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英看得累了，便垂下头，他发现冰剑，被他的热血所染红。
还没有融化，如果融化了，他的生命也将垂危了。
项英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放声大笑：“死的人不是我，是你。”
江神通不搭理项英，他非不愿意，而是再也没有机会。
还没有展示出自己最厉害的武功，江神通的末日便到来了。
“一剑飘香”。要了他的性命。
他还没有倒在地上，仍然站在原地，因为他做最后的挣扎。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我终于明白，江雪为何能被你废了武功。”
就说完这一句，江神通便仰面倒下。那群手下，围在他的身旁，然后将他抬走。
江湖还没有离开，项英也没有，他甚至动也不动。
易文捡起地上的冰剑，随后抱着项英，往一旁走开。
抱着一个死人。
项英说完那句话，就已经死了。
他的年纪并不大，却死了。
他牵肠挂肚的人，还在家里等着他，可他已经，已经奔赴黄泉。
造化弄人也好，天意如此也罢。对死去的项英来说，不过如此。他只是一味的替别人着想，为别人付出所有。
可是他有亏欠，像他这样的人本可以不欠别人什么。但他就是欠了。
他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那么多，想家里还有人等着他。
他就这么傻？这么去遵循天意。
他不是神仙，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他的计划也并不是完全可以实施。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来到小城，明明知道危险重重，随时都可能丧命，但他还是来了。
为了江湖——自己的兄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数百年之后，元好问的一句刻骨铭心的话，在此处有所体现。
诗词歌赋本来就是展现生活，不过是将生活艺术化罢了。
丘兰的病有所好转，但并不乐观。
她的心事放不下，病情怎会好转许多。
“以前英哥哥办事，我从不担心，可这一次……”
“这一次他去的是小城，一个神秘而又可怕的地方。”紫鹃道：“可他们不会有事的。”
丘兰说道：“我想去小城。”
金钗道：“你现在这样，去只会拖累人。”
“不用去了。”
至尊走进屋子，他的话也随口而出。
丘兰转忧为喜，说道：“他们都回来了？”
至尊长叹一声，说道：“都回来了，包括一个死人。”
“谁死了？”紫鹃急忙问道。
至尊道：“项英。”
本来坐起来的丘兰，这会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她万念俱灰，惟求一死。
“杀了我。”
至尊走到床前，一掌打下。
直截了当，甚至毫不费力。香消玉殒。
有时候死，比活着更轻松。
“他死了，我绝不会活着。”当初丘兰的话在至尊的耳边回响，当他得知项英死的消息后，就做好了成全丘兰的准备。
他们生死相许，对伟大爱情的一种崇高的诠释。
世事无常！
他们没有结拜，没有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他们看来，友谊不需要这些花言巧语。
他们为了彼此，都付出了太多。
江湖看着躺在地上的项英，止不住泪流。
泪流无声，他的步子更轻。
却很快。
不过几步，他就来到项英的身旁，轻轻地推开江岳。
小城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们疾冲上前。
最厉害的人死了，其余的不过是寻常侠客。
对付寻常侠客，他们从不担心。
这回却不同。
冲的最快的十人将刀剑齐砍向江湖。
一个武功全废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死。
十个人的出手，全都是杀向死穴。
他们不会有分毫的偏差，不管是力道、速度，还是位置。
江湖竟然用血肉之躯，来挡钢刀铁剑。
一阵断裂的响声过后，江湖从地上站起来，他的前面，是十个人的尸首，和他们手中握着的半截刀剑。
活着的人，惊讶。
江湖的武功，比他先前的要厉害数倍。
项英在临死之时，竟将他的全部武功传给江湖。除了一剑飘香。
他死的很快，他没有完成的事，他的兄弟会帮他完成。
风吹过，又有数人跌在地上，喉咙里冒出鲜血。
江湖挽着小柳的手，说道：“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易文抱着项英的尸体，他们几个人，就坦荡荡地往外疾走。
