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金牧场,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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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告诉自己,是该告别孤岛的时候了。

时值初秋。

屈指算来,我在孤岛整整度过了两年。

两年的隐居生活,我告别了过去的自己。我不否认当时的选择,把自己回归于零是一种敢于向世俗人生挑战的大气。但真正的回归是为了再度出击人生而不是满足于世外桃源的纯精神生活。

由此再审视自己,便明白自己这两年来潜心把它作为一种精神家园去圆人生之梦,便多少带有逃避的色彩了。因为你在躲避风浪的同时,也失去了阳光和空气。你会发现一种思维上的枯萎,它最终导致你精神上的迷们。因为在人生的大海上,每个人都扮演着水手的角色。你活着,就注定要漂泊,不管漂泊到哪里。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灵魂为什么会有一种掏空的感觉,明白了文野为什么会在营造了这个精神孤岛之后又选择了告别,因为既然上帝让我们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扮演水手的角色,那么我们就无法逃避现实这个大海。

于是我在想,告别孤岛并非告别“精神家园”——这,也许就如同欧阳安子所说的一个优秀女人是一个梦想与现实的混合体吧?!

我对自己充满信心。两年的隐居生活,使我在孤独中学会了审视。虽然理想的东西更多了点,但那颗受到生活重创的心,却因此得到了修复,也许它没完全治愈,但我能感觉到它的承受力在增强,还有一种内在的定力,我感到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充满了浮躁的心态。

面对海阳市召唤我回归的职业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而且都极尽诱惑力。

我没有再选择记者与电视主持人的职业,也拒绝了其他高薪位置,我告诉金大瑞,我骨子里渗透的是“文学女人”的骨髓,我不会放下手中的笔中断我的作家职业,我之所以告别孤岛是因为我不能没有生活,因为文学的生命源泉来自于生活。

我的回归目的并不在于选择一个什么职业,我只是想让自己再回到生活的大海里而已。为此,我对自己是否拥有职业这个问题并不太在乎,在经济方面,两部书的稿酬足够维持我不寒酸地生活上十年八年。

在对待生活的问题上,两年的隐居生活已让我学会了淡泊。

黄昏,我漫步在棕榈海岸,我是为了在海边为自己找一处落脚的房子。我不敢想像自己会一下子适应没有大海的日子,如果说告别唯有一点让我眷恋的话,那便是四面环海的木屋了。我当然不做梦在城市能拥有一处孤岛小木屋,但我的栖身之地却必须要有涛声作伴,我不能失去精神上的涛声渔火。

秋日的夕阳在海面上撒着一片梦幻的辉煌,也在沙滩上镀上一层眩目的金黄。整整一个下午,我没有看中一处让我满意的房子,沮丧的我一个人沿着海岸线漫无目标地游走着,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和东阳初次相遇的地方,触景生情,难于抑制的泪水再度迷蒙了我的双眼……大海依旧,涛声依旧,足下的那片沙岸依旧,只有心情已更改——我再也寻不回七年前那个爱幻想的白雪公主了……海风吹乱了我一头长发,鹭鸶在薄暮中盘旋,发出一声声令人心碎的鸣叫——那是悲秋的啼鸣,远处,是一幅落霞与孤雁同飞,海天共山水一色的景色,一艘艘远航的渔船陆续回归抛锚在海面上,夜幕降临,我的眼前亮起了一盏盏温馨的渔火,不知从哪条渔船里,飘出了用排萧伴奏的毛宁演唱的《涛声依旧》,我的心弦随着歌词再次被拨动,尘封的往事一幕幕重新回到面前……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无助的我/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许多年以后/却发觉又回到了你面前/流连的钟声……一双手轻轻地扳牢了我的双臂,我没有张开眼睛就知道他是谁。

“米路,不管你如何回避,命运总会安排我们相见的。”东阳的声音仍然释溢着我所熟悉的霸气,不同的是这霸气中不再显得那么冷峻,而是充满了苍凉的感叹。

我挣开了他的双手,也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他的眼睛眯缝着,依旧穿着那件蓝色风衣,风衣领高高地竖起,更衬托出他那雕塑般的脸庞。

东阳再度扳过我的双臂:“我承认,是我让你梦断棕榈,是我迫使你梦归孤岛,但不管怎么样,你我都离不开我们心中拥有的那艘客船。”

“放开我,东阳,我已学会了不再做梦,至少是学会了分辨现实和梦幻。”我使劲想挣开他,但他却把我扳得更紧了,“不,你没有变,米路,你永远不会变,你刚才的眼泪就说明你忘不了我,就像我忘不了你一样。”

“那又怎么样?今天的结局和三年前的结局又有什么两样?”我的心一阵异样的抽紧,我爱眼前这位男人,尽管他伤透了我的心,但我仍然渴望得到他,如果此刻一百个优秀的男人当中给我一百次选择的机会,我选择的还是他——东阳!

