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部的周松换了套军装,明天就是郝铁林的生日,李富贵还没有来找他,于是周松把前几天对李富贵说的话仔细再回忆了一下,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自己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有士兵报告,李富贵来了。
周松一见到李富贵便问道:“李副团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说呢,我去接你啊,周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富贵掩饰道:“我就是来看看,就是这两天眼皮直跳,你也知道中央军和八路军以及晋绥军对我们虎视眈眈,也在不停的骚扰,我们损失了不少兄弟,所以我想看看你这里有没事?”
“没有,好着呢,谢谢李副团长的关心,这点小事以后李副团长打个电话就成。”
李富贵想到,周松今天怎么改口了,叫自己李副团长,这样的称谓并没有错,可是在李富贵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哎呀,周营长这边搞得不错,不错啊。”
“那李副团长是否肯赏光和在下走走!”
“视察防务也是在下的职责,在下肯定是愿意陪同的。”
“那好,李副团长,请……”
周松并没有把李富贵带到他的防区,而是来到一个僻静的树林里,看四下无人后中周松故意说道:“多谢李团长能为属下保密,周某日后定当报答。”
李富贵吃惊的问道:“保密,保密什么?周松这话我却不懂了。”
“李团长忘了,可是周某还记得,前几天周某不是找过你吗,说郝铁林的生日,我想……后来李团长对在下教导一番并替在下保守了这个秘密,你说这样的大恩我是不是应该报答?”
李富贵笑道“周兄弟客气了,你我都不是外人,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
李富贵没说完的话周松当然知道,当初他跟李富贵说是替李富贵不值,这样的话李富贵肯定不信,于是周松说道:“不瞒大哥,你也知道刘二头的事,你说当天对刘二头用刑的时候,郝铁林明显是冲着我来的,他想让刘二头咬我一口,你说李大哥,这样的气谁受得了?我和他郝铁林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想害我?这口气我咽不下。”
“嗯,是挺生气的,当时我还纳闷郝铁林为什么那样对你。”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是郝铁峰的警卫连长吗?郝铁林对郝铁峰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放心,所以他要先除而后快,那天兄弟在大哥面前没说实话,在这里我给大哥赔不是了。”
周松说得句句在理,李富贵认为周松说出了实话。于是他对周松说道:“老弟啊,你这话说得对,这样的憋屈放在谁的心里都装不下,你想除掉郝铁林机会有的事,为什么想在他生日那天除掉他?”
“我就是想在那天除掉他,你想啊,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忌日,这多好的一件事,再说了当天那么多的人,有谁会怀疑到我的身上呢?”
周松说得没错,李富贵愈加相信,他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
“周老弟是不相信我还是有其他用意?”
“大哥哪里话,既然大哥相信我,我就给你说……是这样的,李大哥,公开的刺杀肯定不行,我想用毒,郝铁林生辰那天,肯定宫本司令和你等都会坐在一起,我职位卑贱肯定没有机会了,我的意思是让你把毒偷偷的放在郝铁林的杯里。”
李富贵迟疑一下说道:“不行,绝对不行,你这太危险了。”
“李大哥怕了?”
“我不是怕,只是我不知道这毒怎么下?”
“指甲,李大哥,毒让我带进去,中途喝酒的时候我们找个机会在厕所碰面,我把毒药交给你,你只要藏在指甲缝里一点点就可以毒死他。你放心李大哥,这毒是美国货,只要你没有伤口和毒药没进到胃里就伤害不了你,而且这个毒要两个小时后才能起作用,所以宫本绝对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李富贵怀疑的问:“你没骗我,这毒真的有怎么厉害?”
“真的,我也是多方周折才拿到这个货的,据说是美国人刚研制的一种化学药粉,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李大哥,现场那么多的人,这是最好的机会,你还犹豫什么啊?”
