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杨锋被囚慕容山庄的消息不胫而走,远在大理的杨锐与原本已经回到益州的陈颢与李云洁闻言纷纷策马前往慕容山庄。慕容月兰心蕙质猜到泄露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大管家、天玑星静女,一番声色俱厉,静女剖白自己违背慕容月严令的原因,竟是因为看透了慕容月的心思为她解围!慕容月虽原谅了静女的私自行动,却暗示其太过体察人心,危险之极。两个亦敌亦友的女子斗智斗谋,最终为的,也不过是慕容氏的稳定。正在此时,却听得七星通传,陈颢竟先杨锐达到了慕容山庄,请求面见慕容月。
此时,陈颢和李云洁正由侍女引着,往正殿的方向走着。
八年前陈颢曾随父亲陈继短暂地居住过慕容山庄,但那时他年纪尚幼,残存的印象已经模糊,再加上他原本性格淡泊,少理武林中事,陈继云游将庄中事务尽交给他之后,他才在一些无法推脱的场合与慕容家有所交集,那时慕容天已经继任,因此今日,他才是第一次见慕容月。
而李云洁就更没有来过慕容山庄,虽然杨陈二家与慕容氏并立,但由于慕容氏所拥有的微雨阁藏有各门各派武功的破解之法,是故九湖和慕容山庄一直以来都被列为禁地,擅入者死。加上慕容月继位以来,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她自小便听师父说,若是得罪了金陵杨家或杭州陈家,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若是得罪了慕容家的大小姐,则完全没有情面可讲。
想到这里,李云洁不禁加快了脚步,她实在是担心杨锋的安危,他们虽快马加鞭,却也耽误了近一个月,不知道杨锋此刻是生是死。
两人踏入正殿,抬眼望去,这里并不见得比紫晶山庄或金陵杨家更为奢华,却从内而外透露出一种隐隐的杀气,亦正亦邪。
高座之上,慕容天正在饮茶,看到两人进殿,嘴角笑了一笑,脚步却丝毫不耽误地走下来,行到陈颢面前,拱手道:“陈公子,武林大会一别,好久不见。”
陈颢忙还礼道:“慕容公子好久不见。”
慕容天一侧头,立刻被眼前这美艳的女子吸引了眼球:“这位是?”
李云洁略微弯腰:“在下峨嵋派大弟子李云洁,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天眼睛微微一闭,想起江湖传闻的令杨锋与陈颢关系闹僵的那位武林第一美人,再看看眼前的李云洁和陈颢,眼神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暧昧:“原来是李姑娘,早闻大名,没想到竟在这里得见芳容。”说着,不忘用眼神扫一扫隔壁的陈颢。
陈颢道:“慕容公子,听说杨锋被囚禁在贵庄,在下此次前来,就是请求贵府高抬贵手。”
李云洁忙道:“是啊,你们三大世家是世交,为什么要抓杨大哥?”
李云洁着急上火不在意料之外,没想到陈颢竟也毫不避嫌前来营救杨锋,慕容天不禁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滑稽,一时间武林大会上的耻辱涌上心头,忍不住道:“世交?呵呵,陈公子,你可记得这是你第几次踏足慕容山庄?”
陈颢一愣,只得不语。
李云洁见陈颢不说话,只好道:“慕容公子,我虽不知道杨大哥为何要擅闯九湖,但我相信杨大哥的为人,他绝无恶意。”
慕容天一笑:“看来李姑娘很了解二公子啊。”
李云洁脸一红,拉拉陈颢的衣袖求救,陈颢道:“慕容公子,这件事必定有误会,望你看在三大世家一向交好的面子上,先让我们见见杨锋吧。”
慕容天一摊手:“陈公子你太难为我了,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
陈颢急道:“那可否让我面见一下慕容大小姐。”
“陈公子如此着急见我,不知慕容月能帮上什么忙?”