但我知道,不会有这样的选择的机会的,因为即使上帝给他一百次选择我的机会,他也会一百次地放弃而选择他的仕途。

这,这就是我们的故事结局。

东阳看着我,他无疑地读出我眼睛里的渴望与失望,我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小星星在瞬间的璀璨之后又一颗一颗地殒灭,“对不起,米路,对不起……”他嗫嚅地闭上眼睛。

这一刻,我的心再次死去……

一个月后,我选择了出任文联主席的职务。

是欧阳安子和二百三十六名文人写给我的一封联名信使我做出这一选择。虽然在我做出决定的一刻心里并没有任何改变文联处于困境的招法。我承认,是他们的信任打动了我。

我决定试一试。

金大瑞对我没选择他的“东南影视制作公司”虽然很失望,但他支持我所做出的决定,“你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除非我也能像你一样创造出奇迹。”我的心可不轻松,因为那是一个一千多号人的大团体,而且情况复杂。

“你会的!”金大瑞看着我,“你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女人。”金大瑞发自内心地说,“知道吗,你整个儿地改变了我。”

“可你不认为——你也在改变我?”我说的是实话。

“你知道,我这人是不轻易改变自己的。”

“谢谢!”金大瑞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我想这才是我一生中创造的最大奇迹——我很高兴,真的。”

我发现,在我们之间,有一种比朋友更真挚的东西在慢慢滋长,它不是亲情,也非爱情,很微妙,很朦胧……我不知道金大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我能肯定,他一直在等待着这种情感滋长为爱情。

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关系一直处于敏感的微妙中,金大瑞让我敬佩的也正是这点,他从不做勉强的强攻,所以,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方面的不安和烦恼。

然而,命运注定我回归海阳市是要经受更大的风浪。还没等我扬起出征的风帆,便刮来了一阵大风,折断了我的桅杆,让我的小舟漂向了金大瑞——看来上帝是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两个人的命运拴到一块的。

就在我到文联报到的那天,情况出现了意料不到的变化。

等待我的不是迎接我的文联领导,而是市委组织部的部长,“事情有了些变化,组织上决定让你担任市委宣传部部长。”

尽管我已习惯了风云变幻的大起大落,但这个意外的插曲还是让我的心感到了一种猛烈的撞击,“为什么?”

“这个职务更适合你,或者说更能发挥你的优势。”组织部长一脸城府地朝我笑笑,“我是来接你去市委宣传部报到的。”

“是组织的决定。”组织部长以为是给我送好消息来的,我应该感到欣喜若惊才对,没料到我会以这么一副冷若冰霜,甚至觉得人格上受到侵犯的一种态度对他提出质问。

“你是说我只有一种选择:服从——是吗?”

“我想是的。”组织部长不动声色地说,“根据组织法规定,国家公务员必须服从组织上的分工,包括调级任命以及……”“别说了!”我用手势制止他再说下去,“我想,在我报到之前,法律还没有正式接受我是一个国家公务员的事实吧?”

“是的,你只是在正式报到后你的国家公务员身份才生效。”组织部长尽管极力掩饰,但还是暴露了他对我这种不识抬举的恼怒,这从他那蹙紧的眉头可以看出来。

“很好,这么说我还是有拒绝的选择,”我朝他冷冷一笑,“很高兴我现在还是一个不受组织法约束的自由公民。”我说完扭头就走。

“等一下,”组织部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职业权威,“你还有另外一种选择——我是说你是唯一的例外。”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坐下,我有话对你说。”组织部长并没有起身,他指了一下我刚才落座的沙发,脸上流露出一种连他都为这感到吃惊的震憾,这震憾使他那张象征着权威的脸上泛起一种对我刮目相看的叹服,“刚才的任命宣布撤销,但你的文联主席仍然有效。”他说完这两句话后立即站起来,我看到他瞥向我的目光有一种被刺疼的发狠。

