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慕清道长擦拭一下眼泪,又接着说道:
“我爬了起来,向外看时,月影正午,料是三更时分,我在床头上一摸,果然有一枚红枣,和那仙人手中拿的一模一样。我如获至宝,便藏了起来。”
说道这,他打了一个唉声,继续说道:“贫道知道自己要升天了,一晃与徒儿相依相伴十多年了,这些年里,总是严加管教,也没能让我徒儿过上一天快乐的日子。本想在我临近升天之前,与我徒儿们开开心心游乐一番。
没想到在回山的路上还是遇到了妖怪。那天晚上,当你被捆仙绳捆住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正在担忧之时,一阵妖风,就把我们几个抓到洞里。
当时那妖怪要杀要砍的,我生怕那驴妖妖性大发,乱杀无辜,可我法术平平,驱邪打鬼还差不多,要和驴妖相比简直差之千里,情急之下我就把这颗赤枣给吃下了。本想增强一下法力,没想却弄巧成拙,我吃了赤枣之后,竟然元神出体飞向了天宇。
此时正好天门未开,我的元神就在天宇间游荡,后来被赤脚大仙给发现了,我说明了原由,他便施法又把我送回了凡间。”
小圣道:“怪不得在妖洞里我那么叫你,那么推你,也不哼声,也不动弹,当时我还纳闷呢,以为我师父是被吓傻啦?原来竟是元神飞天呀?”
“正是,正是……”话到此处,观外祥云飘飘,紫气千条。慕清惊喜地叫道:“天使驾到,太平,快随为师出观接驾!”
慕清道和小圣走出道观,长跪伏身在地,恭迎天使大驾。只见祥云开处,天使现出身来,高声叫道:“小道慕清,你仰敬上天,诚心修道,历经几十年的苦修,终于功德圆满。玄琼高上帝亲传口谕,准你加入仙籍,封你为仙,云辇接应,即刻升天。”
话音刚落,只见天空中亮起紫色的光彩,紧随天门大开,云中彩光一道,一辆神马云辇在云端中现出,慕清道长浑身金光闪烁,身形一展,脚升祥云,飘落到云辇之上。
转过身子,大声喊道:“徒儿!保天护地是你的天职,不得违背!”说完云辇滚动,向南天门驶去。
师父走了,小圣回到了观中,觉得道观里空荡荡、冷清清的。没有了师父,看哪都好像缺少什么似的,没有了往日的生气。
他一头扎到床上,真想蒙头大睡一场。可脑子里乱哄哄的,睁眼睛是师父,闭眼睛是紫叶,他们的音容相貌时时在耳边作响、眼前浮现。
他第一次感到人生的孤独和寂寞,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加强烈,仿佛坠入一个隐晦的地窖里,没有边缘,没有止境。
他一股身坐了起来,自言道:“师父临升天之时不是嘱咐我吗?让我保天护地,降妖除魔,我何必待在道观里受这种寂寞。不如出去逛逛,兴许碰上个妖精、鬼怪什么的,抓他几个耍耍,也好解闷。”
他走出道观,运动元神,打开神眼向四下望去,当目光扫向东南方一座村庄时,只见那里阴风飒飒,山坡上的鬼火疾驰烁跃,小圣一笑道:“这山上的鬼魂还真不少呢?待前去我捉他几个!”
秋深了,自然界萎谢了,在十月的的云雾之下,颜色慢慢的褪了。高峰上已经盖了初雪,平原上已经笼罩了浓雾。……潮湿的树林缄默无声,冷风袭来,仿佛悄悄的哭。
小圣在离村子很远地方降下云头,把心念一动,手中现出一个蓝布的包裹来,往肩头上一挎,上下打量一下自己,一笑道:“我还真像是一个路人呢。”
他沿着一条荒僻很久没人走过的小路来到村门口,小圣向村里观瞧,见村庄很大,街坊五趟,东西很长,足有二百多户人家。
石墙密密,茅屋重重,残破的庄门青砖垒砌,两株参天古柳伫立在门前,摇曳着枝条,恭迎着四方的来客。
古树下埋立着一块半丈高的青石,上书四个大字“大姚家庒”。
小圣知道自己已经走出很远了,从村落和建筑上来看,知道已经到了中原地带。
他走进村子,果然觉得有些异常,家家关门闭户,大门穿闩上锁,长长的街上静悄悄的,莫说人影,就连一只小鸡也不曾见到。
他沿着中心这条街道向里面走了一会儿,家家如此,不但门关的死死的,每家大门墙上,都插着桃树枝,显然村里被小鬼儿折腾的够呛。
小圣走到一座大宅院前停住了脚步,单凭门楼和院落来看,就能断定这是一户富户人家。心想:“既使魔鬼在凶恶,也不会吃光所有的人。这个宅院这么大,估计是不会轻易丢弃的,即使家人走了,也必然留人看守。”
于是他蹑足来到大门前,顺着门缝向里面覌瞧,院里果然有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手中拿着筛子,看样子是在给牲畜喂草料。
他伸手叩打门环,院里那人先是一惊,急忙扔下手中的筛子,由一个角落里拾起一把钢叉,厉声问道:“谁?干什么的?”