本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快速的闪开。
他们都有好的身手，知道现在的江湖，就是项英+江湖。
一个人的武功已经可怕，再加上更可怕的武功在他的身上，挡这个人，简直是螳臂挡车。
人们闪开，让出一条大路，江湖等人走了出去。
“他为了完成未了的心愿，为了让我不是废人，用他的性命，换得他所想要的一切。”江湖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说些诸如此类的话。
或许丘兰会更好受一些。
丘兰什么也听不到，她就是一个死人。
和项英的死法不同，但本质上都是死人。
月夜本来很美，此时却无比凄凉。望着天上的那轮孤月，江湖的心中不是滋味。
谁遇到这种事，他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至尊还是走到庭院，他对江湖的话赞成。
江湖骑快马，往南而去。
救出凤小杨！
杨木还在支撑，他对自己的这种能力感到高兴。“原来我是最能打的”。
龙泽的眉头皱的很紧。忽然，他一脚踢出。杨木回勾一剑。却正中龙泽的下怀。
用腿功是虚，而掌法是实。龙泽的掌法，杀人比刀剑更锋利。
龙泽有弱点，杨木的弱点更大。
龙泽对准杨木的左肋，一掌打出。
跌倒在地上的杨木，别说站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的气息也逐渐微弱。
龙泽很满意，他打道回府。
一个必死之人，不需要他的太多照看。
他需要好好吃两顿补品，毕竟杨木的“一剑飘香”伤到了他。
耳聪眼明的龙泽，远处高山上的一个黑影，他没有看见。
黑影轻轻地挪动了一下，他也没有听到。
他就这样回天剑城。
江湖在龙泽离开很久后，方往山谷赶来。
他看到的，是血肉模糊的杨木。
一条恶狗还在咬着杨木的右臂。
健壮的右臂，也是一顿美味的食物。狗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能够和龙泽大战二十余招的人，武林中找不出来十五个，杨木成为其中之一，他更是伤到龙泽。单凭这一点，他足以称得上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现在，这个一等一的高手，被一条狗啃食。
人死，生前的一切，连浮云都不如。
恶狗还在啃食，周围都是和它一道的人，不会拿它怎么样，于是它放心大胆、津津有味的啃食。
江湖若要出手，他不会给任何人反抗的机会。
他看到杨木的时候，能在第一时间和他动手的云龙铁骑，全被他点上穴道。
一张带血落叶飘落在杨木的右臂上，狗正要啃下去，见到落叶，它便迅速抬起头，迅速的跑开。
能够发现危险，狗已经非常不错，但它绝对逃不了危险。
江湖不允许它逃掉。
“你虽然可恶，但我还是要杀你。”
——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杀。
这次他杀的毫不留情，一条完整的狗，被他出手一掌，撕成碎片。
如细微的灰尘一样四散开去，是血、是肉，连江湖也分辨不出。
他愤怒到了极点。
他的兄弟，他的徒儿，都死了。
他可以出手，却只能增加他们的负担，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
“你不能死。”江湖嘶声吼道：“你的使命没有完成，你不能死。”
杨木没有死，他还活着，就像活死人一样。
他不是活死人，只是他伤的太重了。
现在，他还是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但他的身体还没有冷却，还和常人一样。
江湖冷静下来。
周围的人却很多，他的吼叫声，引来了太多的敌人。
凤小杨就关在山谷里面，江湖不知道。可他见到杨木在此，他便能够假设，能猜测凤小杨就被关在山谷的一个地方。
敌人没有动手，江湖已将杨木缚在自己的背上。
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没有人往前进，倒是有许多人退后。
没有退后的人，多数死在长剑之下。
一路而去，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快到谷口的时候，江湖往后退了十数步。
这一切，来的太过容易。
江湖准备的不充足，遇到这场情况，准备的再重足，也是枉然。
山谷中，什么时候只有江湖和杨木两人？
其他的人呢，全都消失不见。
江湖本该退后，他却没有。
里面的是自己最爱的人，他不可以就这么离开。
魔正能控制蛇，普天之下，能控制蛇的绝不止魔正一个。
作为天底下势力最大的天剑门，如果连控制蛇的人都找不到，怎么在武林中树立这样大的威信。
