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行之不知道公子小白已经把耶律楚行打下天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一掌，他措手不及。
凭借本能的挥刀，刚好挡住了公子小白用心凶险的眉刀，可这随即而至的一掌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平山君右手猛地一拍扶手，公子小白对付耶律楚行还情有可原。耶律宗真这两年对十大名门逼迫太狠，这次邙山论剑背后也是十大名门和镇南王府这南域两大势力之间的角逐。邙山论剑历来都是有十大名门操办，这次耶律宗真强行干预，还直接安排两大高手，把十大名门打了个措手不及。
公子小白作为黛眉山的少主，自然要维护黛眉山，维护十大名门的声望。从论剑一开始，耶律楚行就是他的对手。
虽然他偷袭耶律楚行有些不合规矩，但仔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碧行之就不同了。
本来前五中十大名门只占其二，面子上就说不过去，公子小白还要对碧行之出手。
平山君想不通为什么公子小白要在这个时候同时得罪两大阵营。
……
……
碧行之左手捂住受伤的腹部，张开的手指轻轻颤抖，显然受伤不轻，他冰冷的眼神落在公子小白淡漠的脸上。
公子小白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碧行之的伤势和他毫无关系。
“何须如此？”碧行之从喉尖生生挤出来这四个字，像是在沙地里磨滚的石子，嘶哑刺锐，问句背后是深如浓墨的不甘还有愤怒。
公子小白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但是他的嘴角没有扬起，平山君就在旁边看着，除了他还有无数的人看着，他必须给天下人一个合适的表情。
他的眼神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和嘲讽，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十大名门的人了吧？”
碧行之心口好像被人用布满老茧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公子小白当然不会傻到同时得罪两大阵营，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杨潇，他的眉刀当然不会出鞘。
可站在他面前是碧行之，是耶律宗真从夏国带回来的无名小卒，出身低微，最多不过是个下品寒族。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把碧行之看作十大名门的人。
无论杨潇还是被他击下天梯的耶律楚行至少都是出身上品世家，冷小月尽管母亲身份卑微，但身上好歹流的是南域豪阀冷氏的血。
可你呢？他的眼神落在碧行之身上，不过是世家名门斗争的工具罢了，就像夜壶，不要了随手就可以扔掉。可这么一个夜壶却毫无自知之明，一马当先地跑在他的前面。
碧行之的目光毫不退让，直接对上公子小白的眼神，近乎低吼般地说道，“我从来就不稀罕当什么名门弟子。”
公子小白眉毛一挑，反问道，“哦？”
碧行之没有接话，不知何时右手已经安静地握紧了刀柄。他克制住心头的愤怒，没有直接出手。
公子小白那一掌丝毫没有留手，直接伤及内腑。要不是挡住了那一刀，这一掌肯定能把他击下天梯，而且会伤及根骨，对以后的修行都留有后患。
碧行之恢复冷静，眼睛死死盯住公子小白，就像一双狠厉的鹰眼，锁住并记牢猎物的模样。
公子小白面上流露出微笑，丝毫不在意碧行之愤怒的眼神，淡淡开口，“顺手而为，还望碧兄弟不要介意。”
他象征性地抱了抱拳，随后看也不看一眼地继续往上。
碧行之没有接话，也没有拔刀。
现在出刀，最好的结局也只是两败俱伤，而且很可能给自己日后的修行留下隐患。好不容易解除血蛊虫的威胁，他必须珍惜。
“天梯并不是邙山论剑的结束，而是开始。”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为何公子小白觉得背脊一凉，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嘴角溢血的碧行之，收起了笑容，眉头轻皱，深深看了他一眼。
“到底该不该继续让他留在天梯上？”
回过头去的公子小白心中有些犹豫，随后他抬头，所有的纠结犹豫瞬间就烟消云散。
……
他站在第四十三层台阶上，一只脚落在第四十四层，在他前面有一个人，青衫鼓荡，在四十七层已经站了很久。
但是公子小白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不足一秒，就飞快地挪走。目光所及，是一袭黑衣，尽管那人身受重伤，衣衫残破，甚至山风一大，他的身影都会微微摇晃。但公子小白的目光还是停在了他身上，凝重地盯着那道浓似黑夜般的背影。
因为他站在第五十层上，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是他们剩下所有人目光的尽头。
目所能及的就是他，谁也无法避过他，何况公子小白从来就没想到避过。
他忍住解决碧行之的冲动，放过和碧行之同样出身卑微的青衫男子，不是因为畏惧更不是因为仁慈。
而是因为这于他而言是最好的机会。他不愿意错过，并且必须保证自己面对那道背影时能发挥十层的实力。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放弃这次邙山论剑的头名，不管此前他表现地多么坦然。
他径直踏步登梯，步伐稳健，同时速度之快又令人咋舌。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的实力，甚至有人怀疑他在和黑衣人交手时都隐藏了实力。
他的目标是第四十九层，然后在太阳落山前的几分钟踏上第五十层，将黑衣人击下天梯。他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就算最后他不能在第五十层天梯上站稳，也绝对可以坚持到太阳落山。
黑衣人倒在了天梯上，还有谁能阻止他夺得这次邙山论剑的头名？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而且从目前来看，他登上四十九层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没有到四十九层就停住了。
而此时离太阳落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他神情一怔，完全没有想到，握刀的手指气得发抖。
默默盯着公子小白的碧行之同样为之一震，随后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平山君没有忍住轻笑出声，耶律宗真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一只手，一支笛，一袭青衫。
突兀地伸出，拦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