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望着襄君那孩子般的笑容,心里泛起异样的波澜。毕竟他与襄君朝夕相处几个月之久,彼此之间有着极深的感情和太多的回忆。
这种深厚的情感积淀,比那蓦然爆发的柔情,又大大的不同。一时间诸多的回忆蓦地浮现在眼前,一时间震撼於襄君的娇俏容光和她调皮的眼神里。
其实他早已瞧出,一路上襄君对自己的一腔柔情,芳心暗许,无须她开口解释,便已青红皂白,了了历历。
可自己毕竟不同于从前,他更要考虑梁紫叶此时的感受,故此一路上不吭不响,用狂奔来掩饰着心中那份爱的情感。
而此时的那一刻,仿佛又让他回想爱的当年。暖风吹来,将她的发丝吹得摆舞不停,那纤细莹白的脖颈、精巧美丽的身段,显得如此楚楚动人。
不由得情海泛滥,两手蓦地抓向她肩头,沉声说道:“襄君,我要再负你天地不容!”
两个人相识也有一年之久。自打襄君刚来人世便芳心暗许,明知他心里有她,可每当谈起爱情这件事来,他都装傻充愣,弄得襄君哭笑不得。
今天却是一入反顾,如此郑重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襄君脑中轰鸣一片,周围一切仿佛都变成了纷飞的碎片。脑袋“轰”的一声,身子一软,竟然晕了过去。
不等她倒地,小圣一把将她揽住,低唤道:“襄君,你怎么啦?”
襄君如在梦中轻吟一声,秀眉紧蹙,全身又蜷紧了三分。斑驳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过了片刻,她的脸容犹如水波般融化开来!
小圣大吃一惊,只见那张娇美的俏脸仿佛水中倒影,急剧荡漾摇晃。斜挑柳眉逐渐变成娥眉两点,一只毛茸茸的耳朵长了出来。
那冰冷而柔软的身体紧紧地靠著自己,不断地蜷缩,不断地变小,簌簌发抖,突然变成了一只灵狐。
太平小圣的一颗心不断下沉,反复问了几遍:“襄君你怎么啦?襄君你这是怎么啦?”
襄君依然纹丝不动,他心中蓦地一阵凄苦,不住的想:“襄君的一腔柔情只怕是永无回复之日了?”
想到此处,心中大痛,起身昂首挺胸,深深呼吸。只觉得胸腔窒堵,抑郁不畅,那股酸疼逐渐变为刀绞般的阵痛,和大雾般空茫的悲凉。
正要大声一吼,来缓解心中的悲郁,忽觉怀中一动,只见襄君两眼扑闪着,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小圣又惊又喜,掐了一下襄君的鼻子,笑道:“都要把我给吓死啦!”
襄君笑道:“不陪你走完一生,我是不会死的!”
听到她开口讲话,小圣的心转为平静。平静之下,这才想起襄君身上的“限咒”来,如此担忧,不过多此一举,想起方才紧张的情形,不禁哑然一笑。
忖道:“我怎么把限咒给忘了,这不是自寻紧张吗?”
襄君道:“患难见真情,小圣哥确实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小圣道:“你不是在故意试探我吧?”
襄君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平时还好,若是过于激动,过于愤怒,都会变回原形。”
小圣道:“去妖成仙的时日就在眼前,努力吧!”
一切完好,只是虚惊一场。不过通过一场生死间的演练,使两个人的爱意更加深浓。
长久的的期盼,终于得到他剖自肺腑的答复,襄君心情大爽,当下就把昨天夜里,在梦中所见的奇事讲了一遍。
只是没把仙女赐丹之事告诉小圣,一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二是女孩怕羞,生怕服下情丹之后耽搁正事。
小圣叹道:“我一生中竟能碰上两个世间最痴情的女人,我太平小圣乃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呐!”
未来的一切渐渐明了,各自又都愿意顺从天意,极大欢喜,也不必细说。
两个人携手同行,又向前疾行了五百里,来到一座山头时,小圣突然止住了脚步,登高远望,见前面,绿树成荫,茅房隐隐,蝉声高亢密集。
便兴奋地叫道:“前面有座村庄!”
说话间扭头看了襄君一眼,见她白净净的脸上变得嫣红如流霞,额上、鼻尖上都沁出汗珠。衣裳逐渐开始被汗水浸湿,额上的汗珠不断地顺着眼睫滴落。
小圣关心道:“累了吧?前面有一座村庄,就是没有酒馆或客栈,我们也要找一户农家歇歇脚。”
襄君挺了挺胸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笑道:“没事,挺得住!”