这我能理解,不管怎么说,整个海阳市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向我这样敢于无视组织部长权威的人。

“等一下,部长同志,”这一回是我叫住了他,“我想知道这是否也是一种组织的决定——是代表你个人还是某个人的意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组织部长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他显然在掩饰着什么。

“不!你明白,”我不是白痴,从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预感到他的出现和东阳有关。

“既然你不愿领这份情,说透了对你我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起身走向他,“请你代我转告他,别插手我的任何事,他没有这个权力。”

“他有,只要他当一天的市长,他就有这个权力!”组织部长大概觉得有必要镇住我的张狂,“我奉劝你一句,别再重蹈以前的错误,文联不是个体户,也不是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地方,它同样受制于市委的领导之下。”

“你在威胁我?”

“不,我是告诫你。确切地说,是爱护你——我想这也是他的真正意愿。”

“见鬼!”我大声喊道。

他走了,文联里所有的人全都在注视着这一幕。

“欢迎你,米主席,”文联的办公室主任这时出现了,他要带我去看办公室。

“办公室等会儿再看,我出去一下就来。”我冲下楼,来到一处公用电话亭,挂通了东阳的办公室。我感到心跳得厉害,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说这第一句话。

“喂,我是东阳,哪位?”我的胸中跳得厉害,握电话的手在发抖。

“是你吗——米路?”他马上意识到是我。

“是的,是我。”

一阵缄默。

“我想你拒绝了,对吗?”听筒里传来了他预料之中的叹息。

“既然你明白,为什么还这么干?”我稍稍平静下来,“你不认为插手我的事太多了吗?”

“米路,听着——”

“听着,东阳市长,我回海阳市和你个人没有一点关系,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你听我说,米路,这事和我们之间的感情毫无关系,海阳市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宣传部长,是组织上的需要,也是人们对你的期待,知道吗?!”

“你忘了一点,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以前不感兴趣,现在更不感兴趣,如果你想知道,我倒要告诉你,我厌恶政坛的这一套。”

“你说得对,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新闻需要说真话,时代在变,政治也在变,我想,我领导的海阳市委应该有勇气正视敢于揭露不正之风的新闻舆论,至少,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我很感动你的坦诚,但——可能吗?我可不想第二次被政治置于死地。”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么我问你,文联和宣传部又有什么质的不同?”东阳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峻下来。

“也许没有质的区别,但我想,我能在那做点什么。”我的耳边又响起了组织部长最后甩下的那句话,“文联不是个体户,它同样受制于市委的领导之下。”看来文联主席不是那么好当的,在这个位置上我很难把握不出什么错——我的个性注定我当不好政府部门的官员。

“好吧,既然你已决定,我就不再说什么,”东阳最后对我说,“很高兴你走出孤岛,真的!”

放下电话,我步出公用电话亭。秋日的阳光使人目光眩迷。

我突然迷惑起我的选择。我的脚步不再朝文联大楼迈去,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当我再度抬起脚步时,我的方向已不再是文联。我明白真正的选择来临了。

我再度返回公用电话亭,掏出一枚硬币投入话机,心,出其地平静,“金大瑞——是你吗?”

“当然是我。”一阵令人愉悦的磁性音质从话筒传了过来,“该怎么称呼你——米主席?还是——”“我想知道,你的‘东南影视公司’有人选了吗?”我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刚上任就为我找到了合适人选?”

“是的,我希望你不会拒绝。”

“好吧——他是谁?”

“你不反对自荐吧?”我一字一顿地说,“米路——我自己。”

“噢,是真的——我没听错吧?”

“我想你没有。”

“上帝!你在哪?”

“文联大楼对面的公用电话亭。”

“你等着,别动!五分钟我就到。”电话‘啪’地挂断了,很响的一声。可以想像他的激动。

我笑了,刺目的阳光突然变得亲切起来。

我抬腕看了一下表上的指针,“十点十五分。”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就我而言。

十点二十一分,金大瑞的黑色超豪华奔驰在马路一头出现了,在路人不断的市中心街道,他的车左突右蹿,就像一头闯入市区的公牛,惊得路人纷纷惊叫着左躲右避。

这家伙的时速绝不低于一百公里.

