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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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锋月齐陨情仇灭,三门皆残大世荒

上一回说到李云洁杀入皇宫,将杨青诛杀当场,英宗受惊瘫倒,不治身亡。而杨青临死前为了保命,泄露了杨锋和慕容月的藏身之处,李云洁一路寻上敬亭山,正巧赶上慕容月早产,七星七辰下山去请稳婆,两方狭路相逢,李云洁手下不容情,将二人打落山崖,生死不知。循着七星七辰二人的足迹,李云洁逐渐找到了密林之中,却又被凭空窜出来的白虎拦阻了去路,这白虎正是慕容月所养的小白,它感觉到李云洁满身杀气,便立刻出身护主,却也被李云洁戳瞎一目、当场气绝。

千万里寻找、无日无夜不在诅咒的两个人,如今里李云洁只有一小片树林的距离。

“畜生!”李云洁盯着白虎的尸体冷冷自语,听得林中的女子哀叫之声还未断绝,便循声找去,只见密林深处别有洞天,竟隐藏着几间木屋,而伴随着女子惨叫之声传入耳中的,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月儿你再忍一下,七星七辰很快就回来了!”

李云洁心头剧痛,暗道:原来慕容月那贱人有了孩子,今日临盆,真是上天助我报此大仇!

杨锋听得门外响动,只道是七星和七辰请稳婆回来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连声道:“快些来看看,月儿……”

没说完的话断在半空中,眼前这个白发戴孝的女子哪里是七星七辰,却是长久不见的李云洁!

“云洁!”

杨锋大惊,见李云洁一头乌黑的秀发尽数雪白,肤色也比以往更为白皙,没有一丝人气,定定地立在门边,看着自己。

慕容月正在剧痛,忽听得杨锋叫李云洁的名字,心下一震,挣扎着看去,也被李云洁的样子吓了一跳。

李云洁扫视了一眼屋内,陈设简陋、毫无装饰,慕容月正隆着高高的肚子躺在床上叫喊,杨锋则满身血污,竟是在亲手照料生产的慕容月!

一时间心中说不清是恨是妒还是什么,只觉得百味杂陈,万千情感排山倒海而来,将自己淹没——

这般清苦、这般艰辛,杨锋居然与慕容月在此居住了这么久,还和她生了孩子,他对她的感情,真的是如此千金不换!

杨锋见李云洁一身戴孝,孝服上却有斑驳的血迹,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

李云洁的目光忽地一转,钉在慕容月身上,毫无预兆地猛然飞身而去,双掌齐出,直击慕容月,杨锋一惊,没想到李云洁身形如此之快,连忙飞身上前,去截她双掌,“砰”地一声两人四手相交,互相一撞,齐齐都往后退出数步。

杨锋救妻心切,这一掌使上了八分力度,换了常人,此时早已五脏受损,再无还手之力,没想到李云洁却和他硬碰硬,不仅自己毫发无损,反而让他卸去一大截气力,踉跄了几步。

李云洁双手也被杨锋那一掌震得微微有些发颤,心下一苦,道:“你真心要我性命,竟使出八分功力来对付我。”

杨锋道:“云洁,我刚才是不能看你伤害月儿,出手重了。可她今日生产,你就算要来寻仇,也至少等她生下孩子,再作计较不迟。”

李云洁冷声道:“生下孩子?你们在等七星七辰找产婆来么?”

杨锋一惊:“你怎么知道?”

李云洁冷冷一笑:“那不必等了,她们回不来了。”

慕容月心头大震,顾不得身上剧痛,急声问:“她们怎么了?”

李云洁淡淡扫她一眼:“你很快就会知道。”

话音未落,袖夹风声,直攻慕容月。

杨锋挡在慕容月身前迎敌,左掌翻起,向她肩头斜劈而下。

李云洁修习《皖玉剑》追求速成,虽然她的体质与这套神功宛若天成,体内如同积聚了两位体质极寒与极热的高手修习了数十年的内力,但毕竟短短时间,终究不稳。自从出关以来,连败数位高手,诛杀上百人命,一是别人不相信她短短时间内力精进至此,防备心不够,一是她招数诡异占了上风。但杨锋毕竟自小稳扎稳打练就一身雄浑内力,与她对招时又谨慎小心,只求守不求攻,严密无缝、无懈可击。两人正是旗鼓相当,不知不觉间已拆了两百来招,互相都找不到对方的薄弱之处。

李云洁如两人斗一人,诡谲如魔,惊风骇浪般袭击杨锋,杨锋则坚稳之极,没有半点破绽。慕容月虽然如坠地狱,身上心上俱是大恸,却咬紧牙关极力压制自己的呻吟之声,不想分了杨锋的心。

