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对宋同说:“如月是个好姑娘,这种事一定要抓紧,晚了就被别人抢先了。”
话刚说完腰间便传来一阵剧痛,心儿掐完后像没事一样继续品茶。宋同感慨道:“唉,已经晚了。”
戒空问道:“难道如月已经被人抢先了,这没关系,反正现在那个男的又不在如月的身边,你可以趁此机会把她抢过来。”
话刚说完戒空就感觉脚上被人踢了一脚。如月狠狠地瞪着他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居然把我说成是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孩子,我是那种随便对男人动情的女孩子吗?”
戒空说:“没说你随便对男人动情,但是随便跟男人……”
两个女人四道凶狠的目光向他射来,吓得戒空把还没有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如月气愤地说:“你是想说我随便跟男人上床,你的思想怎么会这么龌龊,其实你们都误会了,宋同已经有一个相好的了。”
搞了半天是宋同已经名草有主了,宋同看起来长得也不赖,不知那位长得怎么样?戒空一脸欠揍地问道:“嫂子长得怎么样?跟如月比如何?”
话刚说完又被人踢了一脚,接着又被踢了一脚。前一脚是如月踢的,后一脚是心儿踢的,两人踢完装作没事一样。宋同说:“没法比没法比。”
戒空说:“没法比?是嫂子没法比还是如月没法比?”
宋同说:“这怎么说呢,这就好像一个是空心萝卜一个是烂叶大白菜。空心萝卜虽然表面好看,但其实里面已经空了,烂叶大白菜虽然表面是烂的,但掰开几片之后里面还是好的。”
有这么比喻的吗?戒空和心儿都盯着如月看,心里在想她是空心萝卜还是烂叶白菜。如月觉得不能让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再下去恐怕就说到床上去了,这有损她淑女的形象。于是立刻转移话题说:“宋同,你不是说要给他们俩发薪水吗?”
宋同说:“哦,差点忘了,这是你们这个月的薪水。”
戒空看着桌上的两条大洋兴奋得两眼放光,他看了看心儿,心儿也心有灵犀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戒空对这个白眼的理解是,哼,你不要想了,老规矩,钱由我保管。戒空热血沸腾的心顿时沥沥下起了小雨,脑子清醒了不少。他问如月是不是也拿了这么多的薪水。
如月说:“拿了,每人一条。”
戒空又问宋同:“这些钱都是上峰发的吗?还是你自己的私房钱?”
因为执行任务失败,上峰没有怪罪下来就已经算数是万幸了,怎么可能还会发给薪水呢?那么这些钱是?
宋同拍着胸膛说:“当然是上峰发给你们的,不对,是发给我们的,上峰怎么会亏待自己人呢?”
如月看不下了,说:“你就别骗他们了,上峰什么时候给我们发过薪水了?就连你这个军统局太原站的负责人也早被上峰给撤了,前几天还被上峰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责问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就我们俩还活着。我估计上峰可能已经怀疑我们俩通敌了,正派人来杀我们呢,我告诉你们啊,这都是宋同的私房钱,他是担心你们可能会离开军统。”
心儿口直心快,说:“既然上峰不给薪水,那你的钱从哪儿来?”
