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一觉十年梦。
紫鹃对扬州并不熟悉,为遮住她的面容,只得罩着红纱。从各个角度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经常见的好客人,扬州自然欢迎。
不等丘兰开路,紫鹃急忙走进一家大的客栈。众人便一同走进去。
店小二看见丘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首,接过丘兰等人手中的包袱。低首说道:“小姐,要不要通报帮主?”
丘兰道:“不用了,在这里睡一个晚上,明日就回寨子。”
“既如此,小人先将行李弄到小姐房中,小姐在哪里吃饭?”
凤小杨道:“就在右边儿靠墙角的桌上。”
小二点头,快速跑到柜台,向另一个小二耳语数句,便搬着行李上二楼。
紫鹃道:“大半个扬州,都是你们丘家的,真让人羡慕。”
丘兰冷冷说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也就巴掌大的地方。”
“快别说这些事了,吃过饭,我们就回药铺。”金钗道:“离开这段日子,还不知道药铺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紫鹃道:“明天再去吧,大家都累了。”
凤小杨道:“要累,也只有咱们的大公主累,我们这些粗野的丫头,是不知道累的。”
紫鹃垂下头,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想去插科打诨。饿了大半日的她,希望的是菜快点上齐。
菜很快端上来,小二将一道清蒸鱼放在紫鹃面前。紫鹃忙轻轻说道:“有劳。”
莺啭画眉啼,如此动听的声音怎不让人心生好奇。小二本能地停留片刻,去打量紫鹃的脸。
红纱罩住,如何看得见?
紫鹃笑道:“小二哥也无须仔细打量,待我摘下面纱来便是。”
如饥似渴的店小二,木塑般呆在原地。丘兰欲出手处置,凤小杨轻轻压住她的手,便只是夹着桌上的菜。
面纱摘下的速度很快,小二没有任何反应,他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便随着飘动的面纱,软软地落在地上。
紫鹃笑道:“我的脸好看吗?”
声音美丽动听,小二又回到了初始的感觉。但他寻声一望,再一次看到紫鹃的脸,连滚带爬地跑开。
他嘶声力竭的尖叫声在连滚带爬之前。
客店的其他客人被这叫声吸引住,不约而同地往凤小杨他们的桌子旁走去。
紫鹃不等他们靠的太近,便大声道:“各位客官,是想见小女子吗?”
“你是谁?怎么将小二吓得如此。”一位腰束金带的富商说道。
丘兰道:“想知道她是谁,不妨上前一看便知。”
富商道:“我可不想如小二那样,被吓得屁滚尿流。”
“店小二尚有本事上前看看姑娘的绝世美容,你一个富商大贾,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却在这里放些屁话。”凤小杨不等富商说完,叫嚷道。
富商脸涨得通红,快步上前,俯身来看紫鹃。身子刚刚俯下去,便再没有起来,而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一双死鱼眼,眼珠快要出来,脸上惊恐之色,一声没有发出的尖叫。
好好的一个人,没有看到紫鹃的脸,便被凤小杨一掌,打出十数步,吐血而亡。
“小姐。”掌柜拖长声音喊道。
丘兰道:“各位若再想看姑娘,我叫你们死的比他还惨。”
众人慌慌忙忙的退去,议论纷纷。有几个喜欢闹事的,声音异常大,怕是要将方圆二十里的人都引到这里来,观看这个场面。
“都不准走!”
丘兰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位三十四五的男人身上,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个男人发出来的。
“看来你想在这撒野?”凤小杨心平气和地说道。
男人冷笑道:“如此破店,还不够我撒野。”
丘兰道:“此店破旧,客官还来此吃喝,正是令人费解。”
男人道:“这不费解,因为我需要带走一个人。”
“这里的人?”丘兰道。
男人道:“准确的说是她。”
男人的眼光终于落在紫鹃身上,他狠狠说道:“杀人者偿命。”
凤小杨道:“我并不认为你抓的了她。”
男人道:“我已不想抓她,我想杀了她。”
凤小杨道:“你能确定是我的对手?”