两人斗到三百余招上,彼此的招数都算尽了,对方一拳一脚、一指一步都在计算之中,李云洁忽地招势一变,凭空以真气凝出一柄光剑,长剑在手,快捷无伦。杨锋何曾见过这般诡异的运气法门,登处下风,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似一座大山重重压向身来。

“气剑……无形……用……内力……打散它!”慕容月虽不会武功,却旁观者清,挣扎着用力向杨锋大喊。

杨锋心中一动,脑里顿时清明,双目微闭,不被李云洁繁复的招式扰乱心神,只以耳朵去听那光剑破空之声,双掌齐击,掌风扫到一丈开外,李云洁身形虽快,却也近不了身,手中光剑立时化为千万光针,从四面八方以“满天花雨”手法扑向杨锋,心中却“咯噔”一下:这不是正按照慕容月所说的路数而去吗?

杨锋依旧不急不躁,门户守得极是紧密,双掌疾风呼呼,光针无一遗漏,尽数被击散,不成威胁。

李云洁见刚猛之道不如杨锋,顺势又再变招,身形一换如轻纱扶风,快得几乎没有形体,近身逼近杨锋。杨锋曾在九湖独战清泠五月,对付这等身法不在话下,但李云洁却远比五月更为清零快捷,不断消耗着杨锋的内力,只见杨锋势道虽仍刚猛狠辣,但后劲却已渐见衰减。

慕容月看得心惊胆战,腹中剧痛越来越加剧,几乎要把整个人劈成两半,脑袋却不敢有丝毫迷糊:“别……和她拼……软力……”

杨锋一愣,恍然明白李云洁用心阴毒,心中仅存的一点情意立刻烟消,发掌劈去,招势锋锐凌厉,尽是刚猛之劲,李云洁修习未久,当下以棉柔之力化开,却不防杨锋掌风不停,再进一掌,排山倒海般直击过去,李云洁心中微动,杨锋此举竟是出了杀招,心下一时百味陈杂,又恨又痛,好胜心顿时大起,也以刚劲之力迎接一掌,只听“砰”的一响,双掌相交,掌风四溢,小屋中的墙壁上“磕呲”一声顿时显出一条裂缝!两人却纹丝不动,只专注地盯着对方,手中内力源源不断自掌心发出。

“云洁,你定要如此苦苦相逼吗?”

平常高手若对抗内力,必不敢出声说话,都怕走漏了真气,但杨锋与李云洁内力雄浑,两人竟边斗边说,只是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

“你们杀死我丈夫,究竟是谁苦苦相逼?”

一想到陈颢,李云洁心中的杀心就大盛。

“陈颢屠灭慕容山庄,天下人都不会放过他!”

“哈哈哈……天下人……”李云洁冷笑几声,“天下人都是蠢材,杀死慕容天、烧毁山庄的人才不是陈颢,而是我李云洁!”

杨锋和慕容月都是心头巨震,慕容月神情一滞,颤声问:“你说什么?”

李云洁怒气上头,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隐瞒,冷声道:“蜀中支派、鬼王伊彤、清泠五月、天玑静女,还有公子慕容天,都是我李云洁一人所杀!慕容山庄被焚,也是我放火烧船,把那些贱奴困死在九湖之中!哈哈哈……”

“什么?”慕容月大惊失色,“伊彤死了?”

李云洁一想到鬼王,心中又是一阵恼恨:“那贱人恶毒之极,临死还给我下毒,我只嫌折磨得她不够!”

“你……”杨锋突然知晓事情真相,这才明白陈颢之死的蹊跷之处,亲手杀死兄弟的罪恶感瞬间在胸中涌起,一股恨意全部转嫁到了李云洁身上。

慕容月全身抖得如同筛糠,她早已听说蜀中支派被人侵扰,却不知鬼王伊彤也已经不在人世,此刻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再也支撑不住,精神瞬间崩溃,“啊”的一声巨大的惨叫,直直穿透屋顶。

“哇哇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清亮地响起,杨锋心头一颤,不禁回头去看慕容月。

李云洁趁此机会暗中一运力,一掌拍出,杨锋分心,没有防备,心口硬生生挨了这一掌,“噗”地喷出一大口血,身子高高跃起,远远飞出,狠狠摔在墙壁上,只听得“轰隆”一声,整具墙壁轰然出现一个大洞!

李云洁骤然间飞身跃起,手中已以内力凝出一柄光剑,眼光热辣,盯着那团刚刚落地的小小血肉。

杨锋和慕容月的孽种,绝不能留在世上!

