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易水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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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此树是谁栽?(中)

一群人像团乌云一般堵在前面,并排而立,给人感觉格外压抑。

秦白在后面有些不满地说道,“喂,你们怎么还不让开啊?我们可没工夫陪你们在这耗着。”

“毛都没长齐就学会嚷嚷了?”彪形大汉听到秦白的抱怨颇为不悦,狠狠瞪了他一眼。

“把财物留下三分之二,你们就可以走了,手脚都麻利点,想死还是想活?”彪形大汉看这么久都没动静很是不满意,要是换以前早就先砍两个头震慑一下了。

碧行之自己倒是没什么钱财,全给他们能少点麻烦也是好的。不过那位从未露面的贵人就不同了,以她的身份地位,就算随身携带的东西也价值不菲,说不定还有些极为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让这些山贼拿走?

秦白看彪形大汉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有些不耐烦,“再不走你就没机会走了。”

碧行之身边的侍从吓得不轻,腿都软了下去,想出言劝秦白不要意气用事,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

侍从刚准备开口,就被碧行之拦住,冲他笑了笑,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他噤声。

难道他就一点不担心?为什么现在这几个人一点慌乱的神色都没有?

侍从注意到不光是这两人,他们其他人,包括跟在碧行之身边的红衣女子也毫不惊慌,像是遇到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也不傻,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但心底还是火急火燎,毕竟黄老大的名气在徽州着实不小,就是四大家族也不敢轻易动他。

彪形大汉听到一个毛头小子居然威胁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处于怎样的境地中?

怒极反笑,提了提缰绳,抡起背后的九环砍刀朝他砍去,“先断你一臂,好让你知道些好歹!”

碧行之毫不担心,一般有品的武者在山贼中就比较少见。哪怕九品也算是修行者了,一些小的势力家族也会需要他们,远不至于落草为寇。正如之前的侍从所言,往往落草的都是被生活逼得没有办法的,偶尔能有一两个高手就成了山贼头子,不过实力也都有限。面前这个彪形大汉实力不俗,光是背后的砍刀怕就有上百斤重了,经脉间也有内力流转,且颇为粗壮,至少能有个六品的实力,放在寻常的山头当个老大绰绰有余。

不过秦白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尽管碧行之没和秦白交过手,但是温雅曾经坦诚说秦白的剑道天赋极高,以温雅的眼力眼界,可见他的确不一般,况且还能够随意掏出白云宗的嫡系玉牌,更加说明其家世不凡,眼前这个彪形大汉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秦白剑也不想拔,斜睨了一眼金背砍刀,幽幽探出一只纤纤擢素手,紧握成拳,恰巧和刀身平行,往左横敲,如金石响。彪形大汉握刀极稳,一时间也差点脱手而出。看他还在马上,秦白嘴角翘起,冷哼一声,再次横敲。彪形大汉连人带马侧翻在地。

大雁拂云南去,偶尔的悲鸣振翅在此间也清晰可闻。

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身披略显破旧的锁子甲,下巴上留有浅浅的胡渣,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沉默地扶起倒地的彪形大汉,握着他持刀的手臂,微微皱眉。

“小的没用,请大当家定罪!”彪形大汉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大当家摇了摇头,有些亲和地说道,“这不怪你。”

奇怪的是他没有先找秦白,而是冲着碧行之笑道,“我听这位朋友的口音有点耳熟,是不是也是从江州来的?”

碧行之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我老家也是在江州,不过说起来有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大当家不无感慨地说道,好像对面的是个交心的老友,“不知道小兄弟是江州哪里人?”

“乌水镇。”

“乌水镇啊,离我老家桐乡也不远。小时候也曾去过乌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冲着碧行之笑道,“说起来我们一群人中江州籍占的倒不少,都是些背井离乡的可怜人。”

秦白有些受不了他说话躲躲藏藏的做派,有些不满地说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大当家扭头郑重看向秦白,竖了个拇指,“这句话说得好,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只可惜人在江湖,谁不可怜又谁不可恨呢?”

秦白冷哼一声,懒得和他作争辩,只是淡漠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让路?”

大当家只是笑笑不答,用力踏了踏脚上的黄土地,发出几声雄浑的闷响。

秦白有些诧异,这份内功怕是比自己都要深厚,在徽州四大家族也绝对是奉为座上宾,怎么会在这里当土匪头子?

大当家看着他的神色不以为意,和声说道,“这路虽然不是我们修的,但翻新保养都是身后的弟兄们一锹一锹拍平的。”说完指了指路旁的香樟树,“这一片的树也是我来了之后,带着弟兄们一棵一棵栽下去的。”

秦白听他说得不耐烦,“直说过路费多少钱?”

“本来我兄弟和你们说一半的财物,是考虑到米商利润不大,况且是要紧东西,都给你们截下来,恐怕凉州的百姓还得受苦。”大当家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真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山贼了,抢劫还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正义凛然。”秦白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的神色。

大当家摇了摇头,“阁下这话说得没道理,把抢劫说得比我光明正大的大有人在。阁下所在的朱家是一个,朱家后面还有千万个,不然怎么会有我身后这些背井离乡的弟兄呢?”

秦白反倒被他说得一愣,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但秦白对世态炎凉还是有些认识的,尤其是这次往返江南的路上,更是感触颇深。

“何况阁下断了我兄弟的一根臂骨,总得有个交代。”

不提还好,提了秦白立马恼火起来,“这个土鳖提刀想断我一只手,我只不过断他一根臂骨,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你居然还敢提这件事?”

大当家看着秦白的怒容,脸上毫无表情,“阁下若是第一下横敲之后就停手,这件事就算完了,车队安然过去,我们分文不取。”

说罢扭头看向彪形大汉,一只右臂无力地垂悬,受伤极重,继而回头盯着秦白,脸色转冷,“纵然阁下说得有道理,但是在兄弟之间,有时候道理也不管用。”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旧式的马刀,看向秦白字句说道,“你伤了我兄弟,我得给他交代。所以,你也必须给我个交代。”

刀锋初现,黄土地上就多出一道浑朴苍劲的裂痕,黄沙骤起,淹没半截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