一个淡淡的女声突然从帘幕后传来,三人齐齐看去,慕容月身后跟着七星七辰和静女,正慢步走进殿中。
慕容天叫了一声:“姐姐。”
陈颢忙行礼:“大小姐。”
慕容月微笑着回礼,一抬眼却看见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立在陈颢身后,眉眼间虽尽是焦虑,却丝毫不影响她那媚人的美丽,心下不禁一动。
七星七辰和静女一见李云洁,也不禁一震,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七辰悄声道:“这姑娘真美,连大理的小郡主也无法与之相匹。”
慕容月向陈颢笑问:“这位姑娘是?”
陈颢介绍道:“这位是峨嵋派大弟子李云洁。”
心头一震,慕容月不禁又多看了两眼——她就是李云洁!果然是人间绝色,杨锋拜倒在这样的女子裙下,也不意外,只怕天下间没有男人不会为她倾倒。
心里虽已经绕了千百回,慕容月脸上却丝毫不见改变,淡淡笑道:“陈公子难得来慕容庄上,又带着峨嵋派的李姑娘,不知道有何贵干?”
陈颢还没开口,李云洁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握住慕容月的手,恳切道:“你就是慕容大小姐,求你放了杨大哥吧!”
所谓关心则乱,明知道慕容月不是可以造次的人,李云洁还是没有忍住。
慕容月依旧不变色,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道:“李姑娘这话欠思量了,你都不知道二公子做了什么,怎么就让我放了他?”
李云洁道:“我相信杨大哥的为人。”
慕容月笑道:“可我听说这位二公子本与李姑娘有约,却失约金陵城,即使这样,李姑娘也相信他?”
李云洁一震,心下涌起阵阵酸痛,正色道:“我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相信杨大哥。”
慕容月笑着摇摇头,伸手端起一杯茶啜饮,心里却听得李云洁一口一个“杨大哥”,有些不自在。
七星悄声向七辰道:“看来这位李姑娘又是一个被杨锋勾走了魂的无知少女,真是可惜。”
七辰道:“可不是,真不知道这杨锋有什么好,人人都为他四处奔波。连小姐都下令不得伤害他,真是见了鬼了。”
李云洁见慕容月不应声,又要开口,却被陈颢按住,向她摇摇头,自己上前道:“大小姐,杨锋入江湖时间不长,不知道武林规矩,他自己行事又一向不按规矩,这次还请你看在我们三家关系的份上,放了他吧。”
慕容月笑了笑,放下杯子道:“陈公子何必为难我,其实我也很难做啊。不放吧,坏了我们三家的交情,传出去白白惹人猜疑、招人耻笑;放吧,想必公子也听说了我手下的清泠五月都被二公子打伤,虽说是她们技不如人,可毕竟不能服众呐,且还坏了慕容家百年来的门规。你说,我能怎么办?”
陈颢一时语塞,慕容天见状笑道:“陈公子啊,这件事真的是很复杂,要不你和李姑娘先在慕容山庄小住几日,我们慢慢来商量解决之法?”
李云洁和陈颢都一惊,慕容月敢囚禁杨锋已是将关系摊开,他们只身前来原本就冒险,若长留此慕容山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可若强行要走,这慕容山庄的高手也不是轻易对付的。
场面一时僵住了。
“禀大小姐,禀公子,金陵杨家大公子杨锐在庄外求见。”
一个侍从突然急匆匆走进殿来,禀报道。
众人闻言都一愣,杨锐不是远在大理吗?竟这么快就到了苏州?