慕容月原本身心俱损,忽见李云洁一剑刺来,身体里却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什么也来不及想,一个扑身罩住婴儿,只听得“呲”一声轻响,背心一阵剧痛,却正正挡了李云洁一剑,贯穿了整个胸腔!

李云洁一愣,就这么僵在半空中,那柄光剑却入体即散,已经化为数缕锋利如刃的真气,窜入了慕容月的体内。

“月儿!”

杨锋已身受重伤,却见李云洁一剑刺中了慕容月,心胆俱裂,怒吼一声,翻身一滚,双足连环猛踢,李云洁心口瞬间便中了他十几脚,胸骨一痛,身体已经远远被踹开,跌倒在数米之外。

李云洁只觉得肋骨被杨锋踹断了好几条,伤到心脉,忍不住吐出几口鲜血,难以起身。

“月儿!月儿!”

杨锋在地上爬向慕容月,尽力将她扶直搂在怀中,只见她头上尽是冷汗,脸色惨白,嘴里不停往外流着鲜血,急忙伸手去点她的穴道,触及之处却僵直如死肉,却不知那些真气在她体内正切割着五脏六腑,如同凌迟。

“孩子,孩子……”

慕容月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杨锋忙把她护在身下的婴儿单手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到慕容月面前。

那团小小的血肉似乎知道父母正在生死边缘,哭得哇哇哇得撕心裂肺,因为是早产,所以个头比正常婴儿小了不少,却满身血污、不停舞动着小手臂,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慕容月颤抖着手轻轻擦了擦婴儿脸上的血污,只见是一个娇小的女婴,还没有睁眼,只不停大哭着。

“哈哈哈哈哈……”

李云洁也受伤不能动弹,此时却忽然大笑起来:“慕容月,你终于死在我的手里!”

“闭嘴!”杨锋怒喝,又转向慕容月手足无措,光剑一入体便无形,他根本不知从何处下手去解救心爱的妻子,双手剧烈地颤抖着,“月儿,月儿……怎么办……”

“我曾立誓,要你这负心人看着她死,苍天有眼,今日任你有天大本事,也休想再救她!”李云洁看着杨锋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却起不了半分喜悦之情,只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妒恨始终萦绕。

慕容月瞪眼瞧着李云洁,心中的恨意已经难以用词语形容,这女人只不过为了一己之怨,害死无数人命,却仍旧丝毫不悔,她知道自己今日绝难逃出生天,杨锋和孩子却不能坐以待毙,看李云洁一身戴孝,心头一动,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说道:“苍天自是有眼,陈颢之死,便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李云洁一怔,目光狠狠地盯着慕容月:“是你们杀了他,我要为他报仇!”

“杀他的是你!”慕容月猛然大喝,“若非你屠戮慕容山庄,他怎会顶罪身亡、万剑穿心?他生性仁义,又想保护你又不忍看兄弟被冤杀,看慕容家和杨家反目成仇,才万般无奈出此下策。是你让他陷进两难境地,是你让他身败名裂,是你亲手把他送进了鬼门关!”

李云洁心中如同山呼海啸,难道真是她?不是杨青、不是杨锋也不是慕容家,而是她自己,亲手害死了陈颢?

“杭州紫晶山庄数百年声名和基业,就断送在你的手上,陈颢死了也还要被人唾骂,数年、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武林中都会一直传说,陈家的掌门人陈颢禽兽不如,滥杀无辜,陈家永无翻身之日!

你恨我夫妻,我无话可说,可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他们的冤魂,也绝不会放过你!你身中剧毒,容貌渐毁,但这并不算完,从今往后日日夜夜,你都将受他们阴魂侵扰,不得安宁!就算他日下了地狱,也过不了奈何桥……”

慕容月字字铿锵、句句有力,李云洁原本混乱的大脑更加混乱,一时间慕容天、静女、清泠五月、伊彤……无数丧命她手的人忽然真的阴魂不散一般,在她身周隐现,不断地挥舞着手臂,要来索她性命。

“走开,走开!”李云洁瘫坐在地上,不停挥手去驱散那些阴魂,“你们活着打不过我,死了难道我还怕么!”