当他的车子在我身边刹住时,我的耳膜被强烈的摩擦声刺疼了,我下意识地抬起腕上的表。

“我知道超过一分二十秒,可我还是创造了奇迹。”他摇下玻璃窗,“从别墅到这里五公里,我下楼到车库用了三十秒,把车子倒出车库五秒,路上六次紧急刹车再启动用了十二秒,二次闯红灯被警察拦住三十五秒,这样算起来,我还是提前了二秒,对吧?”他冲我大声地笑道,“快上车,我想我们有理由去庆贺一下。”

“这主意听上去不错。”我坐到驾驶座旁边的位置上。

他打开随身的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一份“东南影视公司”的合同书递给我。

“干什么?”

“我想在你没改变主意之前签上你的大名,”他把笔塞到我的手里,“否则我会感到不踏实的。”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一刻钟前,这里刚刚发生惊心动魄的一幕。”金大瑞朝我诡黠地一眨眼,“我担心这一幕在我身上重演。”

“我想我应该防备的是你才对。”我故意把笔扔给他。

“为什么?”他大惊失色。

“你怎么看上去像西方那些操纵着整个国家的幕后黑手党?”

我说,事情发生前后不过一刻钟,他全都知道了。

“别那么看着我,米路,我可不杀人。”金大瑞当真了,“我承认,我和官方的交往是密切的,但我不干昧良心的事,相信我。”

我耸了耸肩:“但愿如此。”

“你变卦了?”

“不——只有傻瓜才变卦,”我瞄了一眼合同上的文书:乖乖!

让我当一个四百万注册资金大公司的总经理,“谢谢!”我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我这样的运气的。”我在上面签了名,“噢!从来没有这么好地感觉过。”我把合同还给了他。

“当真?”金大瑞这会儿倒显得惶惶惑惑的。

“怎么,不会是你反悔吧?”

“你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金大瑞发动汽车,我们来到了市区的一家僻静的法国餐馆。在包间坐定后,金大瑞负责点菜,我点了一瓶法国大香槟。

侍者很快地上了菜,并开启了香槟斟满二只酒杯,然后退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好了,”我举起杯,“庆贺什么呢——是为了失去的宣传部长?

文联主席?还是为了得到‘东南影视公司’总经理位置干杯?”

“我想,这第一杯,还是为冥冥之中的命运使然干吧。”金大瑞举起杯说了一句我早已猜到的事情,“米路,这家‘东南影视公司’本来就是我为你买下的,我从没有想到让其他人来经营。买下这家公司还有另外一个因素使然,就因为这家公司有‘东南’二字,它使我想到你用心血创办的‘大东南特刊’,我知道你喜欢这个特刊,它对你犹如生命一样重要,它是你从事记者生涯书写的最辉煌的一章,是我——”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在自责自己,毕竟,那段历史的阴影有他的原因,“我有一种感觉,它会使你感到一种亲切。”我没想到金大瑞的心会这样细,细得让人由衷地感动。在一阵冷静过后,我突然感到一种不安,出任公司总经理,可不是写写小说,这辈子我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下海”经营公司。

“说真的,金大瑞,我可是没有一点把握——万一砸了怎么办?”

“你指的是经济效益?”金大瑞笑了,“我也说实话,我并不在乎它是否能赚钱。”

“可我在乎。”我说,这也正是我之所以选择公司的原因。

“钱?你是说你是为了钱?”金大瑞一脸的迷惘困惑。

“是的,为了钱。”我告诉了那一晚在广场上遇到欧阳安子的事,说了他希望我到文联工作的心里话,说了文人的窘迫。

“他们需要我。”我说,“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选择文联的原因。”

“可后来你为什么又放弃?再说,这和钱又有什么联系呢?”

金大瑞愈发迷惑不解了。

“你会明白的,”我说,“你知道文联面临困境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是什么?”

“当然是资金问题了,政府在这方面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政策,要改变文人经济窘迫的现状一直是让政府头疼的问题,因为你总不能让他们全部下海经商吧,再说,又有几个文人有经商的头脑?”

“你说得对,这就是困扰着文人整个队伍的问题,我想帮助他们做些该做的事。他们也只有在解决经济上的窘迫后,才有可能再谈其他方面的改变,你说对吧?”

