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拍岸,鸟王面海而立,海风劲吹,衣袂飘舞。一晃半个时辰过去,可是鸟王不但站立的处所未曾移动,就连姿势也亦未改变。
晨雾中望着他石像一般的身子,两个怪鸟大为惊惧。狐蝠低声说道:“大王站了足有半个时辰,管咱们是真还是心假心,还是过去看看。”
两个鸟怪站起身来,刚要迈步,忽听天空传来鸟翼声,二怪抬头一看,见是般旄,便大声喊道:“大王,般旄回来了。”
鸟王回头望去,不禁大吃一惊。
般旄飘落在山下,只见他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的向这边走来。
鸟王和二怪急忙迎了过去,急着问道:“怎么了?般旄,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般旄一见鸟王,“扑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叫道:“大王,快为奴才报仇啊!”
鸟王道:“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般旄用衣袖一面拭泪,一面说道:“奴才是让太平小圣这王八羔子给打的!”
“什么!你见到太平小圣了?”鸟王问道。
“何止见过,为争夺那棵梧桐树我还他们动起手来了呢!”般旄回答道。
“这么说你见到梧桐树了?”狐蝠一旁插嘴道。
般旄苦着脸,看了狐蝠一眼,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没看见梧桐树能和太平小圣打起来吗?”
飞天狐蝠急着问道:“树在那里?”
般旄道:“就在笆斗山下,一片桃园里。”
鸟王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说来。”
般旄刚一挺身,感觉屁股有些疼痛,回手一摸,触碰到了伤口,疼得他一呲牙,“诶哟”的叫了一声。
鸟王见他痛楚不堪,探袍袖取出一粒丹药,道:“我这有丹药一丸,快点服下。”
般旄把药放到了口中,运津液把丹药咽下,功夫不大,伤病痊愈。他也精神了好多,这才找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讲了一大堆事先编好的假话。
“奴才奉旨前去笆斗山刺探,果然山下有几间竹房子,我见四下无人,便收了翅膀,偷偷地摸到了窗前,探头一看,床上倒着一个人,正是太平小圣!
这小子昨夜得了梧桐神树,可能是高兴了,看样子是喝了不少的酒,还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呢。我寻思着,小圣能在这里,神树也不会太远,借他睡觉之时,我到四下察看察看。
房子的西面有一大片桃林,我就钻了进去,在一片空地上果然发现了梧桐神树,是新栽的,还有浇水的痕迹呢。
我看看四周无人,就想来个顺手牵羊,把神树拔走,我刚一猫腰,就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嗓子,‘别动!干什么的?’
我回头一看,见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手里还拎着一根拐棍,起初我以为他是看果园的呢,后来才知道,他是笆斗山山下的土地老!
我见他小个子不高,还那么老,心想,我几拳把他揍趴下算了,我刚要动手,这土地一抱脑袋,扯着嗓子喊:‘小圣!有人偷树,快点来啊!’
那小圣也真的神速,眨眼间,就到了我的近前,厉声问道:‘什么人竟敢偷我的梧桐神树?’
他这一问我,都把我给气乐了,我反过来问他:‘太平小圣你还知道什么叫做‘羞’吗?分明是昨天晚上你偷了我家的神树,你现在还来个猪八戒倒打一耙,说我偷你家的树,告诉你吧,我是来找树的!你听他说啥?没给你气死!”
话到此处,他突然停了下来,攫魂夜莺见般旄假话当做真话说,可谓是滴水不露。一旁也跟着逢场作戏,充当起配角,故装急躁,把手一拍,迫不及待的问道:“说什么?般旄,快点说啊!”
般旄用贼眼溜扫了一下鸟王,见他面色阴沉,浑身圆光似火,炽烈往上直穿,心想:“我在拱一把火,就差不多了。”
他用手抹了抹嘴唇,然后接着说道:“我这一问,你听那太平小圣他说啥,这玩应谁手快就是谁的,你们看护不住,就算你们孬。俗话说,有了梧桐树就不愁招不来凤凰。如今梧桐树一到我的手里,你们鸟界的凤啊、凰啊的,都得往这里跑。
雄凤来了,都让他们做我的奴才。雌凰可得留下,都让他们做我做妻妾。要不还得偷偷摸摸的变成别人的模样,往人家的后宫里面钻,哎!你家大王那两个妃子没怀上我的孩子没有啊?