男人道:“今天我只有一个目的,是否是你的对手我管不着。”
紫鹃道:“你是要来捉我的吗?”
男人道:“不错。”
“你会后悔的。”紫鹃叹道:“我可以避之不及,却不曾暗算。”
男人道:“你看我像后悔的吗?”
紫鹃没有答话,她的注意力放在门外,她似乎感觉到,在门外的客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丘兰没有察觉到。她只是代替的紫鹃的位置,对男人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男人拔出手中的刀。才拔出来,便被凤小杨一掌打落在地。男人发现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他的喉咙多了一个窟窿。
人倒地,死亡。
凤小杨站在原地不动,围观的人们发出尖叫声、叹息声,络绎不绝、此起彼伏。
客栈里乱成一锅粥,大家将几具尸体搬运走。依旧是争吵,声音越来越大。
杂乱无章的响声,传遍方圆十数丈。人越来越多,却没有塞满客栈。万飞在人群中走进客栈。他走进去才一丈,便纵身一跃,抓住二楼的栏杆,将一楼的人一扫而尽。随即,他活动的双眼呆滞不动。
人们还在和凤小杨对峙着,万飞只眼睁睁地看着紫鹃。他想到另外一个人。
项英。
为什么心地善良的人,总是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万飞想着,他并没有想多久。便跳下去,站在凤小杨的身旁。
人群看到万飞,纷纷散去,再不敢大声,甚至连呼吸都被人们弃用。他们要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可他们只是动了几步,便站住不动,雪吟剑脱离万飞的手中,插在门上面。
所有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的回到紫鹃身上,或许这样,才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紫鹃任由他们看着,并不打算有任何的回避。
生与死的距离,真的很近,想生,也逃不过死。
历史的瞬间,那就是生与死的笔触。
丑陋与优美,我们从直觉和自我的情感中予以肯定与选择,不带别样的特质,终究是需要如此也是正常的。紫鹃就站在那里,任由别人审视着。痛苦自然大于快乐,她却似麻木,其实她已绝对清醒,她足以明白今日之事。她就是想用她那丑陋的双眼来看这群美丽的眼球,那群审美的眼球。
不会记恨,她有理由去记恨,但那样的理由,是她所不齿的。她有权选择,选择自己所需的选择。
多么希望,希望能有人把她拉走。这个人不是凤小杨,也不是丘兰,更不是金钗和小童、小北。那是她自小以来的梦想,梦想自己的情郎,来化解这样的危机。
这是仅存的幻想,梦幻般的想象?紫鹃从不放弃这样的想法,现在也是如此。
在期待之中,她不安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安,也更加希望和失望的交错。万飞的出现,给她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剧烈。
她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万飞如此俊美的面庞都不能让在场的人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很费解,因为这个美男子的美,和她的丑正是相反的极端。
这样,让紫鹃更加的伤心,她没有表露出来,还是如初的镇定。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吗?”紫鹃迈开步子,她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目光。一个温柔、心细、善感的女孩儿,在这样的境况下,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万分可贵。她迈开步子,目瞪着万飞。
眼神不怨毒,很温和,却比怨毒更加让人恐惧,让人害怕。
万飞埋着头,轻轻说道:“我从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是想……”
“你想如何?”紫鹃道:“你还想如何?”
万飞道:“我想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紫鹃不肯相信,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这样的幻想,怎么能够突如其来。她还没有准备好,她并不知道万飞有何目的,是何意思。她不管,她需要这样。
她恨不得立即同万飞离去,她却连步子都没有迈开,便被丘兰拉着左手,往后退了数步。
凤小杨的眼神,从未如此恶毒,她狠狠地瞪着万飞,开口说道:“不要卷入紫鹃的生活。”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一个背叛我义父的女人。”万飞不等她说完话,吼道。
凤小杨伸手一个耳光,落在万飞的脸上,火辣辣的。
不说话,万飞的脸上挨了重重的耳光,他的手也落在身旁一位乡绅的脸上。
那位乡绅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登时吐出三个牙齿。
血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可他连呻吟声都没有,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他就躺在那里。万飞瞧也不瞧一眼,这样果然解气。
方式的选择,有对有错,万飞是不计后果的,他喜欢随性而为。别人怎么对他,他总是去报复,找不同的对象报复。
至尊,岂非就是他报复的对象?