慕容月迅速与静女对视一眼,向侍从道:“杨大公子既然驾临,赶紧迎进来啊。”
慕容天向慕容月担心地看了一眼,慕容月却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陈颢和李云洁却像等到了救星一般喜悦,陈颢兴奋道:“太好了,杨锐大哥来了,杨锋必然有救。”李云洁闻言也充满信心地点了点头。
杨锐远远疾步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不知道扛着什么的随从,他让随从留在殿外,自己一人单身进殿,却看到陈颢和李云洁竟然也在这里,先是一愣,回过神忙向慕容月道:“大小姐,好久不见。”
慕容月也恭敬地站起身,深深回了一礼,笑道:“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人竟来得这么齐,慕容山庄真是蓬荜生辉。”
杨锐与慕容天互相行过礼,回道:“我也不知道陈颢和李姑娘竟在此处。”
陈颢道:“杨锐大哥,我和李姑娘是听说了杨锋的事,从益州快马赶来的。”
李云洁见到杨锐,却似乎不好意思,只跟着点点头。
杨锐回过头看了一眼慕容月,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果不其然”和“尽在掌握”,心里一寒——杨锋落在她的手里,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遂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大小姐,关于舍弟擅闯慕容山庄一事,在下特来请求慕容家网开一面。”
慕容天抢声道:“大公子,这可是坏规矩的事。”
杨锐道:“在下知道,擅闯九湖乃是死罪,这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江湖规矩,要慕容家就这样放过舍弟,的确是于理不合。”
众人一惊,杨锐这样说话,是要救杨锋还是害他?
慕容天哈哈一笑:“大公子这话,是同意按规矩办事吗?”
杨锐沉着道:“非也。既然情面已经无可再讲,不如我们就摊开来讲,定不会让慕容家吃亏便是。”
众人都诧异地互相看看,不明白杨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向以德服人的杨锐这次竟然主动撕破杨氏和慕容氏的遮羞布,是想赤裸裸地将营救杨锋变为一场交易吗?
令人瞠目结舌的凝重气氛里,慕容月却饶有兴致地看着杨锐,心想:这个杨锐倒是精明,人还没到,就理清了当前局势。嘴上却道:“大公子且说说,怎么个摊开来讲?”
杨锐双掌一击,在殿外候命的随从们闻声便抬着大箱小箱连忙走进来,将箱子放落后纷纷打开,霎那间,满屋金碧生辉。众人齐齐望去,竟是几大箱子的金银珍宝!
静女一笑:“大公子是觉得我们慕容家缺银子?”
杨锐道:“慕容家自然不缺银子,我只是听说清泠五月主被舍弟打伤,这些东西,是给五位月主的伤药费。”
慕容天道:“大公子出手真是阔绰,不过想凭这些换回杨锋,是否太过天真了。”
慕容月轻喝道:“小天,怎么说话!”
杨锐道:“这些自然不足以弥补慕容家的面子,因此,我特意给大小姐准备了这个。”
说着只见他一伸手,立即便有随从恭敬奉上一支卷轴,静女上前接过,转交给慕容月。那卷轴并不长,薄薄一卷却系着金丝带,众人都屏气凝神将目光集中在卷轴上,猜想着杨家要给出怎样的宝物。
慕容月解开金丝带,缓缓打开,一幅勾画细致的地图慢慢呈现在她眼前,这幅地图画得甚是仔细,山川河流、城镇村庄,甚至连每一处的方位、大小、朝向都一一列出。
静女一惊:“大小姐,这是……”
慕容月忍不住摸了摸这刻花精细的地图,缓缓道:“大公子是当真呢还是戏弄我?”
慕容天急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杨锐沉声道:“这是我杨家在岭南下属的五家镖局地域图,从今日起,它们都归慕容氏所有。”
众人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只有慕容月面带微笑,眼光垂看着地图,不发一言。
陈颢急步上前,一把拉住杨锐:“杨锐大哥!你……你怎么将杨家的产业都交出来了。”
杨锐却不理会陈颢,只一直看着慕容月:“大小姐,这五家镖局论势力你慕容氏是瞧不上眼,但我相信,你明白它们的重要性。我自愿将它们交给你,只要你不再追究小锋。”
众人都屏气等着慕容月的回答,慕容天尤其紧张,他可不愿意让杨家用五家镖局就换走了杨锋。许久,慕容月却突然轻轻笑起来,杨锐的脸色下意识一松。
慕容月解嘲般笑了一阵,突然道:“其实大家都误会了,二公子不过是在我庄上小住几日,不知怎的就被传成囚禁,真不知道现今武林中怎么这么多流言。”
除了静女和杨锐以外众人都一楞,尤其是慕容天更是眼睛睁得铜铃般大——慕容月就这么同意放掉杨锋了?她和杨锐达成了这笔交易了吗?