一听这话,把我气得火冒三丈,趁他正在得意胡说之时,往起一蹦,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爪。
没成想,这小土地老儿就在我的脚下,一下子把我的脚给抱住了,跳也没跳起来,手也没够到着他。
这下子把小圣这畜生给激怒了,挥拳就向我打来。我这点儿能耐,怎么能抵的住他呀!见势不好展翅就飞。
要不他也打不着我,这该死的土地老儿还抱着我的两腿,我把他带上了空中。这一慢慢下来,可就挨打了。
不知道小圣用的是什么玩应,就看到一个光球飞来,正打在我的屁股上,我用脚猛力一蹬,把土地蹬开,小圣为了救土地,也没来得及追我,我借机就跑回来了。”
说完放声大哭,哭的像泪人一般。
鸟王听完,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骂道:“太平小圣我干你八辈子祖宗!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乌云压顶,阴风呼号,阴暗的云影洒落在地上,像黑马一般的驰行,噤冷的寒意丝丝渗入三怪的体内,四周尽是酸酸之气。
隐隐听到蚁王的声音,“羽鹤困在龙宫,三怪还不向鸟王请缨出战!”
云影飘过,酸溜溜的气味也随之淡去,不知为什么,闻过酸味之后,三怪的心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为王的欲望也越来越加强烈。
头脑昏眩,眼前尽是怪异的幻象。只见上百个鸟兵把小圣围在了当中,长枪猛戳,无数的枪尖透胸而过,血光飞溅,小圣惨叫了一声,缓缓地倒了下去。
这一幕在三怪的眼前反反复复地出现了好几次,突然影像巨变,仿佛是蚁王,獠牙如钩,咧嘴大笑道:“鸟界三怪!孤封你们为三界之王。”
幻想退去,亦真亦幻,三怪的心里十分得意,差一点没喊出蚁王万岁来。
攫魂夜莺更是情绪激昂,眼中绿色的幽光阴暗闪烁,跨步来到鸟王的面前,把拳一抱,用低沉怪异的声音说道:“太平小圣欺我鸟界无人,大王,臣恳请借我三千鸟军,不杀小圣誓不归还!”
狐蝠也跨步赶上,宏声说道:“飞天狐蝠也愿请缨出战!”
鸟王没有回声,头颅微微低俯,两眼怒火狂喷,一直凝视着地面,好像要把脚下的土地烧焦烤化似的,右手紧握着金色的令牌,沉默着,一直在沉默着。
般旄见大王迟迟不肯挥牌调兵,心里有些着急了,冲着狐蝠和夜莺吼道:“你俩都给我老实一点!是战是和,都由大王定夺,你俩搅合什么?树是大王的、妃子是大王的、王位更是大王的,大王真要与小圣交情慎密,送给人家又能咋样?”
这连激带嘲的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到鸟王的心上,痛得他一个抖颤。猛然把头抬起,用闪光喷火的眼睛,狠狠地看了般旄一眼,吓得他魂飞胆破,急忙躲到了狐蝠的身后。
鸟王高声喝道:“奴才!你休得胡言,本王并非惧战,而是在等羽鹤归来,在做谋划!”
三怪急着催促,就是害怕羽鹤仙子回来,听鸟王这么一说,心里更加担心和害怕。夜莺暗中向般旄丢个眼色。般旄知道有事唤他,将身子一扭,转向夜莺的身后。
夜莺用极轻的声音说道:“羽鹤回来,咱们三个都得完蛋!般旄,你头脑灵活,能说会道,快想个法子吧。”
般旄道:“不瞒你说,我一看鸟王方才那种眼神就害怕,我……我……”
夜莺道:“都到什么时候了?我看你生死不怕,就是胆小。”
般旄心里打怵,一直都在迟疑着,夜莺扭过头去,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幽光射在他的脸上,有如针刺一下疼痛。怎么都是没个好,虽然心里害怕,两腿打颤,还是来到了鸟王的近前。
他先施一礼,冲着鸟王呲牙一笑,道:“大王,恕奴才无礼,还望大王见谅。其实奴才只是心里着急,并非有讥讽大王的意思。”
鸟王没有理他,但也没有发怒,他那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胆子渐渐变大,后来就开口说话了:
“大王,时间紧迫,拖得时间越长,事情对我们越加不利。奴才已经打草惊蛇,万一小圣这小子把梧桐神树移植别处,天下之大,如果再找起来,那可是大海捞针。事已明了,早已真像大白,羽鹤回来不回来也是这点事儿。以奴才之意,马上调兵遣将,发兵笆斗山,我们人多势众,来个以势压人,那小圣纵有天大的本事,为了一棵小树,料他也不敢大动干戈,灭我鸟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