如月紧握拳头,一脸阴险地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弄点钱那还不跟喝水似的,只要你的拳头够硬心够狠脸皮够厚,基本上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心儿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说:“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公职人员了,这样做肯定会引起公愤的。”
如月说:“你如果真是这样想的,我敢肯定不出三个月你就会饿死街头。你如果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你就不会觉得卑鄙了。”
戒空说:“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留在军统,天下这么大,有很多路可以选择。”
宋同说:“我当初选择职业的时候主要是考虑杀了人之后不但没有罪反而有功,就算有罪也没人敢追究,还要具有挑战性和隐蔽性,而且还必须是一个不违法的职业。”
戒空想了想,说:“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两种职业,一种是像军统这样的机构,另一种是当汉奸。”
宋同说:“这就是我加入军统的原因。”
心儿问道:“当汉奸怎么能算是合法职业,现在人人都痛恨汉奸。”
如月说:“职业合不合法是由当权者说了算,你没看见那些汉奸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想抓谁就抓谁。”
心儿说:“没错,当了汉奸可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杀人抢劫都没人管,怪不得有那么多人都心甘情愿当汉奸。”
如月称赞道:“你能这样想就说明你已经长大了,如果你再接再励说出当汉奸是一个非常有钱图的职业,那就说明你已经学会做人了。”
戒空说:“这些钱我们不能要,我们现在也不缺钱,如果缺钱了我们会自己去弄钱。”
宋同说:“钱你们必须收下,一来这是你们俩这个月的薪水,二来呢?是我身上实在带不了这多钱。”
原本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呢,搞了半天是人家吃剩下的,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收下了。
戒空对心儿说:“心儿,你把钱收下吧。”
反正以后吃饭住店都是由心儿打点,而且戒空似乎已经习惯了由心儿安排他们的日常生活。虽然戒空很喜欢钱,但他不喜欢也不擅长买东西时跟老板讨价还价,而且他也看出了其实心儿也并不是很擅长跟别人讨价还价,两个都不擅长讨价还价的人生活在一起注定会吃大亏。
没想到心儿意外地拒绝了,“还是你拿着吧,我的包里已经装得鼓鼓的了。”
戒空看着心儿身上沉甸甸的背包,问道:“心儿,你的包里装的都是什么呀?看起来挺沉的。”
心儿说:“也没多少东西,除了药品和钱之外,还有手枪子弹照相机胶卷绷带盐和干粮,就这些了。”
戒空和宋同以及如月三人同时晕倒。戒空说:“心儿,你太厉害了,你背这么多东西不觉得累吗?那些药品干粮和盐什么的背着也是累赘,我看把它们扔掉算了。”
心儿说:“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如果我们受伤了有了这些药品我们就可以自己救治,有了干粮我们就不用挨饿了,还有上次吃的烤鸡没有盐以后吃烤鸡就有盐了,还有……”
没想到心儿如此细心,戒空忍不住打断她说:“心儿,你背的那些干粮背多久了,还能吃吗?那些药品你都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吗?”
心儿:啊……
接着赶紧打开包拿出干粮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咬了一口,说:“虽然有点馊了,不过还能吃。”
戒空三人又同时晕倒了。如月说:“吃了馊的东西可是会拉肚子的。”
吓得心儿赶紧把嘴里的干粮吐出来。如月接着说:“把药品拿出来让我看看。”
戒空这时才想起如月受过专业训练,而军统的培训是比较全面的。从偷袭暗杀到学鸟语学医护,如果是美女的话还要学习如何对付男人。
心儿拿出了所有药品,如月说:“这是盘尼西林,消炎用的。这是治感冒的,这是治发骚(烧)的,这是……你怎么会有这种药?哦,也对,有备无患嘛。”
心儿问:“这药是干什么用的?”
如月说:“流产用的。”
宋同再次晕倒。
心儿没听明白,接着问:“什么是流产?”
不仅心儿不明白,就连戒空也是孤陋寡闻。
如月说:“就是堕胎。”
心儿还是不明白,又接着问:“什么是堕胎?啊!堕胎!”
戒空和心儿后知后觉,然后同时晕倒。如月看着心儿和戒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难不成你们俩还没做过那个,不会吧,你们俩也太纯情了。”
戒空想道:如月以前在如意楼呆过,那种事想必没少做吧!就算没做过至少也看见过。
宋同说:“这些药你们是从哪弄到的?”
戒空说:“路上遇到了小鬼子的一辆三轮车,经过一番激战后顺手牵羊来的。”
宋同说:“嗯,有进步!”
