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西斜,繁星遍天。她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听了听后面没什么动静,便放慢了脚步。抬头看了看,见前面有一片树林,便走了进去。
一个未出道的女孩家,平日连只鸡都没杀过,今天却把一个大活人给杀了,回想起来,又惊又骇,单凭一股激劲,跑出这么远的路。
此时她早已精疲力竭,这一安全,便觉得浑身乏力,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子似的,两腿沉重,眼睛迷离,突然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树林里十分寂静,除了风吹树叶声音几乎什么也听不见,她向前走了几步,见一棵大杨树下,地面又平整又干净,周围还摆着几块平整的大石头。
显然经常有人来这里乘凉,此时她四肢百骼疲软异常,听了听四下毫无动静,便坐了下来,往树干上一仰,极为舒服。两眼微闭,开始闭目养起神来。
一路狂奔,已经是出了满身香汗,夜风一吹,感到浑身凉嗖嗖的,时不时的打个寒颤,她勉强地抬起秀目,举头一撇。
这才注意到,自己坐着的地方树木稀疏,月光斜射下来,长长的影子倒映在地上,心想:
“这地方未免太暴露了点,真要有恶僧追来,一眼就能发现。”
她提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站了起来,迈着沉重倦乏的脚步向树林的外面走去。
它缓缓地抬起头来,终于找到了那颗指路的大熊星,辨明方向后,知道自己没有走错方向,心中甚喜,也精神了许多。
她低头看去,脚下有一条小径,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曲曲折折,两旁尽是绿草,芳气袭人。
她提气轻身,脚步落处,一丝声息都没有,向前又走了许久,还不见有仇家追来,心里的恐惧也减少了许多。
她抬手在怀中摸了摸,见夺来的契证还在,心里更为欣喜,心想,一个未出道的女孩家,愤怒之下,独闯虎穴,不但夺回财物,还报了杀母之仇。回想起来,虽有余恐,但也不免为自己的机智、胆量而折服。
想到此处,娇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如果我把此事讲给父亲和哥哥,说不定他们是多么高兴呢!然而一想到母亲的死,悲从心头起,心像刀扎似的难受,悲愤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又朝前走了一会儿,脚下现出一条岔路,她从未独自来过野外,更何况又是夜里,一时不知走哪一条才对。
就在踌躇之时,半空中突然刮起一阵妖风,晴朗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四周向墨汁一样黑暗,树木摇摆,越来越烈,整片树林开始翻卷如浪。
她抬头向空中看去,只见由远处飞来一个巨大怪兽,黑乎乎的,只有两只眼睛闪着蓝不蓝绿不绿的幽光,远远看去,像两盏灯一样,看得极为真切。
狂风呼啸,“喀拉拉”倒了几棵大树,空中又传来几声狗的叫声,可余音很长,又似鬼哭狼嚎,凄厉狞邪。
此时她身上的倦意全无,把手中的宝剑紧紧地握在手中,斜眼上望,眼看那怪物飞临了头顶,忽听树枝“咔嚓”的一响,一只飞兽压断了树枝,向她迅猛地扑了下来。
风吹树浪,月隐云黑,落地的树叶卷舞纷飞。
高秀娟弓着腰,歪着头,两眼斜视着上方。那怪兽越来越加清晰,只见它身长过丈,长相似虎,满身尽是是毛刺,和刺猬有些相仿。
四爪如手,后背上长着一对三四丈长的肉翅。“汪”的一声狂吠,电掣一般俯冲下来。
高秀娟临危不乱,拿桩站稳,单等那妖兽快要接近自己时,“呀”的一声娇喝。斜身就是一剑,使了一招“云燕斜飞”,直奔怪兽的头部刺去。
怪兽把头一偏,迎剑就是一口,“喀嚓”的一响,把那宝剑咬为两段,随即吞入口中,咯嘣咯嘣的叫了起来。
如同嚼吃爆米花一般,瞬间就不见了,怪兽欢声长鸣,好像吃到甜点心似的,拍翅欢喜。
惊愣之时,高秀娟忽然感到衣领一紧,被那怪兽抓了起来,凌空飞起,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她心里一慌,真气四散,再无一点反抗力了,刹那间涌入云霄,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那怪兽向东方拖去。
星移斗转,冷风嗖嗖,脚下的大地、树木急速倒退。须臾之间,又回到了白马山下,朝前看去,宝刹宏伟,寺院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怪兽见了,引颈长鸣了起来,好似在和白马山里的恶僧们打着招呼。
高秀娟心里顿时一冷,暗忖道:“完啦,这回我将是生不如死啊!”