“姐姐!”慕容天不由得叫出声。
慕容月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将手中的地图转手交给七星收起,起身笑道:“劳烦陈公子、杨公子和李姑娘白走这一趟,今晚我就在庄中设下赔罪宴,为各位洗尘压惊。”
说完,便向静女使了一个眼神,静女心领神会,躬身退出殿外。
李云洁显然还没从眼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慕容月与杨锐的强强交锋她也没有明白,此刻她才确定慕容月答应释放杨锋,有些不敢相信:“大小姐,你真的答应放杨大哥?”
慕容月眼光流转:“李姑娘,你大概没听懂我的话,没有放不放,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李云洁忙道:“是是,误会。那大小姐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杨大哥?”
慕容天讽刺道:“哟,李姑娘还真是痴心一片呐。”
陈颢面色一沉,却也帮腔道:“李姑娘说的是,能否让杨锋出来见见我们。”
慕容月瞟了一眼杨锐,见他脸色沉静,不像陈颢和李云洁般急躁,心里又佩服了一层。当下一笑:“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便看见静女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道:“大小姐,二公子请到了。”
说着眼神与慕容月一个交织,慕容月点了点头:“请进来吧。”
众人忙回过身去,只见杨锋被几个侍从围住,一步一顿地从远处走了进来,多日不见阳光,他的肤色已经泛出丝丝苍白,脸上胡子拉碴,眼神憔悴不堪,曾经玉树临风的杨家二公子,却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锐心里一紧,不禁叫了一声:“小锋!”
陈颢和李云洁心头也是一痛,李云洁更是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上前去便一把抱住杨锋:“杨大哥,你没事吧!杨大哥……”
众人见状齐齐一愣,慕容月心中翻滚着各种滋味,面上却始终带着笑容。
七辰偷偷向七星道:“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和陈颢一起来的吗?”
杨锋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只见到一个丽影向自己扑来,却手脚无力,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静女忙一手扶住,不动声色地一点,杨锋这才感到手上生出力气,一把抱住眼前的影子,定睛一看,竟是李云洁!
原来慕容月为防止杨锋逃脱,早点了他的几处大穴,静女刚才是将他的穴位解开,幸得杨锐和陈颢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李云洁身上,才没注意到这一细节。
杨锋见到李云洁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一时情动,叫了一声“云洁”,抬眼看到众人,才愕然道:“大哥,陈颢,你们怎么都来了?”
慕容天笑道:“这不是来看二公子嘛。”
杨锋这才看到站在后面的慕容月,抱着李云洁的手下意识一松:“月……慕容大小姐,你……你决定放我了吗?”
慕容月一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误会,都是武林中的流言惹的祸,二公子你说是吧?”
看着慕容月闪动着光芒的双眸,杨锋明明知道这是慕容月在利用他开脱,好让这件事就此了结,心下又是一阵纠结和难受,最终却还是不忍心让她下不来台,顿了顿道:“是,慕容家并没有囚禁我,这……只是误会。”
这意外的话却招致了现场不同的反应:静女只微微勾了一丝笑容,七星七辰却忍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慕容天神色复杂,看杨锋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陈颢和李云洁显然只有错愕,不知道被慕容月囚禁了多日的杨锋,为何竟帮自己的仇家开脱。
杨锐无奈又狠狠看了他一眼,杨锋还是杨锋,永远无法对女子狠心,可知道慕容月这样的人不会领情,只会将你对她的感情利用得淋漓尽致。
七辰正在得意,也不顾主子们还在场,道:“既然二公子都说是误会了,大家都去歇息一下,准备晚上的夜宴吧!”