四人经过商量之后决定只留下一盒盘尼西林,其他的药品全都卖掉,至于卖给谁,谁拿去卖,这事自然交给了经验丰富的宋同去办。至于那些变了味的干粮,戒空建议扔掉,心儿觉得扔掉有点可惜,宋同觉得应该废物利用,干粮虽然有点变了味,但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对食物标准的最低要求也不一样。有些人对食物很挑剔,但有些人则几乎对所有的食物来者不拒,比如说那些几天没吃过饭的人。
如月也觉得就当是积德行善吧,希望他们吃下去后不出现大问题。心儿觉得这样做有点太卑鄙了,但是她人微言轻,反对无效。最后药品和食品都交给宋同处理,宋同欣然接受了这项既光荣又阴险的任务。戒空觉得心儿背着这么多的东西走来走去实在有点太傻了。他很清楚轻功最重要的是身轻如燕,假如逃跑的时候身上背着很多东西,那很有可能逃不了。当然每个人对安全感的理解不一样,戒空觉得只有跑得越快才会越安全,心儿则认为只有枪和食物才让她有安全感,只是她忽略了食品本身是否安全。
白日苍苍,微风吹进房内,戒空尴尬且无聊地坐着发呆,坐对面的如月楚楚动人,韵味十足。戒空做不到四大皆空,当然也就戒不了色,但是每次对上心儿清澈且温柔的目光时他就有种犯罪感,难怪男人去找情人总是千方百计避开自己的夫人。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就算是两只母虎也是如此。最后戒空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假装闭目养神。心儿见他闭着双眼以为他犯困了,劝他上床休息。心儿关心则乱,不明真相。
但如月却心知肚明,她翻了翻白眼,说:“他不是犯困,他是犯贱。”
心中想法被人一针刺穿,戒空仿佛感到全身的血液涌向伤口处向外狂喷,顿时变成血人。
心儿很快明白过来,口中抛出一个名词‘色鬼’。
戒空心中憋屈,恨不能把‘色鬼’这个名词进一步发展进化成动词,‘色鬼’升级成‘劫色’,可是此时此刻,就算他有劫色的心思也没有劫色的胆量。
戒空急中生智立刻转移话题,他向如月了解太原城的情况。如月唉声叹气说:“一言难尽啊,几句话也说不清楚。”
心儿说:“那就长话短说。”
如月说:“太原发生了很多事,你们要先听哪一件?”
心儿说:“我们怎么知道先听哪一件?你又没写出标题让我们选择。”
如月说:“哦,说错了,你们想要听哪方面的?”
心儿问道:“你说的哪方面都有哪些方面?”
如月说:“这可就多了,有爱情和爱国方面的,有寻亲和寻仇方面的,有杀人和被杀方面的,有男盗女娼和欺男霸女方面的,有卖国和卖身方面的,你们要听哪方面?”
心儿听得头都大了,戒空泄气地说:“就说你认为最重要的事。”
如月说:“哦,你早说吗?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是我看见了一位超级小帅哥,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从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了。从他的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他家里一定很有钱,而且受过高等教育,气质优雅,彬彬有礼,正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当时我就发誓这辈子非他不嫁。”
如月一脸花痴外加呆痴的表情让戒空和心儿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这种超级花痴病毒太过厉害,最后两人双双晕倒。戒空忍不住给她泼冷水,说:“别作梦了,这是不可能的,世上根本没有这种男人,就算是有也一定是个善于伪装的超级大坏蛋。”
如月说:“当我正想上去和他搭话时,突然从他背后出现一个女的,然后两人开始卿卿我我,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出所料,天下的乌鸦果然一般黑,不过戒空可不承认自己也跟其它乌鸦一样黑,他把自己比作是乌鸦中的白鸦,天下的乌鸦那么多,总得允许其中几只乌鸦产生变异吧。戒空顺着她的话说:“你也不用太心凉,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可以给他当二姨太。”
如月说:“在我恍惚间又有一个女的向他走来,三人当街拥吻,我的心彻底地凉了。”
戒空说:“可能是你看错了,也许其中有一个是他妹妹也说不定,就算不是他妹妹你还是有机会的,你可以给他当小三。”
如月不甘心地说:“本姑娘虽然算不上是倾城倾国,但也是貌美如花,怎么能给别人当小三呢?”
戒空说:“正因为你貌美如花才最适合当小三。”
如月双眼瞪着他说:“你跟我抬杠是吧?”
