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追踪四亿年前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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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马阳的怪梦

从上午十点开始,魏所长和马阳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就着手为第二天的扫描工作忙碌。由于他们急于想更细致地了解这块化石,所以他们打算在其他队员们休假回来之前便开始着手。事情往往是这样,看起来只有一件工作要做,可到了实际做的时候才发现还有许多的问题没有考虑到。

直到接近傍晚,该做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一天的工作,让两个人都有些疲乏了。

魏所长决定今天早点睡觉,他把化石放回了原先存放的藏品库。在那儿,专门为这块化石准备的保存箱。这个保存箱由新型防弹玻璃作为外罩,像保护珍贵珠宝或者名贵字画那样存放这块化石。化石约有1.5吨多重,主要的重量来自于包容“仙蜕”的整块石灰岩。

为了确保其完整,他们把所有碎片都复原了——其中包括没有骨骸残片的石块。

魏所长和马阳小心翼翼地监护着搬运机器人,把化石送回古人类化石藏品库。藏品库位于古生物藏馆的三楼。路虽然不远,但为了万无一失,尽管搬运机器人非常的可靠妥当,他们还是减慢了它行动的速度。

搬运机器人是一个具有初步智能的运输车,所不同的是它可以自动识别物体,然后迅速做出最佳的搬运方案。只见它把搬运车上的铁板一点点伸入化石下面,然后连同支撑化石的支架一起稳稳地慢慢抬起,平移放在搬运车上。

两个人跟着不紧不慢的搬运车,乘电梯来到三楼。他们提心吊胆地看着它以一种“稳操胜券”的姿态静静地在前面带路,不过魏所长还是很不放心地看着它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貌似处变不惊的机器家伙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闪失。

这是比世上任何的黄金珠宝都要贵重的化石,它是真正的无价之宝。魏所长比马阳还要紧张,马阳感到如果能自己搬动化石的话——魏所长是一定不会让信不过的机器代劳的。

当重新关闭藏品库坚固的自动门后,魏所长总算松了一口气。古生物藏馆的藏品库,其保护措施不亚于中国国家储备银行保险库,所以魏所长还是很放心的。

化石放好后,他对马阳说:“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早点睡,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马阳同魏所长道了声别,然后离开了古生物藏馆回到了研究所内的单身公寓。而魏所长则还是睡在古生物藏馆的修复室里。

当马阳回到公寓时,一看到这间虽不算敞亮但非常舒适、整洁的房间——他才感到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全身从内到外都是无法形容的疲劳。

马阳知道魏所长因为这块化石已经四个月没有回家了。

不过,他知道老所长家里虽然儿孙满堂,但他仍希望在退休之前能多为他终生热爱的考古工作做点贡献。所以,最近这两年他回家的次数反而比以前少了。

他也记得魏所长曾经跟他说,自己把精力过于放在考古事业上而忽视了生活,所长劝马阳不能像他这样过一生。

马阳实在累得不行,本来和衣躺在长沙发上休息一小会儿,然后等精神恢复一些再洗漱一下睡觉。可是,不曾想睡眠猝不及防地把他直接打入梦中,没有任何的过程。

马阳睡着后不久,厅里的智能顶灯很知趣地悄悄熄灭了。现在,刚才还很不情愿地赖在山上一角的夕阳,此时也被铁面无私的夜毫不留情地驱逐出境了。每扇窗户都自动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整座房间完全暗了下来。

尽管这睡眠像死一般牢固,可是马阳在睡梦中却隐约感觉到有一种潜藏的东西搅扰着纯粹的梦境。仿佛一个密不透光的铅盒里,有一些不安分的细沙在流动游走。

在梦里,马阳意识恍惚地在一条曲折蜿蜒的路艰难地行走着,周围到处是茂密高大的绿色植物。这条路的地面有一个个奇怪的“路标”,这些“路标”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它们是一个个骷髅,好似一张张图片一样贴在地上。

每个骷髅看上去都不一样,不同的面目像是在提示着不同的信息。令他感到更为奇怪的是,无论这些骷髅如何奇形怪状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感到害怕——似乎存在着另外一个说不清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走。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叫喊声,这个人显然发现了他,那人拼命大喊着:“他在这儿,就是他!”这人好像苦苦寻找了他很久,许多人闻声都跑过来了,也远远地就指着他大喊:“就是他!他就是凶手!”那些人虽然在很远的远处,可是他们的手指却伸到了他的面前。

惊恐万状的马阳颤声叫道:“不是我……”他虽然非常恐惧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这么拼着命地要找到他。而且,他强烈地感到自己的辩解显得是那么的软弱无力。他开始没命地跑,可越是想跑快腿越是迈不动步子,与此同时地上那些原本残缺不全的骷髅突然活了过来并冲着他狞笑。看着他狼狈不堪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怜悯,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无辜。时间已不容许他绝望了,他不顾一切地无力跑着,可是追赶他的人们却健步如飞——最终,他还是被抓到了。