“明白了,你想用我的公司——哦,不不!是你的公司帮助他们?”

“其实,在三年前,你已经帮了他们,”我对他提起三年前他在“孤独酒吧”为文人们办舞会的事,“你为他们赞助了五十万元,对吧?”

金大瑞笑了:“说实话,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时只想走近你。”

“我知道,”我也笑了,“现在他们可以加盟这个公司,我是说,这个公司需要大量的文化人,导演、编剧、美工等等,我可以同文联以合作的方式来经营我的——哦,不不!是我们的公司,你说对吗?”

“原来如此!”金大瑞这才恍然大悟。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出奇的特别。

“嗨——你怎么啦?”

“我说米路,其实你并不了解你自己。”

“怎么说?”

“我敢说,你比谁都关心政治。”

“噢?这不可能。”我耸肩揶揄地一笑。

“这是真的!”金大瑞说,“我认为关心民众疾苦才是最大的政治。你做了,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行动。如果说你同你所厌恶的政治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你不像那些政客一样满嘴的冠冕堂皇,充满了虚伪、诡黠和残酷,你有一颗政治家最伟大的博爱之心。”金大瑞朝我由衷地一笑,“你真是太不一般了,我想这就是我为你所诱惑的原因。”

“嗨,得得!咱们不谈政治好吗?”我表面上笑着,可心里怎么也笑不起来,由此我想到了刚才东阳在电话中对我说的话,我十分清楚,我对政治持有偏见,而个中原因是复杂的,是永远用语言诠释不清的。

“好吧,那谈什么?谈怎么经营你的公司?”

“听着,金大瑞,不是我的,是我们的。”我又一次提醒他,“别忘了,我不过是你的雇员。”

“确切地说,是合作伙伴。”金大瑞举起杯,“来,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好了,现在我得为自己找个栖身之处了,”本指望到文联报到能住上单位安排的宿舍,现在是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金大瑞出去了一会儿,进来时,他煞有其事地挠了挠额头:“刚才你说到了什么——找住处?”

“是的。”我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总不能去住马路吧。”

“让我想想,”金大瑞似乎很认真地拍了拍脑门,“噢,有个好去处倒很适合你,在海边,很安静的一所房子。”

“你以为我会同意住到你的潇洒别墅?不!那样会使我感到比寄人篱下还要难受百倍的。”我一想到别墅女主人白楚心的那副模样,心里就特别不对劲。

“哦不,我说的不是潇洒别墅,你误会了。”

“那是什么地方?”

“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金大瑞笑得很诡秘,“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感激金大瑞的善解人意,我心里想的就是能在海边找一处房子,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一个小时后,我坐上交野的车,来到了海边一幢别墅似的大门前。金大瑞把车停了下来,“到了,下车吧。”

“什么——就这?”我有点不敢相信。面前可不是一所普通住房,从外观上来看,这是一幢属于有钱人的休闲别墅。

“怎么,不满意。”

“哦,不,金大瑞同志,我想你一定搞错了,我要的是一个住处而不是别墅。”

“进去看看再做决定,好吗?”金大瑞不由分说地拉着我按了别墅的门铃。

“史先生,你来了,”一个看上去像是管理员的男人开了门,“请进,小姐,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地方的。”

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等进了别墅大门后,我才清楚这原来是金大瑞先已安排好了,无疑是他在吃饭时间出去的那会儿瞒着我联系了这所别墅,他总是能创造奇迹的。

管理员在前面引路带我们上楼观看,我停住了:“听着,金大瑞,我可付不起高昂的房租,我们现在就走!”

“用不着付房租,小姐,刚才别墅的主人已根据史先生的吩咐,到房产管理处去办理别墅买卖公证了。”管理员解释说。

“那我就更不会住了。”我扭头就走。

“我想管理员忘了告诉你最重要的一句话,”金大瑞叫住了我,“别墅不在我的名下,它是以‘东南影视公司’的名义买下的,它现在属于你的——哦,是我们的公司了。”

我一下子怔住了。

“请问公司总经理,你不住谁住呢?”

“你——”

“好了,米路,要么你把它退了,要么就让它空着,现在,处置权在你手上而不是我的手上。”金大瑞故意不看我的眼睛,“毕竟,你是‘东南影视制作公司’的法人代表。”

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