心儿忽然咳了两声,说:“如月姐姐,还是先说重要的事吧,比如说小日本在某时某地死了多少人,最好是说死了上百人的,其它的小事以后再说。”
如月撇撇嘴说:“你们认为我现在说的是小事,可我认为我的终身大事比其它任何事都重要,你们俩的终身大事已经确定了,你们当然不着急了,我的终身大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不定我哪天就真的挂了,到那时谁还会记得我。至于小日本嘛,你们就别往好的方面想了。人家小日本吃得好睡得好,倒是听说土匪洗劫了一个村子,死了上百人。”
心儿兴奋地说:“快说说,我最喜欢听死了上百人的事了,每当听到有人死了我就特别兴奋。”
戒空没好气地说:“如果哪天我也死了你是不是也特别兴奋?”
心儿说:“你怎么老是给别人泼冷水,你就不能让人家高兴高兴吗?”
对于死人,戒空的理解是,反正人总是要死的,死是必然的结果,活着的人活一天就等于是离死期又近了一天,活着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坐着等死,一种是还没死,最后严格说来还是在等死。
如月滔滔不绝说了将近一个小时,说完了土匪杀人又说小鬼子杀人,然后又说了两帮百姓为了一只鸡争得面红耳赤,后来形势持续升温,双方大打出手,并且出现了严重伤亡。最后又说了两位大婶为了掉在地上的一块钱的归属问题互相争吵了起来。
按照常理,凡是涉及到钱的归属问题就像是涉及到领土的归属问题一样,最后一定会演变成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老太太跳了出来,说钱是她掉在地上的,但是又拿不出证据,那钱上面又没有写着主人的名字。两位大婶不信,于是又争吵起来。本来是两个人的争吵现在变成了三个人的争吵,接着是老太太在争执中倒地身亡,两位大婶互相指责对方是凶手,然后其中一人把另一人给打死了,最后一个自称是老太太儿子的人又把活着的那位大婶给打死了。
总之不是被打了就是被杀了,我国几千年的历史不就是一部互相打打杀杀的历史吗?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面竟然还有一只黄鼠狼,冤冤相捕何时了。听到后来,戒空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如月说完之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戒空不顾正说得神采飞扬的如月,‘咻’的一声就跑了,再不跑就要睡着了。
戒空三人刚下楼选好桌子坐下宋同就回来了,一见面就说:“你们猜药品我卖了多少钱?这个数。”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戒空说:“多少钱都无所谓,我关心的是那些干粮你扔哪了?”
宋同说:“抢光了。”
戒空说:“被抢了?是谁这么倒霉敢从你手里抢东西?”
宋同是军统杀手,小偷敢从他手里抢东西,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
宋同说:“我把干粮往那几个叫花子旁边一扔,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抢光了。”
太岁脚下动土,戒空说:“他们有没有说干粮有问题?”
宋同说:“他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呢,有一个还夸奖我是好人,当时就连我也差点误认为自己是好人了。但是很快我就后悔了,己所不欲施舍于人,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
戒空说:“你应该这样想,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就快要饿死了,你这是在救他们,那些有问题的干粮吃下去后身体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顶多是拉拉肚子而已。再说别人做好事的时候难道都是出于善心吗,其实大部分人做好事都是违心的,因为他们坏事做得太多了,做好事是为了遮丑。你别看有些人白天看上去多么君子,其实他们一到黑夜十个人有九个半是伪君子。”
心儿问:“还有半个人呢?”
戒空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听说过有半个人的吗?”
心儿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还有半个不是人。”
这时伙计跑过来问,几位是要坐在一起吃吗?因为饭钱已经算在房租里了,而且菜式由他们定。
如月说:“是的,但是我们要自己点菜。”
伙计说:“可以,但是我们要收取超出的饭钱。”
宋同说:“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今天咱就装一回大爷。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菜全都端上来,记住,挑最贵的上,这个鲍鱼一定不能少。”
宋同牛气冲天,一股爆发户的气势透体而出,伙计说:“本店没有鲍鱼。”
宋同说:“那鱿鱼有没有?”