“唉……”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叹息,李云洁一愣,只见陈颢的魂魄远远立在众鬼之后,目光怜惜又怨恨地看着她,语气轻柔,却全是不甘与不满。

“陈颢,我没想害死你……陈颢……”李云洁眼前一片凌乱,眼泪簌簌流出,嘴里喃喃急声念叨着,神情恍惚,宛如疯癫。

杨锋见李云洁忽然发狂,知道是慕容月刻意激她乱了心神,好让他和孩子脱身,立刻看了慕容月一眼,却见慕容月气息渐渐弱了下去,语气也越来越轻:“我若是你,便立刻自尽赎罪,或许还能在阴间与陈颢相会……”

话还没说完,慕容月身子猛地一僵,紧抓着杨锋的手一松,双眼缓缓闭上,再也没了气息。

“月儿,月儿……”杨锋轻轻摇晃着慕容月,她却再不动弹,一脸淡然平静,宛如生时,却再也不会明眸照人、浅笑盈盈,再不会与她调笑说话、弹琴赏景,瞬间莫名的碎心之痛涌遍全身,撕心裂肺地哀嚎,“月儿!”

声音穿透敬亭山的密林溪泉,响彻云霄。

李云洁全身一颤,猛地神思清明,见杨锋抱着慕容月失声痛哭、哀嚎长啸,吓得婴儿也大哭不止,慕容月却闭着双目,再没有了一丝生气。

慕容月死了!

她原以为自己会狂喜非常,心中却忽然一阵空白,一丝情绪也无,只呆呆地盯着慕容月的脸,半晌之后,忽然大笑:“哈哈哈……贱人歹毒,死了还想拉我垫背!你奸计得不了逞,起来再来激我啊!”

说着自己竭力站立身子,缓步往杨锋的方向挪动。

杨锋万念俱灰,一手抱着慕容月尸体,一手抱着婴儿,目光没有焦点,远远落在远处,一眼也没有看李云洁,却忽然道:“你还想杀谁,我?还是这个孩子?”

李云洁一愣,杨锋从未这样跟她说过话,虽然发着声音,语气却宛如一个死人。心下一狠:“我要这孽种死!”

杨锋忽然一笑:“你为什么不杀我?”

李云洁微怔,为什么不杀他?是啊,她为什么一直不杀他?

只因为在她心中,还残留着一丝对他的情意,那丝情意使她变成了一个杀人的魔鬼,使所有人都陷入深渊,难以脱身。

然而到了这样境地,她依然下不去杀招。

真是一段无药可解的孽缘!

“我最初遇到月儿,是在大理国,”杨锋缓缓道,“那时候我心中有你,她也是知道的,她有很多机会可以置你于死地,但她没有,却没想到她难得的一次心软,竟酿成后来的大祸……”

李云洁停在原地,定定看着他。

“云洁,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犹豫不定,害人害己,最应该死的是我,你却一直不杀,是为了留着我受尽折磨吗?”杨锋笑了笑,“能不能看在曾经的情谊上,对我稍稍好一些,我愿用自己这条命,来换取我女儿的性命。”

李云洁心中一股不祥之感立刻升起,急忙向杨锋疾跑过去,但她身受重伤,动作较慢,眼睁睁看着杨锋一掌拍在心口之上,颓然而倒。

“杨锋!”

李云洁大叫着,连忙上前察看,只见杨锋心脉已断,再无回天可能,不停吐着鲜血,一边把手里的婴儿递给她:“答……答应……我……求……求你……”

李云洁心中剧痛,连声答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杨锋释然地一笑:“月儿去了……我说……说过,生死都要……和她一……一处。云……云洁……来世……别再……再遇见……”

李云洁手中一沉,婴儿猛地落在臂弯中,杨锋的手臂却垂然落下,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李云洁愣愣地抱着大哭不止的婴儿,见杨锋的另一只手,一直紧紧握着慕容月的手,从来没有分开过。

宋英宗治平四年二月,杭州紫晶山庄管家陈石被神秘人击晕,年仅一岁多的少主失踪。

同月,武林各大派掌门纷纷受到陈夫人李云洁亲笔书信,澄清前因后果,言屠杀蜀中各派、灭门慕容山庄均出自其一人之手,陈颢乃顶罪冤死;又言杨锋与慕容月亦被自己所杀,死于宣州敬亭山中。

杨氏与慕容从属各派,纷纷进敬亭山寻觅,果真寻得二人尸身,武林震动、天下骇然,均发出追缉令捕杀元凶李云洁,却如何也找不到她的蛛丝马迹,就此湮灭武林、隐遁人世。

自此,三大世家,慕容山庄被灭满门,慕容氏无后而终;紫晶山庄空无一人,只余年老管家独守灵隐山;金陵杨氏作为仅存的一门,被皇帝贬黜所有官职,降为庶民,风光不再。

还记得多年前那句骇人听闻的预言——“三星移位,百花遭劫,月散云隐,盛世颠灭”

慕容月死、李云洁隐,三大世家遭遇浩劫,武林盛世倾覆。

那句预言,原来应在此处。

然而别忘记了,新的预言早已出世,乱世之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