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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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超社会(5)

“我就是老牛吃嫩草,后悔也来不及了。”熊绍辉耍起赖,“你不晓得,自从被她电了以后,我都要疯了,天天跑到她上班的地方去守到。为了追她,我还强迫女子学舞蹈,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窗子外边看她了。”

“熊倩晓得你送她去跳舞是为泡妞,气惨了!”符哥插话道,“跑来跟我诉苦:‘平时老汉管都不管我的,突然跟我说长胖了,喊我去跳舞减肥,还主动帮我报了名,亲自接送。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结果却是为了泡老师。’”

这么说来,熊绍辉经历过一场婚姻。后来我从符哥那里知道,他的原配十年前病死了。原配遗下一个女儿,现在读高一。

“现在的娃娃一点不孝顺老汉,帮下忙就啥子不得了了。”熊绍辉抱怨。

“我女子还不是一样。”我说,“不要看她才五岁,只有你依她的,没有她依你的。”

“听嘛,毛亮就晓得,你们两个没当过老汉的,少跟我们两个服役的冒皮皮。”这时,熊绍辉一拍双腿,忽地站起来,脑壳直接撞到车顶。他哎哟一声后,就激动的指着窗外大叫:“看到没有,路两边的树都是我们公司栽的,现在都******长成大块头了。快拿相机拍,拍回去贴到公司宣传栏上高宣传。”

到了目的地,大家换骑自行车游绿道。熊哥和莫伊一辆,我和符哥一辆,哑巴打单。绿道行经农村,有田有地,有河有池塘。农家乐老板站在绿道边,远远地就挥起手招揽:“吃饭没有,吃了饭再耍嘛。”农家乐里的客人或多或少,但绝少不了打麻将和斗地主的。成都是牌都,不会打牌算不上成都人。有次我赶公共汽车,后面座位里的两个姑娘谈打过的一副牌,一直从昭觉寺谈到火车南站,什么极品啊,下雨啊,血战到底啊,黑社会暗语纷繁复杂。更要命的是,姑娘说她一场输了两万块,竟还说自己属于小赌怡情。

“最大可以钓到好多斤的?”熊绍辉停下来问在绿道边水塘垂钓的人。

“二十斤。”

“我们咋个没在这儿吃到这么壮实的?”

“壮实的都卖给那些高档酒楼了。”

“贵妇,买、买、买。”熊绍辉吩咐道,两尾十来斤重的花鲢变成了一盆麻辣水煮鱼端上来,成为今天的主菜。熊绍辉给莫伊剔刺,呵护备至。遮阳网把破碎的光影投到啤酒泡沫里。一棵飒飒的刺槐树上,伯劳在吵闹。

下午在河边茶座里斗地主。我的手气很好,盘盘都能摸到大王,有次还抓了三个炸弹,不想赢钱都不行。最造孽的哑巴,输钱不说,还要被对家骂自己想死还拉人垫背。但哑巴不卑不亢,执着自己的打法。

莫伊则坐在旁边看那本《颜色的故事》。河风凛冽,她便围了领橘红色图案披肩。风吹拂起披肩上的流苏,禾苗般轻盈起伏,让人无限遐想。看着看着,她又支起下巴颏儿凝神静思,好象在消化得到的知识。

“好不好看?”空我时,我端着茶杯走到她身边。

“你赢欢了。”她笑着对我说。

“他们让我。不然早洗白了。”

“在说啥子?”熊绍辉朝我们喊道:“亲爱的,不要那么不合群嘛!现在都啥子时代了,女人家还是要把抽烟、喝酒、打牌学到,不然咋个好耍嘛。来,坐到我大腿上,我教你打。”

“我打牌要打瞌睡。”莫伊说。

“看到书上的字我才要打瞌睡。”大哥说,“你喊我去上啥子高级总裁研修班,我去了。一翻开书,看到书上面的字,我就昏昏沉沉的。老师讲啥子案例,底下的人笑得嘴巴都歪了,我是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还不如贵妇说的荤段子。贵妇,你上回说的”

