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保媒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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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暗号

大雪飞扬的猖狂时光已然过去,此刻,天地之间只剩下反攻失败后残存的漠雪一片。这一片天地中,这座巨大城市之间,家家户户勤快的男主人,都已经扫干净自家门前的雪。这样的背景下,其中的某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那一层积雪静静地被留在那里,铺在地面上。并非不是无人居住的偏僻院落,这前窄后方的四合院,在夜晚降临后,传出暖黄色的烛光便可以证明。

而此时,一个相貌堂堂的汉子正在这小巷子里转来转去。低垂着脑袋时而走着走着突然给自己交握的双手哈一口热气,时而突然停下来,用脚踢动脚下的积雪。

灰暗的天色下,对于不远处的高高挂起的染发着暗黄的灯笼,那汉子只是偶尔望一眼那温暖的橘黄色灯火,却仍旧是孤单地在寒冷中徘徊着,路过时不敢在那烛火下停留半步,更不敢去敲一下那似乎是向往着温暖世界的大门。不知是害怕着主人家的拒绝,还是单纯地拉不下面子,总之,他是在犹豫。

而时光流逝,他总归要做下决定。是敲开这扇门,还是转身离开。

这看似简单明了,可对于他而言,不啻于帝王决心着天下大事——这对于他,决定下来的就是未来的命运,就是他要背负的命运。

实际上他也没有选择,命运没有给他多于的选择,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这一点,从他刚才决心下来敲响门后,门就被打开便可以得到证明——门那边的人一直在等着他——不管他在门外看不见的角落里如何纠结犹豫,门内的人都坚信着他会敲门!唯一的区别,是敲门者谁人而已。

这是一道填空题,并非一道两难的选择题。

“没钱!只有一碗粥,你赶紧离开!别待在我家门口,给我家招来晦气!”仿佛是按照剧本来表演一般,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的瞬间,门旋即就是被打开,而后随着这不耐烦的驱赶声音传出来的,便是一碗说好了的粥。

一切如果不用配合默契来形容,简直就是在浪费了那几个词。

至于那被“施舍”的访客,则是呆然站立在原地。下意识中接过来的碗虽然还在手中,整个人却仍旧是一片迷茫。可惜在他敲响门那一刹那,他就没有了迷茫犹豫的资格。

明眼就可以看见,他着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所以他当然不会是前来乞讨的乞丐。即便如此,他还是端着那碗早已失去温度的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般姿态过得许久,这壮汉于黑暗中发出了无声的叹息。一口灌掉手中冷却到室温的稀米粥,将那瓷碗往地上一摔,他便是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穿越罕见人影的街道,穿越有人站岗的大门,穿越防卫严密的巨大院落,最后回到自己那偏僻的住处。关上门,点亮灯,这始终无言的汉子,方才从口中吐出来那一直含于口中的东西。

是一块锦布,写上几行小字的锦布。

移至近处细细浏览一遍,惊疑之后再一遍,他才终于将那布片塞回口中,而后吞下去。

用自己数十年的埋伏,只是为了换取敌方的一个小小的受伤吗?

对家族来说,自己这条命,这数十年地努力,真是不值一提啊!

即便如此,自己又能如何?无论为何缘故,自己不过是严格听命而已,哪怕赔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哪怕上面的人只是一时兴起!

自己只是家族的一条狗罢了!主人的命令,违背不得。

“呵呵呵……”他摇了摇头,终究还是露出一个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城市,天空中无月,星光也少得出奇,天地之间漠雪一片,高空之中也许就是寒风凛冽。

无人知无人晓,星空下的城市,继续着它的日常。那一位假意纠结的汉子是一个插曲,响彻在城市中的各个角落,诸事不分之前,姑且可以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来形容。这样分类的话,类似的插曲,还发生在这城市中诸多客栈里的一家之中。

是李承道他们。

昨日傍晚出的门,目的是寻找那位应该已经成才的上官仪的。可惜的是,事不随人愿,李承道并未能探得丁点儿讯息。便连上官仪是何许人也,是男是女,也没有人可以给出来个确切的答案。

也就是说,银子花了出去,时间也耽误过去,李承道却没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这也许还可以不算一回事,毕竟事事如意本就是一种可笑的奢望。问问小八娘子或许可以知道些什么——沉默了一路后与李承道一起等着他们消息的高通,在今日黄昏里突然这样告诉他。

突然记起一个冷笑话。

一个男人在他妻子洗完澡后准备进浴室洗澡。这时,门铃响了。

妻子迅速用浴巾裹住自己冲到门口。

当她打开门时,邻居站在那儿。

在她开口前,邻居说“你如果把浴巾拿掉,我给你3000块”

女人想了一会儿,就拿掉浴巾****地站在邻居面前。几秒钟后,邻居递给她3000块然后离开了。

女人重新裹好浴巾回到屋里。

当她踏进浴室时,丈夫问她“是谁呀?”