周松见李富贵在沉思于是继续说道:“李大哥,我也是迫不得已,他明显的欺负咱哥俩,我不弄死他,他迟早会弄死我,至于大哥你也许……也许会没事,大哥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我也就罢手了,只能怨天尤人啊。“说着周松嘴里就念出一首龚自珍的诗句:”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罢了,罢了……”
周松苍凉无力的话在李富贵心里激起惊涛骇浪。他又想了几分钟终于拿定决心说道:“周老弟,你也不要悲观,肯定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没法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平时我和郝铁林也不常见面,即使见面我也不好动手,你知道自从郝铁林投靠日本人后他谨慎很多。”
“你说得也是,别说你周营长了,就是我李富贵也很少和他单独在一起。”
“是啊,就是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我也不能啊,人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所以我特意选了人多的时候,就是出事他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可是我……”
“不会的,你们在场那么多的人,只是郝铁林中毒谁会想到是酒席呢?再说了,这个毒并不是现场发作,而是要等两个小时左右,谁会想得到你?说实话我我都是冒着杀头的风险给你说的,要不是我走投无路,我真的不会给你说这些话。”
“那是周老弟相信我。”
“是啊,李大哥,我贱内还在阳泉医院,我也投靠了日本人,我现在还能到哪里去?一离开部队,我就是死路一条。”
周松说得没错,他是个汉奸,他老婆还在医院,他想让自己活下去就得杀了郝铁林。李富贵说道:“你要对付郝司令,我可以替你隐瞒,只是我不会配合你的。”
周松偷瞄了李富贵一眼,李富贵表面上是在拒绝,可心里已经答应了,他在害怕。周松补充道:“好吧,既然李大哥不配合,我就放弃我的想法,算了吧,可惜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啊,等郝铁林老死吧,他快六十了,最多也就是一二十年的事,我以后多小心不招惹他算了,熬吧,熬吧!”说着周松的眼泪就掉了起来。
李富贵还从没见过周松掉眼泪,看来周松已经绝望了,周松瞧见李富贵没有说话,于是他抱拳对李富贵说道:“再次多谢大哥替我保密,我想通了,既然我不能扳倒郝铁林,那么我可以巴结他,我听他的还不成吗?”
周松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李富贵心里极为不安,好不容易有一个想投靠自己的人,可自己却把他推给自己的对手,他决定再次试探周松。他说道:“难道周松老弟真的决定投靠郝铁林了?你真的甘愿投靠他?”
周松叹了一口气念道:“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 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 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 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念完周松长长的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无法更改,还不如委曲求全,屈辱生活,反正给宫本和跟郝铁林都是一样的,算了吧!不说了?”
周松一首行路难将李富贵的心再次吊了起来,他说道:“周老弟此言差矣,郝铁林岂能和宫本司令比对。”
周松决定最后一搏,他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李副团长,说了这么多,天色已晚,我还有军务在身,就此别过。”周松叫李副团长的时候故意把这个副字说得很重,说完他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瓶子自言自语说道:“既然你没有用处,留你何用。”说这话的时候他准备把这个玻璃瓶朝远处抛去。
“等等,周老弟,这个玻璃瓶里是什么?”
“哎!不提也罢,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药。”周松不说却有意说给李富贵听,说话期间周松再次把手举起来作势要丢。
周松没有叫李大哥,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称呼李团长,而是强调着这个副字,眼看周松要离开,李富贵却惊慌起来,他说道:“周老弟,不要着急,我试试吧,我说好了,只是试试。”
周松一喜,抱拳单腿跪地:“大哥,你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这辈子就跟着你绝无二心。”
李富贵本来就是一激动才说出这句话,可是周松却不适时宜的抓住这句话行礼拜谢。不管怎么样除去郝铁峰对自己有利,即使周松不动手,自己也会都手的,现在周松再三恳求,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想到这里李富贵双手一摊扶起周松:“老弟哪里话,客气客气了,只是这是大事,马虎不得……”
“大哥请放心,你帮小弟的忙,小弟自当谨慎,以后小弟就听大哥的,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
阳泉宪兵司令部里,郝铁林正在邀约宫本参加他的寿宴,郝铁林说道:“请宫本司令,野村中佐明天一定赏光。”
宫本笑道:“我还没参加过中国人的寿宴,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捧场的。”
野村说到:“安全问题谁负责?郝旅长,这么多人的聚会我对安全保障存在怀疑,我担心有人会趁这个机会闹事。”
“你就放心吧,野村中佐,他们不来倒好,来的话一个都跑不掉,犬子在寿宴附近安排了一个排的兵力,来到现场的人除了太君以外一律不准带枪进入酒楼,而且我在宴席里面也安插了很多便衣,他们都密切监视着宴会的每一个人。”
宫本笑道:“哟西,好!”
