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并不温暖的清晨,那个孩子,穿着最美的华服,出嫁了。
她坐上那辆马车,即将前往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没有亲人相伴,没有朋友祝福,陪伴她的只有不断从天空落下的花雨。
马车沿着那蜿蜒的道路不停行驶,望着漫无边际的天穹,泪水就那么轻易地滑下来,一滴一滴,滴滴透凉。
这应该是这世上最荒唐的婚礼了吧。
念阳僵硬着身子,静静地颤抖,忽然害怕起来。
仿佛回到了儿时的那个秋天,她孤独地坐在学府公园的长椅上。那是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抬头仰望她头顶的那片蔚蓝。
在想,那应该是神居住的地方吧。什么时候,她才能近距离触摸它。应该还需要等待,等待有力量,有勇气,够坚强时,才能义无顾地奔向属于她自己的天空,那片蔚蓝的世界。
其实她很怕一个人,那种寂寞的感觉就像蚂蚁在不断吞噬着属于她的东西,让她渐渐迷失。但她知道,妈妈不喜欢粘人的孩子。
“为什么每当我习惯一个人的存在时,他却就要离开了?”她曾经这样问妈妈。
妈妈想了一会儿说:“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选择,不可能原地踏步。古人也讲,人有悲欢离合,不可能所有的事都一层不变。”
然而如今,她却做不了属于自己的选择,连原地踏步也不可以。
最可悲的,她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懂得是什么样的感觉,却要成为了。
妈妈,我真的要离开你了。虽然早就知道我迟早会离开,离开你的庇护,开始自己的旅行。尽管知道这会很艰难,但我一直终会遇到自己的奇迹。只是,你却没有教要如何去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卧室的落地窗大开,裳若无神地望着那辆那车滑过天空的轨迹,渐行渐远……她努力扼制住自己的情绪,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靠在窗边。阳光慢慢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金色的发丝凌乱不堪地垂在胸前。一遍又一遍地叹息,呼吸都不能自已。
念阳,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这场婚姻是个交易的话,会不会恨我?
可即使你恨我,即使你想要反悔,这都无法再改变了。因为……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再也听不到你叫我苏克,裳若的肩膀微微颤抖。等到某一天,你就会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大人们玩的一场战争。
终于,你还是离开了,我最爱的,喜欢吃糖果的孩子。
对不起,念阳,真的。
她抱着膝盖,埋着头,低声哭泣起来。
伴随着一阵淡雅的香味,裳若的哭泣,被突然落在肩上的修长手臂打断,她转过脸去,然后沉沉地吸了口气:“殿下……”
“嗯。”游律淡淡地应了一声,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珠,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但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对不起,殿下,让您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游律递了一块手巾给她:“知道狼狈就把你的眼泪收拾好。”
看着他递过来的手巾,裳若忽然怔在那里不知所措,眼眶红得更加厉害。他从不曾主动关心过谁,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吃了一惊。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游律叹着气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多愁善感,却不知烦味。”
“殿下……您……”
“嘘,不要说话,”游律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应该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看着裳若惊诧的表情,他轻轻一笑:“不要多想,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这个让她无数次哀伤的男子,第一次露出属于她的笑容。他伸手将她揽进怀中:“睡吧,就像以前一样,安静就好。”
裳若疲惫不堪地靠在游律的怀里,像婴儿一般蜷缩。就这样,一起进入梦的世界。梦境之中的事,往往让人感觉困惑。那些些许的无奈与叹息,在不断地奔跑中,来回释放。?裳若终究是累了,心里的压抑在梦中转为哭泣,泪缓缓流淌……
有些人,是永远不能去的,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有些人,是千万不能相信的,因为不知他何时才是真心;有些话,是死也不能讲的,一旦出,便是两败俱伤。
在满是欲望的世界里,又能守住几分真诚呢?
窗外的日光美好透明,枝叶不断摇摆,而命运终不会让你我相爱。鸢尾花开,人欢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