“是邻居”她回答。

“哦,”丈夫说“他有没有提到还欠我3000元?”

差不多与此时的李承道很相像,消息不共享后的吃了个哑巴亏,如若当真可以从巴陵那里得到些讯息的话。

李承道这般自嘲加自我反省之时,一切都自然就是安静了下来。氛围似乎是有着些许的诡异,至少,对于李承道对面的李家小八时如此。

对面的那个人仍旧是那副陌生又熟悉的容貌,如今再静下心来仔细看,少女却是觉着,这位面具二兄虽然依然是平淡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奇特,却又与路上那位波澜不惊诸事淡然的二兄离了很远的距离。一句话,就是此般的二兄她从未见过。也正是李承道这般见所未见的姿态,唬住了少女,以至于她坐在这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正襟危坐,双手乖巧地放于膝盖上。微低着脑袋一脸恬静,偶尔偷偷望一望他,偶尔望一望窗外的积雪,偶尔望望那随风飘动的烛火。李承道没有声音,少女就也是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她是被李承道叫来的,此刻的李承道又是一副陌生模样,她自然不好喧宾夺主。

诡异的气氛,由是房间里的温度在少女感觉起来,就是有些热。或许是少女受到了影响后的心理作用,因为窗户外那带着雪夜寒意的风正欢快地吹进来。

“认识上官仪吗?”什么也没察觉得到,李承道突兀地开口。

“谁?”少女成功地被吓了一跳。

正无聊地恶意猜测着呢,突然间主角冒出来一句话,想不心虚也不行。

“上官仪,就是上官仪”重复了一句,李承道没看穿少女的心思。

“那个当过和尚的上官仪?”少女挑了挑眉毛,接着露出了一缕古怪的神色“作诗清丽又颇为绮艳的那个上官仪?”

“你认识?”微撇了撇头,李承道暗暗吃惊。

上官体李承道当然听说过,也正是因为上官体的存在,对上官仪李承道才没有什么好印象。

“听说过啊,弘文馆直学士,负责校理典籍,有时候去找书,见过几面”少女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怎么,他惹到二兄啦?”

“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是服其才而鄙其德吧,差不多”李承道摇摇头,沉默一阵后,终究是决定多嘴了两句“他的作诗风格偏向于绮错婉媚,完全是对着文人书生甚至是达官显贵们的胃口去的”

“他的经历,正如你所言,早年曾经出家为僧。幼时父亲上官弘在江都之变中遇害,那上官仪因藏匿得以幸免。可以说,他是为求避祸,自行披剃为僧。当然也可以说,因为贫苦无路而剃发为僧。那种时代,作为失去长辈佑护的孩童,此般选择绝对算得上尚佳;因为那时候,有足够钱财、土地与实力的佛寺的确可以称得上一丝净土。于是在寺庙中他得以研习佛典,精通《三论》,而且涉猎经史,善做文章。这方面看,幼时他接触更多的,并非百姓离苦;但也绝非一点儿也接触不到,可惜的是,这一点从他的诗中体现不出来——百姓辛苦视而不见,这一点我看不惯”

“可是上官仪作的诗着实受书生们欢迎啊,小八也觉着很美啊”少女偷偷撇了撇嘴,恢复了那神经大条的本性“二兄作的诗小八不怎么喜欢,每一次心情被闹得乱乱的”

二兄不会是妒忌吧?不过也不像啊,二兄懒得管这些的啊,否则那些说三道四的书生们早就被二兄教训了!那又为什么呢?

“观念的不同吧”李承道没有让她多苦恼,接踵而至的嘶哑声音低缓而又稳重“诗这种东西,发展到现在,它具体的含义,明确的特点,存在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对此,上官仪走的是应和路线,具有重视诗的形式技巧、追求诗的声辞之美的倾向。对于我而言,务实要更为重要些;至少,也应该是表达个人感情或者感悟人生之类”

“好比人要吃饭,本质是要填饱肚子,可有些人喜欢粗茶淡饭,而有些人却是喜欢山珍海味。粗茶淡饭是贴近大众,而过分的追求山珍海味却会使人逐渐变得贪得无厌,对应地于其他方面不管不顾?”少女点着小脑袋,似懂非懂。

“不怎么恰当,不过也可以这么形容”

“二兄要找上官仪,就是因为这事儿?”少女觉得有些无聊。

“无聊吧,想着见见传说中的上官仪,看看他的才他的德,是否值得我服气,或者鄙夷。毕竟从未见过,给他这样的评价,多少有些不妥”

“二兄还会在意这些?”少女惊诧一回。

“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标志着整个国家的文明程度,而对待农民百姓的态度,考验着整个国家的良心”李承道似是开了个玩笑“曾经见过的一些人的观点,你觉得是不是大言不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