江湖的剑没有举起来，剑便被五六条蛇缠住。
该死的蛇却没有死，连皮肉伤都没有。吹毛断铁的宝剑，竟然连蛇的皮都没有划破。
江湖又气又急，更糟糕的是，山谷的一个角落里传出凄惨的叫喊声。
“那是凤小杨的喊叫！”江湖独自说道。
他要想救人，得先摆平向他冲来的蛇群。
他办不到！因为这种蛇从未见过。
蛇有毒，却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蛇刀剑斩不断。
江湖看到蛇，想到水火，或许水和火能够对付这些让人讨厌的蛇。
这些用精钢铸造的蛇，有毒蛇的毒和灵活，却比毒蛇更加富有生命力、更难对付。
江湖喜欢各种各样的挑战这次他却很讨厌。
“我来对付它们，你去救凤姑娘。”
杨木说的话。
他能够醒过来已是万分难得，还口出狂言。
江湖内力一震，将布带震断，杨木一个筋斗，站在地上。
男人的剑，顶天立地的男人。
杨木浑身是血，但他没有死，也没有退缩。
他还要战斗，战斗到最后一刻。
江湖为自己有这样的徒弟感到高兴，他没有考虑杨木还受着重伤，便答应他的请求。
山谷里没有蛇，有人。
第一个出现的是陈军。
江湖没有看到陈军的人，隐约看到陈军的剑刺来。
没有剑气的剑法，却充满如此重的杀气。
江湖的剑没有发出剑气，却如闪电般的刺出。
剑架在陈军的脖子上，准确无误。稍稍动力，陈军定会魂归九泉。而陈军的剑，则被江湖的双指夹住。
同样的招式，江湖占了太多的上风。
黑暗的山谷变得灯火通明。
“你输了，输得很惨，惨到随时可能掉命。”江湖道。
陈军说道：“你的武功，的确能够成为大哥的敌人。”
江湖道：“我知道你的事，我不杀你。”
陈军惨笑道：“你认为我不是人？你看不起我。”
江湖道：“‘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杀’并不代表我一定要杀人，毕竟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陈军松手，他的剑跌到地上。
一尺的距离落地，江湖踢出一脚。
剑疾出，穿透赵钱的胸口。
“他是天剑门的阁主，却要杀你。”
江湖的话没有说完，将剑还给陈军，自己一去十数丈。
陈军喊道：“往里走五丈，再左转五个洞口，就到了你要到的地方。”
江湖将这话记在脑海里，他的速度变得更快。
龙拳就站在凤小杨的面前，要想救出凤小杨，就得战胜龙拳。
不管是项英，还是江湖，他们都是武林十数年来的风云人物，他们的武功达到了他们领域的顶端，能够单独面对他们的人，武艺必定不弱。
龙泽用凤小杨做诱饵，早就做好了面对很多人的准备，项英、易文、至尊、江岳，这些高手，他都考虑在内。将最后一道防线交给龙拳，足见龙拳的武功。
龙泽自始至终，都只会信任龙拳一人。龙拳对他，不亚于项英对江湖。
龙拳的武艺，龙泽见到过，虽然没有龙神功，但功力之强，决不再项英之下。
龙拳看到江湖，先是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废人，能够顺利的闯进来。
江湖的眼睛告诉别人，他还是废人，他根本就没有习武之人的眼神。这很好的伪装了他的真实。
龙拳笑道：“来的不是项英，倒是你这个废人。”
江湖道：“你放了凤小杨。”
凤小杨被铁链锁着，她昏迷不醒。
龙拳道：“你要救她，全凭你自己。”
江湖那无精打采的眼神忽然散发出光亮，那冲破黎明的光亮，充满自信的光亮，充满力量的光亮。龙拳见到这眼神，他发现他刚才的理解都是错误的，江湖不是废人。
江湖是什么人，从他巨变的眼神中可以看出。
一边是杀拳，一边是夺命一掌。两个人俱退二十余步，仅仅一招的较量，他们便发现，彼此不相上下。
“我放凤小杨。”龙拳说道：“至于能否救活她，就不关我的事了。”
江湖一声怒吼，寒冰交聚，他的手中多了一柄剑。
冰剑！
“我不骗你，虽然我是恶人，但我对讲求信义的人讲信义，何况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龙拳说道。
江湖道：“放了我们，对你没有好处。”
龙拳笑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冰剑消失，江湖往前走去，没有任何戒备。
龙拳回身一拳，铁链被他一拳打成数截。
凤小杨没有受伤，拳力竟有分寸，对物不对人。
这样的拳法江湖见过，就在天剑城。
这就是龙神功。
龙拳道：“我希望你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哥哥不准我练，但不如此，我怎么为他办他所要求的所有事。”
江湖道：“我欠你这个人情，答应你。”
龙拳出手，朝自己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在别人身上，必死无疑。