小圣道:“大哥,我是过路的,想到你家讨杯水喝。”
那汉子没有好声地说道:“没有!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小圣见他不肯开门,越过院墙又害怕吓着人家,哀求道:“大哥,你就行行好吧!叫我进去吧,我都要渴死了,外面没有鬼,要是有鬼你家大门关得再紧也挡不住啊?”
那汉子心思了一下,把心肠放软,对门外喊道:“等一下!”
那汉子手提着钢叉,蹑手蹑足地走到大门前,趴着门缝向外看了看,见是个白衣少年,长得又很秀气,也就放下心来,解开缠在门闩上的绳子,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门闩拉开。
大门刚刚推开一道缝,就叫道:“快得进来!”
小圣急忙将身子一闪,快速地来到了院中,那家人又忙着把大门关上了。
汉子问道:“你是外地的吧?这里鬼闹的这么凶,你还瞎逛荡?你小子胆子够大的了,不怕小鬼给你迷上啊?”
小圣也不吭声,径直跟着房主人来到房中。那男人把他带到厨房,用手一指靠在西墙下的大水缸,道:“水缸在哪呢,快点喝,我在给你找个家伙带上点,留着半道喝,出门后别到处走去,快点回家,这里真的闹鬼,我真的不是在吓唬你。”
小圣见这位大哥心地善良,又好善助人,十分钦佩,心想:“我把真实身份和来意告诉他,但也无妨。”
小圣一笑道:“大哥,小弟生来就是不怕鬼怪,我来此地就是想抓几个小鬼玩玩。”
那男子以为小圣不相信自己的话,便急躁了起来,大声嚷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赖呢!你以为我在说瞎话呀?我这么大的人,待着没事骗你干啥?村里真的闹鬼,要不大白天家家都锁门干什么?”
小圣道:“大哥,我也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真的是来这里帮你捉鬼的。”
那男人上下打量小圣一番,见他长的白面书生一般,哪像是个打鬼的,便说道:“小兄弟啊,我说啥你可能信呢!你和我家老三脾气有点像,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胆子晒干了比南瓜还大。你还别说,那天夜里还真把鬼给捉住了,还真消停了几天,结果招来了无数的鬼魂,天天来村里闹腾,我三弟也没了办法,小命还差一点搭上,就连老道都没有办法。小兄弟,不是大哥撵你走,这里村里真的闹鬼,天一黑,就有鬼魂出没,快点走吧,捉什么鬼?人家钟馗能捉鬼,你又不是什么仙人高道,捉什么鬼,赶紧回家去!”
小圣哈哈大笑,道:“大哥,我虽然不是钟馗高道,可我也能抓鬼,你听说过是乾坤护使太平小圣吗?”
那汉子道:“我不但听说过,还去过小圣庙降过香呢!”
小圣问道:“大哥,那你看我像吗?”
那汉子仔仔细细的把小圣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长的有点象,可穿的不像,人家身着盔甲,手执神枪,可威风了。唉,要真是太平小圣来到我们村,多凶恶的魔鬼也不怕了!可惜你只是长的有点像。”
为消除他的疑虑,小圣把心念一动,摇身一变,便成庙中的圣像,巍然耸立,英姿飒爽。
大声叫道:“大哥!这回你看我是不是太平小圣?”
那汉子先是一惊,恍过神来,“扑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叫道:“神仙在上!我姚老二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圣仙,万望恕罪!”说完,咚咚咚连连磕头不止。
小圣急忙变回原形,快步来到近前,用手相搀,叫道:“哥哥,何罪之有?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姚老二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脑袋,嘿嘿傻笑了几声,道:“上仙,请屋里坐,我这就给你喊喊我爹去。”
他撒腿如飞,跑进了西偏房。靠北墙有个大衣柜,他用力将衣柜推开,一个地洞口露了出来。
兴奋地对里面喊道:“爹!娘!大哥,三弟……,都快出来吧!乾坤护使太平小圣来咱家啦,帮咱抓鬼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