慕容月也不斥责她,笑道:“正是,各位远道而来,却在这里干说了这半天话,实在是我招待不周。虽说庄中最善烹饪的盈满月主身子不爽,但也一定不会让众位扫兴而归。七星七辰,你们带几位下去歇息一下,喝喝茶,待会儿咱们宴席见。”
说完,眼神从杨锋身上一掠,便笑着往殿后走去,静女紧随其后。
杨锐一行人被七星七辰带到一处厢房暂歇,这里不同于正殿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气,四处姹紫嫣红,各类花木齐备,众多飞禽在林木间穿梭往来。穿过一弯细小的拱桥,流水潺潺、静谧温馨,好一派神仙境地!
厢房也布置的淡雅素净,且背后便是一处山坡,缓缓有泉水流出,在屋内也能听见叮咚的美妙音乐。
但显然,杨锐一行人的心情,没有一分一毫放在这些美景上,除了杨锋总像心事重重一般神游世外,其余几人都审慎地察看着周遭的环境。
七星打开临湖的窗户,向几个人道:“诸位,这窗外便是九湖中的白鸟湖,现在正是白鸟最多的季节,可是我慕容山庄的一大景致啊。”
杨锐道:“多谢大小姐费心,此处甚美。”
七辰带着一群婢女奉茶进来,道:“这几个是侍候几位的,她们就候在外面,我与七星就不打扰诸位休息了。”说完,与七星一齐向几个人行过礼,便带着婢女退下了。
几人正要落座休息,陈颢一把拽住杨锋,使一个眼神,自己转身出了厢房。杨锋先是一愣,瞟了一眼李云洁,也跟着陈颢往外走。
李云洁见状,正想上前跟随,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转身一看,竟是杨锐冲她摇头,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的背影。
“李姑娘,”杨锐松开李云洁,“有的事情,你帮不上忙。”
“我……”李云洁语塞,不由得想起陈颢在洛阳时对她的承诺。
陈颢走得极快,像是在控制内心的情绪,杨锋加快脚步跟着他,突然陈颢一个停顿,差点让杨锋撞上他。
二人一时无言,陈颢看着杨锋,眼里竟隐隐都是怒气。
杨锋心下一明,叹了口气:“我瞒着你品宝大典的事是不对,可是现在看到你和云洁在一起,我祝福你们……”
话还没说完,陈颢突然出手擂了杨锋一拳!杨锋猝不及防,硬生生挨了一拳,往后退了好几步。
“陈颢你……”杨锋没想到陈颢竟会出手打他。
“愚蠢!”儒雅的陈颢,除了在洛阳城之外,从未如此失态,“你以为一封绝情信把李姑娘让给我,就是成全我吗?”
杨锋眉头紧锁:“可是你们不是一起来的……”
陈颢一个箭步上前:“杨锋,听着,她从来没有忘记你,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封信,她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了多少闲话?也是因为你,她才流落江湖,差点被人……”
杨锋一惊:“她怎么了?”
陈颢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她已经回到益州了,知道你被囚在这里,她才连日连夜地赶来。今天在正殿你也看到了,她见到你没事,有多开心!”
杨锋正要开口,却被陈颢一把抓住衣襟:“听着杨锋,不要再让她伤心了,对她好一点。”
看着陈颢的眼神,杨锋知道陈颢这次是极其认真,李云洁对他如此痴心他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但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慕容月的模样,不禁自语:“时过境迁,不复当日。”
陈颢一愣:“你……你不会变心了吧?”
