“是么?那不如让我看一看你们的能耐。”绝色的美眸微沉,双手一错,手中匕首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也让她对面四人纷纷一愣。
“哈哈,这丫头口气果然很大,不过既然人家这么瞧得起咱们,咱们总不能不给面子不是。”盛月娇只知道这说话的人是四人中那个矮胖的如同弥勒佛一样的男人,哪知他一开口,另外两人就已经动了,连同那个杀四狼一起,将她包围了起来。
盛月娇已自己玄灵的修为硬抗四个有着玄王修为的杀手,果然还是太过勉强,五人激战一番,现在却各有损伤,只是受伤最重的却毫无疑问的是盛月娇。她肋下中了两剑,胸前中了一掌,大腿被折扇差点划了动脉。
反观那四人,瘦高的得了盛月娇特殊的照顾,惯用的左臂上鲜血不断的向外涌着,矮胖的则是中了盛月娇一刀,另外两人除却衣衫凌乱一些,却是丝毫未伤。
额前冷汗粘了一缕发丝,如玉雕琢的绝色脸上苍白凄惨,嘴角处嫣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唇,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有那眼中的疯狂之意,顿时让那四人心生警惕。
他们本以为面前这人伸手就能拿下,却在伤了两人之后才意识到小看了她,现在看她一脸拼命的架势,四人纷纷提高了警觉。瘦高的男人再接触到盛月娇目光的瞬间,心中就暗道不妙。
残影一般突兀出现在面前的人,还有她手中举起的匕首都映在了眼中,‘噗’的一声响,盛月娇低下头来看着腹间插着的一柄小小的折扇,这折扇不再是纸质,而是闪着金属的光泽,那瘦高男人见自己偷袭成功,嘴角刚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他胸前拔出匕首,那鲜血喷射在盛月娇的脸上,她却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身后破空之声传来,她却没有了力气转身抵挡,死在这里到也好,不过同这些人死在一起,真是有些恶心啊。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已经变成紫色的红唇微微颤抖,眼睛虽依旧清明,眼神却迷茫的好似坠入了梦境一般,有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很轻很柔,叫她,“月娇,月娇……”
黑暗蓦然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那清明的一刹那,她看到了那熟悉而关心的温润面容。
远处,天地连成的地平线泾渭分明,一半是宝石蓝色的青天碧玉,另一半则是明黄的浑厚土色,两种颜色在渐暗的天色下逐渐交接,融为一体。
此时一旁的小道上,正行进着一辆慢悠悠好似郊游的马车,马并不是好马,却是个识途的老马,那马走上两步,鼻端就喘息的很厉害,马车车身在这一行一晃间走的好似卡住了一般,好在车主并不在意,而且一路之上都是平地,于是也认它走两步歇一步。
清风吹动了车帘,依稀可见马车内布置的倒是舒适,车内铺着厚厚的绒毯,靠着左窗坐着一人,曲着腿,手里似乎拿着东西,动作闲适的一如前面优哉游哉的老马一般,那人虽是坐着,却因为悬着的车帘的缘故,只能看到他曲着的双腿。
他身旁躺着一人,绸缎锦被裹着,同样看不清是男是女。
风不止未息,还有渐大的趋势,车帘被拍打的发出细微的声音,终于惊动了那闲适的坐着的人,须臾,一双修长秀指伸了过来,用手拉着车帘将一切阻挡在外。
然而片刻,却听的马车里传出一声惊呼并且夹杂着惊喜的声音道:“你醒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终于从那昏昏沉沉的感觉中清醒了意识的盛月娇想到,此时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就连睁开眼睛也仿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再加上刚清醒的大脑遇上外界的摇摇晃晃,颤抖着咬了咬牙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当听的耳边传来一声极为低沉的叹息时,她才蓦然一惊,只是现在连转过头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她即便心生警觉,又能如何?
这副身体底子不太好,尽管她已经将上一世的身体锻炼提升到了以往的六成,却已经到了极限,现在自身虚弱的事实也让她不得不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
马车不大,她却只能看到自己头顶这一小块的车篷,随着车身的摇晃,她更是眼花的好似觉得重了影。然而耳边传来的这声叹息,低沉却透着熟悉的感觉,盛月娇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看那人,奈何脖子却重若千钧。
不受控制的身体让她心头略起了一丝烦躁的感觉,因为她想看一看这个让她有着熟悉感觉的人是谁。身边的人叹息了一声之后,动了动身子,丝丝缠绕进来的风被阻止,想来应当是那人敛了车帘,为的应当是自己吧。
有着这般细腻的心思,熟悉的感觉片刻后全都化在了那一句语气中带着惊喜的话语中,“你醒了。”
面前出现一张温润的脸庞,淡扫云眉下一双润物般的眼睛,依旧只是用一根菱带绑缚的发丝有一缕垂落下来,盛月娇可以闻到那发上有幽幽香气,并不浓烈一如他这个人。
“雪儿。”盛月娇咧了咧嘴无声一笑,闭了闭眼睛又勉强的睁开来,黑色的仿似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直直看着那眼中有着疼惜之意的人。
“安心养伤,莫再让我担心。”说话间,云栀雪掌心带着暖意的手便覆上了盛月娇的眼睛上,拿开时,盛月娇已经闭上了眼睛又昏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