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是出了名的鬼城,而今天真是夜城一年一度的“阴灵节”。顾名思义就是百鬼出行,而天煞门会布下阵法,如此就是普通人也能见到鬼魂,如同真人一般。也因为这样,这一天夜里,人鬼之间没有任何差距。
“这样一个节日不知是为何啊。”怜云手提着玉兔宫灯,没目的地闲逛,也就凑个热闹,南宫靖跟东方徽一前一后地跟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据说是天煞门的创立人易韵见到一个痴情的男子意外死后与爱人阴阳相隔而徘徊痛苦,就为他们布下此阵,以便他们相见惜别。后来因为此事传开,而吸引很多人上门求易韵摆阵,可能是为了一劳永逸,他就定在每年的今日,在整个夜城布下此阵,代代相传,也就成了夜城的节日了,好像这也是夜城‘鬼城’的由来。”南宫靖听到怜云的问题,回头解释道。
“哦,还有这样的渊源啊!”怜云惊讶地说道,“这么说天煞门在夜城也已经很久了咯!”
“易家传了五代人,已经有一百三十七年。”东方徽淡淡地说道,“通鬼神之术,毕竟违背天理,所以易家每代人都活不过三十岁。”
“活不过三十岁!!!”怜云脑海里浮现易玉苍白的面色,心绪一下就乱了起来。
“这很正常啊,你在白云谷难道就没有关于天煞门的记录?”南宫靖冷淡的表情就像在说这一件最常见不过的事了。
“有过。一时忘了。”怜云垂下头,心隐隐作痛,原本玩的兴致都没有了。“看鬼也没劲,先回去吧。”转身落寞离去,南宫靖跟东方徽对怜云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半夜,皎洁的月光字窗外照在仰躺在藤椅的怜云身上,他闭上眼就怕看见易玉死去后冰凉的模样。藤椅规律地摇摆着,咯吱咯吱的响声,若非怜云心里有事,旁人见了这番景象定然吓得浑身发抖。
“公子--”柔柔的熟悉声音从窗外飘来,接着一道蓝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怜云面前。
“小兰风?”怜云看着面前的柔美少年,略有些不措手不及。
“公子还记得我啊--小兰风好感动哦--”小兰风的声音不再像那晚一样媚骨,阴测测的让人发寒。
“你来有什么事啊?”怜云皱眉看着愈来愈接近的小兰风。
“那夜没能与公子享受欢愉,如今小岚风依旧念念难忘啊,呵呵……”那阴冷的笑声听到怜云浑身不自在,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测了一下高度,自己跳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我们毕竟人鬼殊途,小兰风你另寻所爱吧。”怜云说着就越出窗去,轻盈的身姿看得楼下的人都以为是鬼魅落下。
落到地面,怜云也不管旁人或是旁鬼惊异的目光,径自朝一个方向走去,他要去找易玉,或许他能为他做点什么。走到一个偏僻的转角,怜云隐约好像听到熟悉的声音,轻手轻脚地靠到墙角,偷偷看过去,竟然是宓笙和一个堪称风华绝代的男子正相拥在一起絮絮低语。
“离离,我没想到这个销魂香会要了你们的命,对不起,对不起--”宓笙抚摸着离离绸缎般顺滑的青丝,愧疚地说道。
“那不怪你,是我自作主张点了它,本以为那只会影响到在房间里的人,没想到却要了整个天仙阁的人的命。是我的错,我的错--”梨花带雨的离离在宓笙怀中看来楚楚可怜。
“如果我没有因为父亲的命令而离开你,也不会让你没有了生念。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真想--”宓笙心痛地说着,最后的话却被离离吻化了。
“毕竟是离离身份卑微,又生为男子妄想高攀。”离开宓笙的怀抱,离离轻抚着那小小的香囊,“白云谷将这个东西穿了三代,也该结束了。我的怨气其实早就消散了,没有去投胎是为了可以再见你一眼--”说完,那小小的香囊就在他的手中化作沙粒,随风飞散。
“离离--”宓笙惊呼,离离随着香囊的消失,他的身影也跟着淡却了。
“我要去投胎了,有缘的话,来世再见吧--”离离不舍地回头看着宓笙,最后一滴泪也在风中干涸了。
看了一场悲情戏,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怜云的心情也更加沉重起来,相爱之人却无法相守到老,最后各自离散,留给他们的只有遗憾啊。
这条路是走不了了,怜云摇摇头,这几天他将这个更夜城的路大致都记住了,去天煞门的路有好几条,只是这条最近。换了一条路,怜云快速移动着脚步,到了一个路口忽然闪出一个黑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怜云惊得后退,来人竟然是南宫靖。
“我想看看,你彻夜难眠,现在要去哪里?”南宫靖冷冷地说道,他早就知道怜云来夜城的那晚跟易玉不知在哪里过了一夜,手下也有线报说他们二人是如何的“依依惜别”的。如今又见到怜云在听到易玉可能活不过三十后,夜半出门去天煞门,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危机与愤怒。
“我认为这是我的自由。”敛下眉怜云不悦地说道。
“那好,我陪你去。”南宫靖缓了缓面色,压下心底的不满。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解决。”怜云也不知怎么地,此刻看到南宫靖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是种障碍一样。
南宫靖走到怜云的跟前,平声说道,“你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管,只是,我想求证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怜云警惕的看向南宫靖。
“你还爱我吗?”问出这句的时候,南宫靖的语气柔软起来。
“为什么这样问?”怜云心好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与南宫靖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翻江倒海,好疼好疼,这是怎么了!