的确如周松所料的那样,今天的仙然居酒楼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郝铁林在酒楼门前专门设置了一个五米长的橱柜,在场的每一个人进入仙然居都会经过交枪编号入柜。郝天林今天穿了一件黑里带着福字的绸缎袄子,头上带着一顶镶着貂毛的瓜皮帽,脸上徜徉着满足的笑。
唐剂站在仙然居对面的窗户从望远镜里一看,门口这架势他们根本不能进去,于是他把刘明叫道一旁说道:“刘明,你跟着雷一彪一起进去,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
雷一彪带了顺从,也带来了很重的礼(一个大红绸包裹的箱子)这个箱子里是雷一彪为郝铁林准备的汉白玉弥勒佛。
一番客套之后雷一彪就和刘明进了酒楼,酒楼的客已经来了大半,雷一彪在搜寻宫本一木和周松的影子,看来他们都还没到,雷一彪给刘明一个眼色,刘明顿时会意就走到另一个屋里。不一会儿一个跑堂的伙计也来到这里,这个伙计也是王文华的人,名叫赵卫国,刘明小声的对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赵卫国说道:“好了,我把弹药都放在一起了,就在这个橱柜的暗格里,早上的时候郝铁林来搜查过,被我转移了,所以现在他不会再来,我得先出去了。”
“去吧!”刘明说道。
赵卫国离开房间对雷一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表示他已经和刘明交待好了。
雷一彪被着手敲了三声门板,这个声音是他和刘明约定的暗号,这个暗号就是要告诉刘明目前还是安全的,按照唐剂的计划,这次他们用的是德国M24式长柄手榴弹,这个手榴弹采用了爆炸力更强的TNT炸药,是德国做常用的高爆手榴弹,唐剂的意思是刘明等人在几秒钟内将十几颗手榴弹丢在宴席的中央和四角,就算剩余的人没死赵卫国等人也可以从容不迫的进行射击。
不一会儿周松和李富贵也先后来到,礼是少不了的,郝铁林对周松再三言谢以示客套。袁嗣文派人来给郝铁林送礼,郝铁林问道:“张营长怎么不亲自来?”
士兵回答道:“张营长偶感防寒,不能前来,故请我给郝旅长送礼,并有书信一封,张营长再三交代请郝旅长不要见谅!”
郝铁林摇摇头说道:“可惜啊,你回去转告张营长,说礼我收下了,还请张营长多多休养。”
袁嗣文不是生病了,而是担心唐剂的计划成功,他不在骑兵营就无法冲击郝天成的加强团。
宫本还没有来,所以雷一彪和周松也不必急于见面,相互之间一个眼神传递就代表了一切。
唐剂在等着,莫修谱也在等着,所以的人都在等着……
郝铁林看看怀表,离宴席开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阵寒风吹过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郝天成冲冲跑过来说道:“爹,宫本司令来了!”
郝铁林一整衣袖说道:“来了?”
“来了!”
所有人都到场了,郝天成站起来说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我爹的寿宴,特别要感谢宫本司令亲自过来,下面有请宫本司令给大家讲话。”
在欢呼声中宫本走上主席台说道:“今天是郝旅长的寿宴,我很荣幸参加,这是我在中国参加的第一个为中国人举行的寿宴,我是感到莫大的荣幸,这说明什么?说明郝旅长和我们是一家人,你们大家和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一家人,诸位,你们知道吗?我最怕参加寿宴,你们说是为什么?是因为我每年长一岁,我的母亲就年长一岁,今天给郝旅长庆祝生日,我想到了我的母亲,我在这里为创建大东亚共荣,而我的母亲却远在日本,我常常在想,我的母亲现在在干什么,我想念我的母亲,可是最近有一些人总是和我们过不去,中央军,八路军,川军,晋绥军都跟我们过不去,我的母亲在为我担心,可我也在思念母亲,我提议,为天下所有的母亲干一杯,并祝郝旅长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郝铁林回答道:“有宫本司令的照顾,在座的诸位都将福如东海!”