但龙拳，只是受重伤。
竹箫按在龙拳的肩上，江湖左手扶住凤小杨，慢慢地走出山谷。
天剑门的人，不断地往左右两边退开。
杨木还在打斗，地上躺满尸体。
他看到江湖出来，便止住打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江湖舞动竹箫，将龙拳的十多处大穴一一点中，继而一掌。
龙拳似粽子被人扔出一般，跌在地上。杨木被江湖一带，三人一同飞出山谷。
来似无影，去定无踪。
追杀不见踪影的江湖，不如将龙拳送回天剑城。
两千人离开山谷，其他的人还守在这里，换了他们熟悉的位置。那样，连只苍蝇也休养进入山谷。
这个救人的计划，就是龙泽试探龙拳的最好方式。
龙拳没有上当，他明白他在做什么！
兄弟手足相残，获利的，只会是仇家。
江湖很高兴，除了凤小杨被解救出来，杨木也真正的变成了男人。
一个男人，就需要做到这些。因为，男子汉，大丈夫，承担是他们最重要的承诺。
白雪翻飞，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山上，石屋永远是道独特的风景。
雪山上，多了几个人，还有两座坟墓。
两座挨在一起的高大的坟墓。
真的死了，故事结束后都不应该死的项英，逃不过他的本性，就这么死了。
他死的太多遗憾。
人生也是如此，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是带着太多的遗憾。生命宝贵而短暂，我们无法实现自己全部的梦想。未曾实现的，就是遗憾。更何况，我们还有太多连想都不曾想到的梦。梦都错过，何谈实现，岂非又是遗憾。
项英死了，丘兰随他而去。虽然他们没有洞房花烛夜，但他们真心相爱。他们的爱情，在世俗中超越世俗。
项英死了，丘兰也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但仅仅是为了活着，还不如死去。
凤小杨还没有苏醒，她昏迷了十多天。
足智多谋的花仙子，试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治疗凤小杨，仍然没有效果。
真的就只有等死吗？
杨木也在昏迷中，他受的伤本来就不轻。
可他的情况比凤小杨好得多，再过一天，他就能够醒来，
听到这个结果，江湖的脸上来露出些许笑容，但随即消失，宛若昙花一现。
他的兄弟死去，他的爱人昏迷不醒，而他的妻子，为了不让他感到心烦和多虑，默默地坐在门外，忍受飘散的雪花所带来的寒冷阵阵。
江湖走到门口，看到他的妻子这么做，会怎么想，怎么做？小柳本来就做错了。
江湖没有走出去，他还坐在石凳上。
冰冷的石凳，被他坐的发热。
江岳不辞而别，和紫鹃一起。
杨木醒过来的时候，小柳走进屋子。
她探望凤小杨——一个让江湖倾心的女人。
很美，美不胜收。但此刻更多的是憔悴，是病痛缠身。
幸好，她还能够咬着牙关，能够去忍受疼痛。还没有死，没有死就有希望，有希望活过来。
“你能否做到生死相许？”凤小杨离开小城的时候说的话，那时候他们还是懵懂的少年。
江湖没有回答，他对这句话还不是太懂。
现在，他能够回答了，他想回答一千遍，一万遍。但有什么样？凤小杨已是昏迷不醒，而他已经有了家室。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
江湖的心里很矛盾，他坐在石凳上，沉默。
沉寂终究被杨木打破了：“我觉得山谷有对我们有利的秘密，所以我还想去一趟。”
“如果遇到龙氏兄弟，你就没有这次的好机会了。”江湖笑道。
杨木道：“你们不必涉足江湖，可是我，我还需要去做很多事。”
江湖道：“你很无奈。很不想做这些？”
杨木道：“有段时间我确实如此，可现在，我必须做。我也不晓得为何要做这些，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武林中人？都不是，只不过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我。”
金钗道：“你想让自己变得很强，这有强者，才能在乱世生存。”
杨木道：“你认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不是的，我为了一口气。”
“你应该为一个使命，而不是一口气。”江湖道，“要打败天剑门，需要你的参与。”
杨木道：“我明白这些，因此我需要再去山谷。”
江湖道：“小凤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下山。就算她醒过来，我也不确定下山管武林的事，因此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杨木道：“你我虽不及你和项英的友谊，但还是不必如此客气。”
