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翼伸手扯了一把安笒的衣角:“别跟义父顶嘴。”
“放开!”安笒不客气的打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如果不是陈澜,你以为我会管你死活?”
慕天翼眸子里的亮光瞬间黯淡下来,规规矩矩的跪在一边,和传说中闻者色变的****老大判若两人。
“那个女人叫陈澜?”慕天眯了眯眼睛,盯着安笒,“和天翼结婚,你会生活的很幸福。”
安笒踩着光亮的台阶一步一步向上,眯了眼睛看他:“你以为的,就是真的好吗?”
“当然。”慕天皱着眉头,“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你。”
安笒讥讽的扯扯嘴角:“既然你能安排好一切,为什么我妈还是死了?”
话音落地,大殿瞬间鸦雀无声,放佛有人施了神奇的魔法,在一秒钟冰封了一切。
“小笒!”慕天翼神色剧变,“跟义父道歉!”
安笒后背挺的笔直,眼神丝毫不躲闪,她冷淡道:“你和妈妈的事情,我无权评论,但也请你不要左右我的生活。”
她每多说一个字,慕天脸上的寒冰就厚重一寸,金碧辉煌的大殿宛若冰窖一般,安笒觉得有点冷,转身走下台阶,经过慕天翼的时候停下:“那是你的孩子。”
“和义父道歉。”慕天翼沉声道。
安笒皱眉:“他给你吃了什么药?”
“义父!”慕天翼的视线一颤,安笒回头,慕天已经起身离开,一向挺拔的背影有些踉跄。
他起身去追,刚走两步,整个人竟“砰”的一声栽了出去,摔到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大!”铃铛冲了出来。
铃铛正在给慕天翼检查身体,安笒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掏出手机给霍庭深打电话。
“我想你。”她开口道,声音和雪花落地的声音一样轻,“特别想。”
那个男人对妈妈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情……和庭深的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听嘈杂的背景声,霍庭深皱眉:“你在哪儿?”
“古堡。”
听小妻子在电话里轻声解释慕天翼的事情,霍庭深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越皱越紧。
“你生气了?”安笒握紧电话。
霍庭深叹了口气,他几乎可以想的出,此时小妻子一定在咬嘴唇,她为难的时候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我没生气。”他道,只是没想到慕天这么执着于撮合安笒和慕天翼,“等会儿去接你。”
“好。”安笒挂了电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慕天翼受寒又受伤,加上一时着急,所以才会晕过去。
铃铛离开的时候,慕天翼已经醒了,他看向安笒:“你不应该顶撞义父。”
“我不想谈他。”安笒淡淡道,她端了水杯递过去,沉默的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房间里很安静,鱼缸里的五彩斑斓的热带鱼游来游去,像是盛开的春花。
“我走了,你好好养身体。”安笒开口打破尴尬,起身告辞。
慕天翼眸子一紧,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一字一顿:“他能给的,我可以加倍。”
他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义父,没人了可以让他屈服,可以安笒一次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放手。”安笒低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走来两步,回头看慕天翼,“别再伤害陈澜。”
说完,她转身离开,开门的时候,寒意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哆嗦,却觉得更加清醒。
这场雪好像没有尽头,一直下一直下,飘飘洒洒,安笒走在雪里,不多会儿就变成了行走的雪娃娃,头发上、睫毛上都沾着浅浅的一层白。
她摘下手套,掌心向上,雪花在温热的掌心花开,凉凉的,很舒服。
“梅梅。”她推开虚掩的门,轻声喊道,“我来看你咯。”
原本是要马上离开的,可想到那个简单如白雪的人,她兴致勃勃的进来,想来这么美妙的天气,她一定画了许多洱海的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吹进来,带着雪花卷起散落在地上的画纸,久未打扫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安笒下意识的眯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梅梅?”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踉跄了脚步,房间里空荡荡、冷飕飕,有一扇窗户没关,吹进来的雪厚厚的堆积在桌上,雪沫乱飞,扑到脸上,凉凉的。
这里,竟是许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梅梅?”安笒心中慌的厉害,她跌撞而出,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手指扣着那人的胳膊,“住在这里的人,她、去哪儿了?”
铃铛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忍着疼将外套披在安笒身上:“这里之前住着一个人,但不久前去世了。”
去世了?
安笒心里的弦一下断开,她双膝一软,瘫坐在雪地上,双眼无神,只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她是家主的一位朋友,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前些日子熬不住没了。”铃铛半蹲下来,轻轻紧了紧安笒身上的衣服,扶着她起来,“小姐,您认识她?”