小圣见她的举止活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心里颇为喜爱,在她挂满汗珠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道:“嘴硬!”
襄君嘻嘻一笑道:“当家的为我不惜奔劳,我再扯拉后腿,那多不好意思啊!”
小圣逗道:“你知道悬云山下的一头骆驼是怎么死的吗?”
襄君寻思了一下,反问道:“西山地界哪里有骆驼?”
小圣笑道:“这是一头仙家的坐骑,为了在主人的面前显示自己,于是它就拼命的跑,可到了终点,吐了一口鲜血,顿时绝气身亡。这头骆驼是逞能累死的。”
襄君知道小圣是在变向骂自己,一笑道:“要我说呀,这头骆驼是好样的,它的主人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混蛋!明知他的坐骑是在是在讨好他,为什么不赶紧制止?哼,混蛋都说小了,就是一个大混球!”
小圣道:“混球和混蛋有差距吗?”
“当然有了!”于是她就讲起“混蛋”和“混球”的区别来,讲的有声有色,但不免也带有强词夺理。
她口齿伶俐,语音清脆,虽然像是在生气中拌嘴,但说起话来依旧说不出的好听。小圣听得忍不住微笑,这丫头口尖嘴利的,想要在辩驳中讨得她的便宜那是难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在不知不觉中走下了山坡,终于踏上了官道。抬头望去,两旁山丘渐少,沃野千里,村庄星罗棋布,人迹越见稠密。
微风吹来,麦浪稻香,道旁杨树沙沙作响,残叶纷扬。一路走来,久未见着这等美丽的田园景象,心里大为舒畅。
一进村门口,便发现道北有一家酒楼,规模不小,很有气派。
小圣道:“咱们就在这里打打尖吧?”
襄君点了点头,一笑道:“其实我早就饿了。”
两个人大步朝驿站走去,远远的便瞧见驿站主楼里人头耸动,三层酒楼都坐满了八方来客,鼎沸人声,隐隐可闻。
驿站外龙马长嘶,怪兽徘徊,少说也有千余马兽在草地上吃草休息。襄君刚一走进,便惊动了兽群,一时间惊嘶惧吼,不绝于耳,龙马灵兽纷纷奔散。
小圣不知何故,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襄君道:“我与野兽相伴一年之久,身上可能还留有异常的气味,结果把它们都吓跑了。”
驿站里的顾客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高大壮汉,手中提着一把朴刀,狂野不羁,满脸怒色,从楼里大步奔来。
小圣拉了襄君一把,也不理他,径直朝楼里走去。正当与那汉子擦肩而过之时,猛然一声大喝:“你们俩给我站住!”
襄君不屑一顾地斜了他一眼,问道:“凶巴巴的,有事吗?”
那汉子道:“你们惊吓了我坐骑,还想活命吗?”
襄君刮脸羞他几下,然后抬头看了看天,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天幸好风不大,要不然一百斤的舌头也得闪了。”
那汉子勃然大怒,“呛啷”的一声,拔出了腰刀,凶睛暴瞪,把刀高高举起,见襄君美若天仙,登时转为邪念,把手中的刀缓缓地放了下来,啧啧道:
“好一个美人坯子,我是要一刀把你给宰了,怪可惜的!这天降美人哪有不享之理?跟我走吧!”
话音刚落,那巨汉子大踏步上前,探手往襄君衣领上揪去。
小圣见他要对襄君下手,电闪一般挡住襄君的前面,一手抓来,却是个男子,惊愣了片刻,蓦地把手探出。
小圣仿佛没有瞧见一般,动也不动,单等那巨汉手指探伸到距颈子三寸处时,忽觉衣领一紧,自己竟被离地抓起,小鸡似的抛了出去。
酒楼里的同伙们瞠目结舌,本以为这白脸小子会被胖揍一顿,想不到这一丈多高的巨汉反被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横着提起,高举过顶,抛飞出去。
巨汉重重的撞在十丈远的一棵树上,立刻反弹回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激起一蓬尘土。哭腔骂道:“你奶奶的,小白脸子下手很快呀!”挣扎了几下,竟然没有爬起来。
同伙们海潮般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刀枪如林,在数丈之外持刃相指。当头的是一个狐面人身的怪人,只见他“哇呀呀”的一声暴叫,纵身跳将起来,半空蓦地变大,宛如一座黑魆魆的山崖,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小圣和襄君撞来。
小圣哈哈笑道:“当真是不识好歹。”
一把抓过襄君的左臂,单拳击出。一道蓬然白光从拳上倏然奔舞,以雷电之势重重的击在巨汉身上。“扑”的一声闷响,那巨汉冲天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