杨锋苦笑道:“就算我想,也要别人愿意。”
陈颢一头雾水,却管不了那许多,用力捏着杨锋的肩,慢慢道:“去告诉她,你心里有她,会给她幸福,就当你还我的人情。”
杨锋被陈颢的伤痛神色触动,想起慕容月,自己心里也是一痛,也不知道是在问陈颢还是问自己:“值得吗?”
陈颢一字一顿道:“至少我们三个人之中有人幸福,这就值得。”
“姐姐,你怎么为了五家镖局就把杨锋放了!杨氏兄弟和陈颢都只身在慕容山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燕歌馆中,慕容天迫不及待地向慕容月怒问,他实在不能赞同慕容月因为五家镖局就轻易释放杨锋,这既事关慕容世家的颜面,同样还有着其他不能言说的原因。
只见慕容月淡淡饮了一口茶,慢慢道:“你想怎么样,杀了他们?”
慕容天急道:“姐姐你忘了吗……”
“我没忘!”似乎是不想听慕容天继续这个话题,慕容月冷冷地打断道,“现在和杨陈二家翻脸,没有丝毫好处,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一会儿。”
慕容天愤愤地一甩手,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静女见状,忙上前道:“公子干嘛生气,可知道这岭南五家镖局换一个杨锋,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慕容天气道:“五家镖局?哼!五位月主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武林中早传得沸沸扬扬,五家镖局足以弥补慕容家的颜面吗?”
这话摆明是说给慕容月听的,慕容月却只顾喝自己的茶,似是完全不想理弟弟一样。
静女只好道:“公子,我且问你,你在武林大会之上一招败于杨锋,所丢的颜面会比今次小吗?”
慕容天一滞,讪讪不答腔。
“你贵为慕容世家的公子,都败在杨锋手中,清泠五月不过是慕容家的从属,败给武林第一的高手并无大碍。何况大小姐已经迫使杨锋澄清这是一场误会,对外的负面影响已经降到最低。”
听着静女的劝说,慕容天的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
静女继续道:“那五家镖局公子莫看规模不大,对于我们却非常重要。慕容家在岭南虽然有三十六家镖局,杨家的这五家却有着皇室的专权,因此一直以来,我们都被这五家看似实力不大的镖局压制着,加上五门叛乱后我们的镖局都由七辰统一管理,顾此失彼,在岭南早没了当年的气魄,一直以来,都是大小姐的心腹之患。如今杨锐将五家有着皇室专权的镖局转给慕容家,岭南从此再无强敌,慕容氏后方可定。”
慕容天一惊,没想到几间小小的镖局,竟对大局有着如此重要的影响,不怪的慕容月和静女看到杨锐献上地图的那一刻,都如此震惊和兴奋。
“懂了吗。”慕容月缓缓放下茶杯,“永远这么急躁,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杨锐和陈颢都上门求救,难道我还能当着他们的面杀了杨锋不成?既然不能杀又不能轻易放,自然要取得一定好处。”
慕容天面上尴尬,嘴里却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根本不想杀杨锋……”
“嗯?”慕容月轻轻哼了一声,慕容天立刻住嘴道:“小天知错。姐姐,这么说,那个杨锐是来之前就想好了以镖局换杨锋的交易了,岂不是把我们算得死死的?”
慕容月顿了顿,道:“这个杨锐,心思缜密、城府颇深,的确不可小觑。”
“那姐姐你还设宴,留他们在庄中?”慕容天真是多一刻也不想见到杨锋,更何况还要和他把酒言欢。
“不设酒宴,如何能看清每个人心中所想呢?”慕容月淡淡道。
慕容天依然一头雾水:“啊?”
静女突然一笑,拍拍慕容天道:“公子,你觉得那峨嵋派的李姑娘,美不美?”
“这……”从小慕容天就很不适应静女和慕容月的对话,跳跃大得难以跟上,“武林第一美人,自然是美。”
“那你觉得,这李姑娘心里的人,是谁呢?”静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慕容天灵光一闪,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慕容月淡淡道,“这美人,就是最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