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乡村烈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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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迎风招展的秋裤

就这样,这头瘦得皮包骨的猪被屠夫手下留情多活了几天。袁方爹寻思着养着它过年吧!养养肥了再杀。可等蒋究围着猪栏转了几个圈后,决定杀了它。

“这么瘦杀它干吗?”婆婆问蒋究。

“妈,这头猪被你养僵掉了,你看它的肚子到今天还贴着背脊,这样的猪你养死它都不肥的,能养肥的猪从来都是肚皮滚圆直垂的,所以不如杀了它,开春再养。”蒋年纪不大,倒“教”起60开外的婆婆来。

行,蒋究说杀那就杀吧!这不一大早她就忙碌起来,忙着烧水、借杀屠宰凳,清洗接血桶,农家杀猪那猪血都自己留着,到时弄点笋和咸菜炖一锅,味道不要太好哦!等她一切准备齐全,屠夫嘴里叼着烟,手里握着明晃晃的杀猪刀进了她家的门。猪在栏里嚎叫着,想来它也是珍惜生命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它几乎用尽了全力,声嘶力揭地叫唤。可它再怎么叫唤抗议,也逃脱不了被人推上屠宰凳,任人宰割的命运。

眼看着屠夫麻利的忙活着,放尽了猪血,褪尽了猪毛,再开膛破肚。

“师傅,麻烦你把这三根肋条一起切下来,我妈她们的猪在我结婚的时候就杀掉了,我得拿一块去。”蒋究在一旁说。

“这么瘦的肉你拿得出手的啊?拿你妈家的么要好一点的,去买一块么好了。”师傅不屑于这样的肉拿出去送人。

“又不是送给别人,我自己的妈么差就差点,省得花钱去买。”蒋究从来精打细算的,这个家亏空那么多债务,能省自然要省些。

袁方听着蒋究跟屠夫两人一搭一唱的,一直放在自己心底的那个结再一次被拉了起来。她怎么什么都想着自己的娘家,这样下去还得了?不行,我得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怎么要三根?拿两根都差不多了。”袁方真有魄力,他所谓的要阻止也不过是往老丈人家少拿一根肋条。

“这么小的猪,两根肋条太少了,还是三根吧!就三根也没多少肉呢!”蒋究说。

“那你背个猪后腿去好了。”袁方瓮声瓮气地戗蒋究一句,说完,他又再一次坚持让屠夫生生的切下了两根肋条扔在案板上。

这个心眼也忒小了吧?一个大男人居然为了往老丈人拿两根还是三根肋条跟老婆较劲,蒋究是何许人?她怎么可能接受男人如此心胸?

“背一个猪后腿也不多的,难道我妈把一个黄花大姑娘养大了嫁给你,让你成家立业,吃你一个猪后腿也会嗑掉牙齿?两根肋条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了。”

“两根也不少了”那是公公接腔的声音。

蒋究白了一眼这几个人,没有作声。谁知,第二天还没等她去看看那些肉呢!公公早把那些肉腌下了,独留那两根肋条孤零零地躺着。蒋究在心里冷笑,昨天才杀的猪肉早上就腌下了,24小时都不到呢!谁不知道生猪肉要冷透了才能腌,否则到来年开春很容易出蛆。这么简单的事,公公会不知道?分明就是怕她往娘家拿呗!不怕不怕,蒋究昨天不是已经说不要了吗?

蒋究是真的不要了,她也不想跟袁方为了这事吵架,吵起来难听呢!再说即便是吵到袁方最后答应送三根肋条又有什么意思?娘家离清水潭近呢!这要传到她娘耳朵里,相信她娘吃着这块肉味同嚼蜡。这头小瘦猪是婆婆养的,不是她蒋究养的。所以人家不愿意,也在情理之中,当然,蒋究是不可能就这样忍气吞声的:“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更多的代价”。蒋究暗自咬牙。

集镇上到处人来人往,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小的山村集镇,近年来随着山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山外有的这个小镇上一样也会有,只在于数量多点少点而已。要过年了,小镇上的菜场里更是熙熙攘攘的。

蒋究挤在人堆里挑选自己要的商品,肉摊前她指着腿肉说给我来一方,屠夫手起刀落一过称八斤。鱼摊前她指着大草鱼说给我来两条,鱼贩子手脚利落的抓鱼装袋一称10斤。鱼肉都买了,她又辗转干货炒货,反正她妈过年要用到的东西,她一点不落全备下了。

换作别人,也许就偷偷摸摸往娘家送了,但蒋究是决不会这样做的。当女儿的过年过节照应一下娘家的父母是天经地义的,我凭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她付完钱,提起这七袋八袋的东西回了袁家。

“袁方,要过年了,你把这些东西送去我妈那。”蒋究用几近命令的语气说着。

“天,怎么有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呢?”袁方瞪大了眼睛。

“不要瞪眼睛,你就是把眼珠子抠出来也没用,做什么事都有代价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本来我也不会买这么多东西往娘家送,但是你却为了两根还是三根肋条跟我闹腾,那行,我不要了,菜场里要多少?既然去了那我干脆多买点,这样你的脸上也有光呢!不是么?”蒋究是笑非笑地看着袁方。

袁方也是想发火的,可一抬头却见蒋究直楞楞地逼视着他,心里一个激棱竟愣在了当场。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做下了,蒋究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为一根肋条跟自己吵架,蒋究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谁都重。为一根肋条吵架,难听呢!蒋究不会愿意做的。他怎么想得到蒋究在这里等着他呢!