安笒推开铃铛,踉跄着离开,上次离开,她说:“我一定来看你。”
是她食言了。
霍庭深赶来的时候,安笒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整个人呆呆的,看到他,扑过来就大哭出来,最后竟晕了过去。
“发烧了。”陈澜看了一眼温度计,配好药给安笒注射下去,“等温度退下就好了。”
霍庭深“嗯”了一声:“你去休息吧。”
陈澜转身离开,又被霍庭深叫,她诧异回头,只听他道:“慕天翼没事儿。”
她心口一塞,点点头离开。
安笒烧的厉害,一直抓住的霍庭深的手说胡话,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霍庭深面色沉沉,拨了电话出去:“马上安排安振回国。”
安笒睁开眼睛又闭上,再睁开,终于确定眼前人不是虚影,欢喜掉下眼泪来:“爸!”
安振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傻丫头。”
门口,霍庭深看着又哭又笑的小妻子,弯弯嘴角,带上房门离开。
安笒缩在父亲的怀抱里,小猫儿似的拱了拱:“您怎么忽然回来,都不告诉我。”
她很想爸爸回来,但这边局势不稳,加上北方的冬天特别冷,所以想着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亲自去澳大利亚接爸爸回来。
“你这丫头。”安振拍了拍安笒的脑袋,笑的十分欣慰,“真是傻人有傻福。”
到了晚上,安笒才明白安振话里的意思,她穿着天鹅绒的宠物睡衣,揪住霍庭深的胳膊,扭捏道:“谢谢你,爸爸都告诉我了。”
霍庭深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神说将安笒捞进怀里放在膝盖上,轻掐了一下她的小脸:“你发烧说胡话,抱着我喊爸爸,我也是没办法。”
“……”安笒避开男人的视线,脸颊滚烫滚烫,支吾半晌才道,“还是谢谢你。”
谢谢他为她做的这些。
霍庭深在安笒脖颈上轻轻亲了一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明显受到了刺激,但愿不是为了慕天翼。
安笒眸色黯淡:“我的一个朋友去世了。”
霍庭深心中“咯噔”一声,轻声道,“我认识吗?”
他声音温柔,像是一根很轻很轻的羽毛,慢慢扫落心口的伤,安笒情绪渐渐平稳,轻巧的跳下他的膝盖,拖住他的手:“跟我来。”
“等一下。”霍庭深叫住安笒,重新抱起她放在床上,她莹白的脚丫在灯光下精巧可爱,像是美玉雕琢出一般。
他拿了鞋子,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安笒心口氤氲出暖意,她愣愣的看着霍庭深卷翘的睫毛,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手指轻轻落在他眉目上,他长得真好看。
“好了。”霍庭深给她穿好鞋子,起身握住她的手,“看来我要将整栋别墅都铺上羊毛地毯了。”
安笒莞尔一笑,抱着她的胳膊靠上去:“你可以每天给我穿鞋子。”
他垂眸温柔的样子,让她心神荡漾,一颗心像是浸泡在又软又轻的云朵里,整个人都变得又软又轻。
“好。”他笑笑,任凭她拖着他。
安笒带着霍庭深去了衣帽间,从一个蓝色的袋子里抽出一幅画递给他,伤感道:“我跟你说过的,她当时还送了画给我。”
死亡从来都是遥远的,但想到几个月之前还鲜活生动的人已经化成了一缕轻烟、不知魂归何处,安笒的心就揪着疼。
霍庭深接过画的时候,心狠狠一揪,奇怪的感觉袭来,又很快消失,让他来不及捕捉。
画卷展开,蓝色的海、白色的云,远远的背影。
“明天我找人裱上,挂在书房好不好?”霍庭深一手揽着安笒,一手举着画卷,心口有东西来回晃荡,一下一下撞他的心。
安笒眼睛发酸:“好。”
……
新年将至,霍震霆终于赶在除夕之前出院回家,萧条了许久的霍家难得的热闹起来。
“老爷子,新年新气象,之前都是我们不对,你就不要计较了。”田云月上下嘴唇张张合合,想将他们母子做过的事情遮掩了过去。
霍震霆是真的老了,撑着精神坐在沙发上淡漠道:“我在外面给你买了一处房子,早点搬出去。”
在新年来临之际,霍震霆一改往日息事宁人,用强硬的手段,和田云月办离了离婚手续,只是田月云一直不赖在霍家不肯搬走。
“老爷子!我都知道错了!”田云月是真的慌起来,她做了三十多年的霍太太,如今要被扫地出门,她接受不了,“你这样对我,我还不如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