万飞不想这个,他现在想带紫鹃离开。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这个面貌丑陋的女子产生这样的情感,无法控制,无法预计,无法摆脱。他就在命运之神的安排下,有带走她的冲动。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最直接、最狂傲的方式带走。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万飞道。
凤小杨不说话,在万飞的眼里,她是一个叛逃者,既如此,又有什么可以说的呢。那是事实,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紫鹃拿开丘兰的手,往前慢慢地走了几步,面对着万飞,说道:“你就是万飞?”
万飞点头。
点头,是不是错过许多,包括别人的兵刃。
紫鹃手中的匕首,有一半插进万飞的胸口。觉得疼痛时,万飞才看向自己的伤口,流着鲜血,不等他有任何言语,紫鹃已开口道:“我很感谢你,有带我离开这里的勇气和想法,我承认我很需要,但这不可能。”
万飞苦笑道:“那你也用不着杀我啊。”
紫鹃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也会杀了我的。”
万飞道:“你是紫鹃公主?”
紫鹃右手拔匕首,左手的短刀插进万飞的左肋。
轻轻地点头,紫鹃没有否认,她不太习惯于否认自己的身份。
万飞道:“我不会杀你。”
“可我会杀你。”紫鹃说着,短刀从万飞的左肋拔出,她转过身,说道:“我不能跟你走,永远不能。”
在客栈里的人全都惊呆了。所有的人都像木鸡一样,他们无法想象,天下第一美男向天下第一丑女表达爱慕之意,竟然是遭到拒绝。
美与丑之间,到底该怎样才能平衡?或者说,美与丑的结合,美与丑的碰撞,究竟有多少价值和值得去探讨。
回答不清,万飞很沉重的转过身,插在门上的剑回到他手中。
众人自行散去,慌忙的离开。
万飞却回转身子,抱住紫鹃,双足点地,整个人飞出屋子。
丘兰眼见万飞离去,并不阻拦,连脚都懒得动。她看不懂万飞的步法,根本就追不上他,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去追。
丘兰不愿意做没有把握的事,万飞的武功,如同魔正所说的那样。
“为什么不追上去?”凤小杨喝道。
丘兰道:“我们追不上万飞。”
凤小杨道:“可是公主,如果她……”
丘兰道:“公主不会有任何闪失。”
凤小杨道:“如果这只是万飞的苦肉计,我们就悔之晚矣。”
坐在一旁的金钗、小童、小北不说话,他们总是沉默,他们无话可说,甚至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丘兰说道:“小杨,你有没有注意万飞的眼神。”
“眼神?”
“对,他的眼神,是无奈,是亲切,是坚定,是希望。”
凤小杨看着金钗等人,苦笑道:“我不懂。”
丘兰道:“万飞有秘密,他瞒着所有人,他应该是至尊的人。”
金钗道:“间谍?”