无数双愤怒的手死命撕扯着他的身体,他只感到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尽管还在苦苦挣扎却再也无法逃避了。

绝望的马阳在梦中声嘶力竭地喊着,却觉得喊不出声来。痛苦和绝望层层叠叠地增加,比赛似的竞争着折磨他的砝码。他在这个“莫可名状”的炼狱中无望地寻找着救赎,可是却始终看不到希望……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一团明亮的光,他仿佛看到了一种强大的白光瞬间包容了自己。他啊的一声跌入了深渊,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量迎面击中了他——几乎就在同时,马阳终于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面朝着地板从沙发滚落到了地毯上,房间的顶灯已经自动打开了。温暖的光,舒适的陈设,安静的房间……一切都没有改变,刚才只是个梦。

马阳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梦里那沉重的束缚感在脑海中的印记还没有完全消退。不过,他现在觉得身体和精神都轻松自如了许多。

“原来是一场梦……就像真的一样。”马阳终于回到了现实,他感到浑身发冷,身体似乎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他起身到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气味芬芳的香皂带着一种物化的美好多少给了他一点安全的感觉。刚才还混乱吵闹的内心世界,现在已经随着光线柔和的房间安静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透汗。

洗完脸后,马阳觉得身上的汗贴着衬衫让浑身都不舒服,而自己的精神还是没有彻底调节过来。于是,他索性打开陶瓷浴缸的水龙头,打算泡一个温水澡来缓解一下。随着水面一点点充满浴缸,他的情绪也在这温暖的水中慢慢恢复过来,刚才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梦境逐渐变得越来越不真实了。过了一会儿,梦里的一切也开始模糊起来。

“连续几个月都和那具人类化石朝夕相处,连梦都牵扯上骷髅了。”头枕着毛巾的马阳心想。

随着时间的延续,马阳对刚才的梦开始有了比较理智的认识。

他分析整个梦境的过程,内容看似怪诞但其实杂糅了寻找化石、修补化石、研究化石、探讨化石的许许多多的细节和经过。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变了形,交错在一起,加上自己的精神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恐怖而怪异的梦。

“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再这么下去别什么时候神经错乱了。”马阳有点担心,可是他又想,“没那么严重,恶梦谁没做过,也没看见谁因为做了一个梦就神经失常的。”

而且,他知道这项研究工作不可能停下来,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放手去休息。

洗完了澡,马阳感觉好多了,精神也完全调整过来。

房间里就他自己一个人,他索性只穿一个短裤躺在松软的毯子上。八月的天气正是热的时候,但房间的智能温控系统自动为他调节到最适宜的温度。

马阳躺在床上也不盖毯子,就这么闭着眼睛。刚才那么一折腾让他反倒清醒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睡意。他闭着眼睛,觉得无比轻松。此时此刻,他感到这一切是多么的稳固和安宁。

马阳想着,“但是研究所这样优厚的条件,却吸引不来希望条件‘更优厚’的人才来。”

回想起自己这几年的求学经历,虽然平平常常却也不乏有值得自豪的地方。他选择了考古这门专业,感到自己干得得心应手。同时,他觉得的勤奋和努力也得到了回报,拥有这间自己的房间便是一种证明。

马阳不在乎它的大小,只要舒适整洁就行了,“研究所的待遇已经算很优厚了。”而且他感到能够得到魏所长的赏识,还有能赵宾、灵可他们共事……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想象着将来,又想起了魏所长跟他谈起家庭与事业同等重要的话。

不知不觉,他已经在研究所工作了五年了。主要是工作很忙,不过他也希望能遇到一位称心如意的伴侣,同她结婚并幸福的生活。

“然后生儿育女……”马阳感到其实人生就是这样的,“虽简单但又充满乐趣。”他觉得他会和其他人一样遵循着这条自然的规律,平静但不平淡地度过这一生。

“这不就挺好么!等在北京安了家,到时候每年得带着老婆孩子看看爸妈……好长时间都没回家看看他们了,以后找机会得多回去几次。对了,等有了孩子还可以到内蒙去看看旭日干所长……”想到这儿,马阳又回想起把化石运回来时经历的那场强沙尘暴。

此时,沙尘暴也像刚才的梦那样变得不真实了,它的肆虐与疯狂早已被繁华的城市所遗忘。随着季节的变化,一场场的倾盆大雨把它留给城市的痕迹清洗得一干二净。

无论是什么地方,大多数人还是只把生态恶化看作是新闻,照样不认为破坏生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而少数人费尽心机的努力,却像是杯水车薪。

“人是不是真的是一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动物?……等出了问题到问题变得严重了这才想起来补救……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马阳不由得想起了旭日干的话。

“这个世界……是个复杂而又统一的整体,那么……究竟是什么在起着决定作用呢?”马阳闭着眼睛问着自己。不知不觉睡意再次泛起,房间内的灯渐渐暗了下去。当它熄灭的时候,马阳已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