江湖道：“我和项英没有完成的使命，就让你和江岳去完成。以你现在的功力，绝不是江岳的对手，如果我和项大哥的功力给你，你就可以打败江岳，甚至是龙泽。如此，你才有资格和江岳一起完成使命。”
杨木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们当初算到没有？”
江湖道：“为了铲除天剑门，我们想到了很多，却没有想到这一步，因为小城。”
杨木道：“你真的愿意将武功传授给我？”
江湖道：“不是传授，是传给你。”
杨木张口无语，门外，小柳在低声哭泣。
她爱江湖，希望得到江湖的爱。这么多的付出，换来的是什么？什么都不是。
她怎么不伤心，怎么不哭泣。
一丝柳，一寸柔情。柳在情无。
江湖箭一般地冲出石屋，却连小柳的人影都没有看见。
远处的风声，不同于风雪的风声。
凡听到这种风声，都有莫名的恐惧感。
为自己的少，更多的为别人。
江湖为杨木感到恐惧，他面对的，比他们所想到的，更加危险万分。
江湖对杨木说道：“虽然我不爱小柳，但我希望她在天雪山，这里很安全。”
杨木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默许。
雪停止飘下，一望无际的雪地里，三两个人影在晃动。
杨木精神满满，江湖却很疲惫，他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气。他手中的烈酒，还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儿。
猛的灌上一口，江湖方道：“万一她不愿上天雪山，你就替我好好照顾她。”
杨木道：“好。”
江湖道：“喝了这口酒，我们就各不相欠了。”
金钗的眼睛有些湿润，她见过很多别离的场面，但这一次，最让她感到孤寂、感到失落、感到无助，感到悲戚。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塞北无雨，有雪。
雪落的很大——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杨木的剑，由青变白，他的心，由柔弱变得刚强，变得无情。
——若还有一个人不是自己，那就是我。
杨木长长的叹息一声，他的步子更快了。不过多久，他来到了还不曾来过的小城。
江湖的故乡，本来是和谐、宁静、美好的地方，现在恰恰相反。一个时代、一个王朝，岂非就是如此？人生，岂非就是如此？
剑出鞘，见血方回。
杨木的身法很快，却没有伤害一个人。
他的目标不在这些人身上，他绝不会出手。
出手，别人就得死。
杀戮不是好的办法，但有时候，必须杀戮。
救小柳，就免不了杀戮。
江岳来自何方，江湖不问，他只问他需要知道的答案：“你来这里干什么？一个人来。”
江岳道：“看看你们。”
江湖道：“你不必前来，你需要去玉林山庄。”
江岳道：“这件事不必你们操心。”
江湖道：“以后有事不用找我，去找杨木。”
江岳笑道：“那个成事不足的懦夫？”
江湖道：“永远不要小瞧别人！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江岳道：“姑姑还没有苏醒？”
江湖道：“还没有。”
江岳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江湖，说道：“将瓶中的荷露喂给姑姑，她就会醒来。”
江湖道：“荷露？”
江岳道：“喝下它，就没事了。”
“你现在就走？”江湖问道，江岳的做为让人这么问。
江岳道：“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我只能争取在活着的时候办完自己的事。你们对我的劝告我会记住。”
江湖道：“你去哪里？”
江岳道：“你告诉我不要小瞧杨木，我得会会他，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江湖道：“但愿你不后悔。”
江岳道：“我只后悔过一件事。”
江湖望着江岳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年轻人，气盛、浮躁，但是江岳，却是如此的自信、沉稳。
这就是江岳，和他的父亲一样。虽然名望不高，但却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箫声可以助乐，也可以杀人。
小城的箫声，却从不助乐，只会杀人。
杨木的剑飞动，在他出手之前，箫声已经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