丘兰道:“我不清楚,兴许是的。”
凤小杨道:“如果他爱着紫鹃,那么事情会朝好的一面发展。”
“怎么说?”小北问道。
凤小杨道:“爱可以改变一个人,无论这个人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在场的人都点点头,油灯一如既往的明亮。两张床,五个姐妹,纷纷躺下。
夜,静悄悄的夜,充满安宁、静寂与肃杀。
鬼见愁躺在树枝上,他现在有些疲倦,浑身的血迹不干,他腹中有些饥饿。
“生命如此珍贵,为何还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去做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鬼见愁自言自语,他忘却危险,渐渐入睡。
不知何时,他与蛇交上了朋友。他觉得魔正很幸运,有这么一群好的伙伴。
肃杀的天气,怎能让人平稳的入睡。危险,怎会就此容易的逝去。喧闹的声音,就像翻滚的江河,在林子里响起。
沾满血的衣服,血还在滴。
鬼见愁趁着惨淡的月色,将两只眼睛露在枝繁叶茂外,看着这支向北行进的队伍。
看着队伍继续远去,有节奏的前行。
那一年,同样是这样的队伍,这样的节奏,灭掉一个帮派,现在如出一辙。
魔正的双眼变得有神,他有些蠢蠢欲动,想让自己的蛇补补身子。
毕竟蠢蠢欲动,而不曾有任何动作。魔正明白一切,也知晓一切,他用习惯的方式联系鬼见愁,他们有悄悄地缩回茂密的树叶中,连眼珠都不露出来。
他们昏昏睡去,现在最好的状态莫过于此。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计划有它的原则,在它应有的原则下,在百密之下,足以去执行。
聒噪的声音啊,就渐渐地消失在鬼见愁的耳畔,他完全进入自己的梦想,正如世间的人们,进入他们的梦想和劳作之中。
天亮了,这个季节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带着一丝微冷。
万飞放下紫鹃,他的两处伤口已经愈合。
“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紫鹃问道,她不能理解,也不去猜测,任由自己愚笨的提问。
万飞道:“我喜欢你。”
紫鹃笑道:“天下人连见都不愿意见我,又怎么会有男人喜欢我呢?”
万飞道:“在你的眼里,男人都是怎样的?贪财好色?”
“不是吗?”
“大多数是,贪财好色是男人的本色,我也贪财,我也好色。你是天下的绝色,我自然要带你出来,要和你在一起。”
紫鹃道:“没有人会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万飞道:“你不知道我的目的,因为你明白,我不会利用你去威胁至尊。”
紫鹃道:“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却能够明白我的想法,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万飞笑道:“你并不佩服我,你知道我的好胜心很强,我还算比较正直。”
紫鹃不说话,她无话可说。
万飞说道:“紫鹃,如果你相信我,就在断崖等我,我办完事后,就去找你。”
紫鹃道:“你的事办完,我还会等你吗?”
“你不等我,你要来找我,杀我?”
“我想你不会的。”万飞不等紫鹃开口,继续说道。
紫鹃道:“我现在可以走了?”
万飞道:“不错。”
“我得感谢你让我得到世人的羡慕与嫉妒,让这个世界上最丑的女人在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怀里穿过大街小巷,在人群中穿梭。”
“女人都爱面子,一点也不错。”
“你岂非不是如此?这一点,男人和女人都一样。”
万飞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我也不便对你说些什么。”
紫鹃哂笑道:“你无诚意,我何须等你?”
万飞道:“有的话,时机成熟了才能说,就算是情人之间。”
紫鹃骑上万飞的坐骑,笑道:“那我就等着你,你必须要我等着你,而不是来找你。”
万飞坐在路旁,看着马而去,又看着马儿来。
来的马匹停下,周雄从马上跳下,三两步走到万飞跟前,说道:“少爷,你的马……”
万飞道:“不要管我的马,要用最快的速度到达至尊府。”
周雄道:“卑职认为将人马分作五队,如此……”
万飞打断他的话,说道:“周大哥,带兵打仗我不会,就如你所说,我只要对付一个人就可以了。”
周雄道:“至尊不是普通人,要当心。”
万飞笑道:“死不了。”
不死,就是活。在生死的较量中,活着,就意味着胜利,意味着对手永远不会再来针对自己,因为对手已经是死人。
至尊府,波澜不惊,至尊刚刚和郑飞下完一盘残棋。便有部下冲进屋子。
不敲门,直接冲进屋子。
“至尊,云龙铁骑离半坡林只有五里。”
至尊将最后一颗棋子放进盒中。
郑飞说道:“有多少人?”
“五千。”
“这么少?”至尊一声惊讶。所有置身于这场战斗的人都须有的惊讶,不过至尊最有发言权。
至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只有五千人。”
至尊问道:“谁是头领?”