酒宴愉快的进行,杂耍戏班一个不缺。周松起身要上厕所,李富贵当然也假意陪同,在厕所里周松将准备好的白色粉末玻璃瓶交个李富贵然后寒碜几句就离开了。
刘明起身离开宴席点了一支烟慢腾腾的走到开始那个屋前,一个陌生的男人也跟了过去,刘明刚把门打开就看见地上一个黑影印在他的身旁,刘明明白他被人跟踪了,这个黑影就是酒楼灯光洒落在他背后那个人身上所产生的。
刘明一回头就和那个陌生了打了个照面,那个人说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刘明回答道:“我是参加郝旅长的寿宴。”
“既然参加寿宴为什么要打开这个屋?里面有什么?”
“没有,我就是喝多了点,想四处走走,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也不至于进到这个屋啊……既然你想进,那好,你就陪我进去,我倒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看的。”
刘明感到腰间瞬间盯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用说那肯定是一把枪,刘明只好跟着那个人来到屋里。
屋子里一览无遗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那个人的眼睛盯在了橱柜上,他把枪用力一顶说道:“打开它。”
刘明慢慢地等下来,他在寻找机会制服这个陌生人,赵卫国也往这个屋里子走过来,这是他们约好的。他看到刘明被那个人挟持于是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说让你们进来的?”
赵卫国穿着仙然居的衣服自然可以问话,他是想用这个问话转移那个人的视线继而帮助刘明。那人刚一迟疑,刘明猛地一个转身避开他的枪头,刚想对付他的时候却传来另一个声音:“老陈,你在里面吗?”
那个陌生人就是老陈,名叫陈雪浩,是郝铁林为了这次宴会专门预设的一道保安措施,专盯一些陌生人。
陈雪浩回答道:“我在这里,老蔡,你快进来吧,然后把枪对准刘明说道:“不许动,你给我放老实点。”
老蔡名叫蔡建涛,也是郝铁林安插在酒楼里的便衣。
顿时,两个持枪的男人对准刘明,刘明自然不能动弹。赵卫国用手拍拍橱柜,里面传来一阵空荡荡的声音,明显这个橱柜有暗格,老陈再次对刘明说道:“打开它。”
赵卫国一看情况不妙装着如无其事的走了,走到宴席的左边正好可以和雷一彪对视,他举起手做了个擦拭眼睛的动作,雷一彪瞬间脸色就变了,这个手势就告诉雷一彪刘明失败了。
橱柜里的东西让蔡建涛惊吓得半天合不拢嘴,他刚想张口大叫就被老陈捂住了嘴巴,老陈说道:“别声张,宫本司令和郝旅长都在呢,惊吓了宫本司令你想找死啊!”
蔡建涛赶紧闭上嘴说道:“那怎么办,这么多的弹药可是不是闹着玩的。”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叫人。”
几分钟之后,周松看见刘明的手上缠了一件衣服,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刘明架在中间,这阵势就像刘明喝醉酒的一样被人扶出去的。周松明白刘明暴露了,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他往雷一彪这边一看,正好雷一彪歪着头正好看他,两人默默的点了一下头表示都知道了。
酒楼里面没有传来爆炸声倒看见刘明和两个陌生人一起出来,唐剂的脸顿时吓得煞白,他腿一软就坐在凳子上说道:“完了,计划失败了,刘明真他们的是个废物!”
刘明的被捕最大的隐患就是周松和雷一彪的身份问题,唐剂脸一黑下令道:“把刘明给我毙了。”
王文华从望远镜里忽然发现一队士兵跑向刘明,他赶紧摆手说道:“等一下。”
“怎么了?”唐剂问道。
“有士兵,这里有埋伏。”说着王文华就对身边那个举枪的人说道:“一定不要开枪,不然我们一个都跑不掉,看来宫本和郝铁林早就做了打算。”
唐剂瞪了王文华一眼说道:“蠢货,都******是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