莫伊无奈的回敬道:“没得变了。”然后莞尔,那份单相思便插着翅膀飞回来了。我试图通过性幻想占有她,但只要一出现她纯洁的脸庞,我就想像不下去。

因要帮回老家结婚的同事顶课,莫伊在木兰巷住了一个星期。每天熊绍辉都送她去学校,接她回来,如贴心豆瓣一样。在这一个星期里,因我“花童”的角色,每天都能够短暂见到她。在我面前,熊绍辉毫不顾忌的同她耳鬓厮磨——拥抱、蹭脸、捏手,凡是种种,无限恩爱。

而我只能通过每天送去的花束,去重温那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初恋”。我买花没“随便”,也不再以“新鲜”为标准。更多的选择了勿忘我、香水百合、郁金香等与爱情有关的花。我喜欢听老板娘阐释花语——“勿忘我代表永恒的记忆”,“香水百合是爱情永不磨灭的象征”,“郁金香,特别是红色郁金香,那是对她火热的爱意。”

当我把这些花插进双耳花瓶时,竟紧张了,生怕她看出花后面隐藏的情愫。其实,这种紧张纯属多余,因为这些花都将看作是熊绍辉的“浪漫”,而我不过是个办事人员。

有天去换花,熊绍辉叫住我说:“下班喊贵妇把你送过来,我要下厨。”

“你还有这本事?”我说。

“我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然,咋个把你表孃迷得团团转。”大哥说。

“一点都不脸红喃!”莫伊两颊笑出淡淡的酒窝。“不要信他,他的手艺说有好难吃就有好难吃。”

下班回木兰巷赴约,就见熊绍辉身上系着一条藏青色的花围裙,围着煤气炉吵闹不停。莫伊给他打下手,负责切肉切菜。他对这个下手很挑剔,一会儿说肉切薄了,一会儿说蒜剥少了,一会儿又嫌酱油不是他要求的牌子。莫伊不厌其烦的提醒他放这放那。他还不服气,说别来破坏他家的祖传手艺。

每道菜都撒满花椒,连番茄蛋花汤里也漂浮着数量可观的花椒。每动一筷子,麻味就会偷袭味蕾,让人难以下咽。熊绍辉自信满满的问我味道怎样?我说香是香,就是太麻。

“我要是不提醒他,一瓶花椒都倒进去了。我就不懂,你咋个那么喜欢放花椒,花椒上辈子跟你有仇嗦?”莫伊笑话道。

“我咋觉得合适。”熊哥夹起一粒花椒扔进嘴里嚼:“放花椒是我家祖传的手艺。我爷爷和我老汉放得更狠,但都说放得地道。就你们两个成都人挑三拣四,享受不来。”

“表姑爷是哪儿的人?”

“巴中。巴中有个平昌县,晓不晓得嘛?”

我摇了摇头。

“平昌最有名的是酒。你该晓得江口醇和小角楼噻,就是我们平昌产的。喝酒是平昌人的强项,早晨我们都是用江口醇刷牙,小角楼漱口的。有闲情的话,可以去刘伯坚纪念馆底下的茶园打麻将。那儿是平昌唯一的景点。”

“我还是去炒个不放花椒的菜。”莫伊站起来,“你的菜确实没法吃。”

“不消淘神,这些菜还是下饭。”

“你看,表侄喜欢我炒的菜。”

“人家是不想打击你。”莫伊说。“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不卖乖,你会‘爱上我’?”‘爱上我’他是用椒盐普通话说的,让人忍俊不禁。“表侄,想不想听你表孃是咋个‘爱上’表姑爷的?”

“越说还越来劲了。”莫伊对我说,“不要听他乱说。”

“那么甜的事我乱说啥子。我决定,从今天起,碰到一个亲戚就对他们说一次,让每个人都晓得,是天老爷把你送给我的。”

“这里面还有天老爷啥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