“万飞。”部下说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变化。
至尊道:“所有的人都做好准备,朕随你前去。”
无自然风、无自然雨、无自然晴、无自然云。
黑云不曾压城,却如暴雨般的前来。
听不到呐喊声,这无风的天气,马蹄声比呐喊声更脆、更响、更加摄人心魄。
风姿英发的万飞,在骑兵的最前面。
人离开马,雪吟剑架住冷血剑。
易文往后连退十数步,万飞扑上前,不肯半点放松。
骑兵,远远在二人后面。
两个人,打斗的两个人,转眼间成为四个,继而五个。
万飞的对面,四个人。
认识的四个人,拿着属于他们的剑,正对着万飞。
这场战斗,胜负未分。
万飞不想动手,他的目标不在这里。
杨木的剑出手的最快、最狠。
如风的剑气,荡在空中,杀气腾腾。
万飞已没有人影,能赶上他的步子的,怕是只有江湖。
江湖不在。
杨木一剑落空,他的剑法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这是凌云腿,步法诡异,如云一般飘荡,却比云还要诡异莫测。”诗画轻轻说道。
她的声音落下,杨木如旋风一般纠缠住万飞。
他的剑比他的人更灵活、更厉害。但此时,如同一个呆呆的木头,任由万飞戏耍。
易文飞上前,剑在人后,却足以让万飞胆战心惊。
能使出这样的一剑,江湖中又有几人。
冷血剑,剑似冷血却有情。
万飞早撇开杨木,来和易文过招。
易文的剑冷,人更冷。
万飞的剑冷,人更冷。
至少比易文冷十倍。
一倍可以杀人,十倍可以毁灭人。
无情的剑,为何去变得有情。世上,有情人又怎是无情人的对手。
冷血有情,冷月无情。
冷血下的冷月,宛若深冬的冰柱一样,华美的外表,冷酷的内心。冷酷的内心,是一支支毒箭,射向人的心房。
冰冷而毒辣。
万飞感受到这样的寒冷,他很这寒冷死命的搏斗。
不如此,恐怕现在他已是死人。
杨木从地上捡起他的剑,他的右臂流淌着鲜血。
不冲上前,连看都不对打斗的场面看。杨木就站在原地。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一个懦夫。
使命还在,可人已经变了。
杨木变得像死人,他活着,在许多天前就是了,现在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陪伴他三年的婉儿,说死就死了。
可怜,可悲。杨木在这可怜与可悲中挣扎。他走不出来,蚊子站在蜘蛛网上,也就是如此。
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离死亡越近。
马蹄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
喊杀声,在慌乱的马蹄声中响起,越想越洪亮。
飞溅的鲜血,肉搏的人们,连马匹,四下里狂奔。
尸体,鲜血,染红、覆盖着这片已经被覆盖过的土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战争。
杨木所见到的,就是这些景象:残忍到惨不忍睹。
他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却一直仅仅看着。
杨木的眼睛变得模糊不清,他不哭,没有眼泪,而是鲜血,鲜血让他的眼睛模糊。
太可怕了——他内心唯一的声音和感受。
玉箫剑——男人的剑——慢慢的从他的手中滑下,他没有勇气、没有信心、没有意愿去握住这把剑,然后前去厮杀。
模糊的血影,飞洒的鲜血,横飞是断臂。战马惨叫,人们痛喊。远处的声音入耳,清新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怨,些许不甘。
杨木的手一紧,玉箫剑稳稳地握住。
他的脚步,他的血型,他的本色,就如同他握住的剑一样,一样沉稳,一样矫健,一样霸道。
这就是男人,和男人的剑。
诗画退下来,她已经承担的太多,这本是杨木所要承担的。
冷月剑如月光一样皎洁,一样孤冷。它沾上沸腾腾的鲜血,也没有一丝温暖。
实在是冷,冷入心肝。
破晓的时分,带着寒气,鬼见愁出现在天剑门。
他们的计划,开始的很久,而现在,正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