就在绝望之时,正前方白光一道,飘来一朵祥云,云头上站着一位英俊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条白龙神枪,高声喝道:
“大胆的妖兽!竟敢在此助恶惩善,太平小圣在此,快快前来受死!”
妖风怒吼,高秀娟又在极度的恐慌之中,声音虽然很大,但她没有听清那少年在说什么。
忽见一道白光刺来,那妖兽“汪”的叫了一声,惊骇之余,突然把双爪撒开,把高秀娟抛落了下来。
双翅一收,身化一团烟雾,率先坠落到绿草之中,眨眼就无影无踪了。
高秀娟脚下空荡无物,半空中两手乱舞,吓得“啊啊”直叫,两眼一闭,只等一死。小圣急忙把云头降落,就在她距离地面两三尺高时,一把将她捞起。
高秀娟只觉得身子一轻,自己不知怎么腾空而起。她以为是在梦中,缓缓地把眼睛睁开,见自己挣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一身白色的甲胄,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那俊秀的面容,那勇猛的气势,好像天上的神将下凡。
她急忙站了起来,把腰杆挺得直直的,道:“多谢恩公搭救,小女高秀娟给恩公施礼了。”说完,对着小圣深深地拘了三个躬。
小圣道:“姑娘不必客气,人处险境,哪有不救之理?请问高姑娘,夜过三更,姑娘为何还在这荒郊野外逗留?”
她抬头看了一眼白马寺,显得有些惶恐不安,道:“此地不宜久留,恩公咱们边走边聊好吗?”
小圣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
高秀娟道:“城里的。”
小圣道:“我住的客栈也在城里,正好我们结伴同行。”
高秀娟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月光如烟,交织在淡淡的夜雾里,树影横斜,路边的花草送来阵阵的芳香。树林里声声的杜鹃,伴着草丛中的虫鸣,宛如幻梦。
这对俊男靓女并肩地走着,她走的很快,他也快步地跟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小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问道:“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高秀娟把脚步放缓,扭头看了小圣一眼,由心底逸出一声深深的喟叹,她开始详详细细地讲述起这几天发生在她家的事情。
小圣听完,心里暗暗赞叹不已,一个小小的女孩家,竟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不禁为她的胆量和机智打心底而折服。
赞叹的同时,也在为她的今后的安全儿担忧。穷奇是个惩恶扬善的怪兽,日后会不会帮助这伙恶僧上门寻仇,如果有穷奇相助,就是惊动朝廷又有什么办法!
这穷奇神出鬼没,无影无形,说不定在哪里就会现身害人,我又不能长时间留在京城,一旦去往别处,她们的安全又如何保证呢?
如果我还是天庭命官,可以随便唤来一个天神暗中保护,可是现在我连仙籍没有了,如何请动人家?想到此处不免长吁短叹。
高秀娟见他一声不吭,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不知哪般,暗忖道:“是不是我只顾讲起我家中这点破事,怠慢了人家,使得人家心里不高兴?”
她止住了脚步,可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仍然低头向前走着。她着起急来,紧跑了几步,来到他的前面,双臂一张,大声喊道:“喂!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理我啦?”
小圣一惊,抬头看去,见高姑娘眼泪汪汪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两只大眼睛一直在凝视着自己。着急、探寻、怀疑、哀求、委屈等诸多神情在她眼中戏耍。
小圣笑了笑道:“对不起,高姑娘,方才我一直在想,你杀了白马寺的方丈,他们能放过你吗?几个恶僧倒也不怕,如果那穷奇助纣为虐你可怎么办呢?”
她把那双大眼眨了几眨,突然问道:“恩公,穷奇是谁?他是什么人?”
小圣见她变成一副天真的样子,觉得她很是可爱,笑了笑道:
“穷奇就是抓你的那只怪兽,它是四大凶兽之一,喜欢吃人,而且专吃正义之人,惩善扬恶,你要作恶,它就会帮你,而且还有礼物相赠,如果你为正义行事,它就会要掉你的鼻子。”
“哦!这穷奇真够坏的了,今天它抓我,是不是要把我交给白马寺啊?”
“是的。”小圣点了点头,道:“这怪兽就像那食腐的秃鹫,哪里有腥臭的腐肉,它就往哪里飞。今天它能现身抓你,日后一定会伙同那些恶人上门寻仇,即使你的武功在强,又怎么能斗过身有妖法的凶兽啊?”
“那可怎么办呢?”她的身子抖颤了一下,秀美的峨眉淡淡地颦着,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