“要送你自己送,我不去。”袁方犯倔。

“好的,你不去也可以,我自己去好了,那是我娘,我不会为难你的。其他倒也没什么,就是怕万一我在镇上一个手贱,又买很多东西送我妈那去的话,怕提不动,哦!对,想起来了,我可以套辆车的,怕什么呢!”蒋究奸奸地笑,随后提着东西出门。

袁方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蒋究最后一句话他听见了,再多买点?那要多少钱哪?他冲着蒋究的背影:

“你钱多,随便。”

“我没钱,不过我可以欠着,等有钱了再还,反正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呢!”

“你等等啊!我去还不行吗?”

蒋究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想跟我闹,你不觉得智商不够?

兰珠正在打扫卫生,见蒋究和袁方进门了,提着大袋小袋的。

“妈,袁方说要过年了,给你们买了点年货送来呢!”蒋究很聪明的归功于袁方。

“我说你俩干吗呢?你们刚结婚,以后家里要用钱的地儿多了去了,能省就要省点。”兰珠看着眼前一地的年货,眉渐渐收拢。

“袁方说孝顺爸妈是应该的,我说自己的妈少送点好了,他还不乐意呢!”

蒋究的一字字一句句袁方听在耳朵里,脸上一阵躁热,蒋究时刻在丈母娘跟前替自己争脸,可他呢?却一直为自己打着小九九。是自己错了吗?还是蒋究错了,他一时竟分不出个黑白来了。

随着相处日深,袁方性格上的缺点在蒋究面前也暴露无遗。是的,谁都说袁方是个好人,每天不哼不哈的,在外也特别好说话。可他的这个好说话在蒋究眼里却是懦弱的表现。是啊!一个人连自己的利益都管不了,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都让给别人,那别人当然说你好了。在外怕难为情不敢为自己争取什么,但在家里,在蒋究面前却会做窝里“横”,不说别的,就看他对蒋究娘家时的那个作为就看出来了。

袁庆整天沉迷于麻将,那么袁方当然也会,只不过没袁庆那么沉迷而已。蒋究从来没有打麻将的习惯,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整天跟麻将为伍,即便是空闲下来,权当娱乐消遣也不行。要娱乐消遣有的是方法,并不是只有麻将一条。

杀了年猪,厂里也放假了,袁方这几天是真正清闲下来。当然白天蒋究拉着他干家务,兼带着还得替她跑腿什么的,他也走不了。但一到晚上,他可就来劲了,晚饭一吃,碗一推洋枪都打不着,也没人知道他到谁家去干吗了。

“妈,袁方哪去了?”蒋究忙完了就问婆婆。

“不知道啊!他出门从来不说的。”婆婆招呼蒋究坐到暖坑上,然后说。

“他出门从来不说的?没结婚前晚上经常出去吗?”蒋究很是奇怪。

“嗯,男人嘛!出去就出去了,又碍不了什么事。”婆婆不以为意。

男人出去就出去?难道他没有告知家人的义务?蒋究知道这一定又是婆婆平时不管不顾的原因。从一个人的行为里可以看出这个家庭的教育水平,这话说得可真够到位的。

“他一般晚上出门要到什么时候回来?”蒋究在试探婆婆。

“不知道,我从不管他几点回家,他自己带着钥匙呢!”婆婆那张缺了一颗门牙的嘴蠕动着。

蒋究没有继续接腔,今天晚上她打算等,她要看看袁方到底几点回来。山村里的晚饭一般都比较早,如果是冬天那就更早了,有些人家下午4点多一点就吃过晚饭,然后开始各自的活动。爱麻将的就找搭子搭台,爱串门的串门,都不爱的就早早洗干净了,上坑看电视。

对着电视时间过过很快的,蒋究一直从本地新闻,看完了中央新闻,又看完了几集电视剧。门依然静悄悄的,没能传来“吱呀”一声被打开的声音。婆婆打着哈欠说睡去了,并且让蒋究也早点去睡。蒋究点头,嘱咐婆婆记得掖好棉被,小心又着凉感冒了,然后继续坐等。

暖坑里的炭火渐渐熄灭,已经不再温暖了,蒋究起身挟了几块炭进去。等暖坑再一次热起来时,夜更深了,睡意一阵阵袭来,让她一阵阵打着哈欠。也不知睡了多久,电视机里只有一片雪花在闪烁,熟睡中听见有人叫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