“如果你爱我,为什么不肯放下另外一个人,难不成你也想左拥右抱?那你准备我是妻还是妾?!”南宫靖冷冷地字句,仿佛冰锥扎在怜云的心头。
“对不起,南宫。我也不想,可是……”怜云痛苦地看着南宫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对方,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先招惹他的,在他放下一切来找自己时,却有犹豫不决不能兑现他的爱。
“如果对不起有用,我们也不用这样了,不是吗?”南宫靖自嘲地说道,“大概我还没有到你为我不顾一切的时候,小乌烛,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像当初一样了。”
“求你不要这样,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怜云咬唇,他真的舍不得南宫靖。
“我不想你是舍不得我而这样的。”南宫靖抚着怜云薄薄的唇,是谁说过薄唇之人即薄幸,怜云也许注定就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南宫--”怜云握住南宫靖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们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也许我们真的有缘无分……明天我就回扬州,我们各自都需要冷静一下。”低头覆上怜云因心慌而殷红的唇,南宫靖难过地想,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可以这样好好地抱住他了。
再如何地缠绵也不过须臾,狠下心来放开怜云,南宫靖最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会地离开了。蹲下身,怜云忍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温暖地怀抱从上面笼罩了怜云,好像疼痛的心被敷上了良药。
“你--怎么会是你?”怅然抬头,怜云本以为是南宫靖,见的却不是他。
“我觉得你在找我啊。”易玉没有心机的笑容看得怜云放松了许多。
“现在大概就只有你能收留我了。”擦掉眼泪,怜云也回抱着易玉,“好像我过去都是在造孽。”
“真的?”易玉瞪大眼睛,“那你对我也是吗?”
“呵呵……刚才你都听到了?”怜云倒也没顾忌那么多,他此刻指想好好地拥着易玉。
“我不是有意的,你们太大声了。”易玉无辜地说道,又轻轻拍了拍怜云的背,“我们该换个地方吧。”
“嗯。”轻声应道,怜云此刻觉得能够依偎的就只有易玉的体贴了。
空旷的天台,皎洁的满月装饰夜色。草地上相拥的两人,轻柔缠绵的唇舌毫无间阂的交谈着,思念好似要在这刻全部宣泄。
“我想你。”微喘着气,易玉枕着怜云的手臂,抚着对方脸颊熟悉的弧线。
“嗯,我也是。”怜云吻了吻易玉流露着爱意的眼眸,轻声回答道。
“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易玉拉起怜云的手,亲了亲然后说道。
“对不起。易玉。”怜云垂下眼,他好像不能给任何人承诺。
“我想我可以跟你这样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一辈子能遇到自己爱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易玉伤感地说道,“人生匆匆啊。”
“易玉,你是否真的活不过…?”没来得及说完,易玉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不要说,这不是好事。”易玉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从我神位易家人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只有这个命运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怜云心疼地问道。
“又有如何?长命百岁就会一定是好事吗?”易玉反问道。
一时语塞,怜云抬头看向天上那轮明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天地的规律从来就是周而复始,不可逆转的。或许易玉说得对,徒有长寿,却不得欢愉,活着也只会是行尸走肉了。
“有时候,我总想,若我是女子,兴许就比现在好很多了。”易玉撑起身,伏在怜云的身上,微笑说道。
“易家的鬼神之术传男不传女,你要是女子,确实会比现在好很多。”怜云眯眼看背着月光,眼睛却异常明亮的易玉配着苍白的面色,真有些鬼魅的味道。
“我要是女子,就可以嫁给你了。”易玉嬉笑着说道,“那样做白云谷谷主夫人可比作这个天煞门的门主风光很多。”
“真会胡思乱想,你现在做我的夫人我也不介意啊。”怜云本是无意说的,看到易玉听后微红的脸,才想惊觉语意间的调戏之意。
“我曾听说,有过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易玉说这话时,总觉得有些难为情,“那我们好像以后会没完没了啦。”
“其实我不介意。”怜云想了想笑道。
“可是你早晚要离开这里的,我们、我们怕是再难相见。”易玉呜咽地说道,“我舍不得你。”
“你是我的缘,不是我的劫。”怜云轻言安慰道,抱紧了易玉瘦弱的身体,“听过没有,有缘千里来相会!”
各自的身体不自觉地靠拢,原始的欲望被唤醒,忘情交缠着。月亮躲到了云层后面,似乎也怕打扰到深情交合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