伙计为难地说:“也没有。”
宋同又问:“那你们这里都有什么鱼?”
伙计说:“我们这里有鲤鱼。”
宋同说:“好,就上鲤鱼,要红烧的,再来一份牛排。”
伙计孤陋寡闻,不懂洋人的伙食,说:“本店没有牛排。”
宋同说:“那猪排骨有没有?”
伙计说:“有。”
宋同说:“好,那就要一份红烧排骨,再来一份龙虾。”
伙计自认已经摸准了宋同的思维逻辑,很有耐心地说:“我们这没有龙虾,不过有龙虾的近亲——小虾。”
伙计自作聪明地认为小虾是由于龙虾近亲繁殖最后导致品种退化。
宋同说:“那好,小虾一份,嗯,再来两斤鹿肉就差不多了,最近有点气血不足,正好补一补。”
伙计依照宋同的思维逻辑,脑海中想着所有和鹿长得差不多的动物或者是读音相近的动物名词,最后遗憾地摇头说:“我们这里没有鹿肉,也没有马肉驴肉牛肉狗肉,只有猪肉。”
宋同假装生气地说:“什么都没有你们还做什么生意,既然没有鹿肉那就凑合着来一份红烧肉,快下去准备吧。”
伙计屁颠屁股颠地走了,其他三人都奇怪为什么宋同喜欢吃红烧。
宋同说:“我听说那些大人物都喜欢吃红烧,今天咱们也当一回大人物。”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群,戒空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凄凉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并且大街两旁全是倒塌的房屋,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只有他一人拖着残废的双腿缓慢地向前爬行,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戒空赶紧甩甩头,想把这种可怕的念头甩出自己的脑袋,心里嘀咕道:阿弥陀佛,千万别发生这种事。
心儿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问他怎么啦?戒空回应说:“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困了。”
看了一下周围,客栈的入坐率在七成以上。所有人都在边吃边聊,个别说话大声的把口水喷在饭菜上,然后又把饭菜吃下去,他却还吃得津津有味。大部分人聊的是刚才发生在戏场的事。左边那桌的一个老头往嘴里夹了一片萝卜嚼了几下后说:“你们知道那帮唱戏的是什么人么?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以前见过他们。”
老头说完故意停了停,这是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于是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同竖起耳朵看向老头,期待着老头说出他们想知道的答案。老头见成功引起了大家的关注,达到了预期效果,心中更是得意。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说:“这帮人不只是唱戏那么简单,其实他们唱戏只是一个晃子罢了。”
所有人一同朝老头翻白眼:这还用你说。
一黑脸大个吼道:“说重点。”
老头继续说:“这年头唱戏的也不容易……”
黑脸大个砰猛拍了下桌子,“快说重点,不要扯那些没用的。”
所有人心里一怔,老头不紧不慢地说:“年轻人要沉住气,别动不动就开始发火。”
所有人心里一怔,满怀期待地看着老头。黑脸大个‘砰’又拍了一下桌子,“净扯那些没用的,信不信我揍你?”
老头满脸不屑,用一听就知道欠扁的口气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有人养没人教,不尊敬老人,有句俗话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黑脸大个忽然拍案而起,跑过去一阵狂扁把老头打倒在地,然后像没事一样回去继续吃饭。客栈老板赶紧跑过来说:“真是晦气,三天两头地死人,我还怎么做生意,来人,把他抬出去。”
两伙计过来正要动手抬他,不料老头忽然又坐了起来,说:“看来是我真的老了,坐着也会摔倒。”
宋同忽然说了句,“伙计,我们的饭菜好了没有,饿死人可是要偿命的。”
伙计说:“快了快了,我再去催催。”
很快伙计就端上来一盘虾,宋同对伙计说:“要是你再慢一分钟我就要揍人了。”
伙计识趣地退了下去,多年做伙计的经验告诉他,要想保住饭碗就不能得罪客人,尤其是老板在场的时候。四人立刻开动起来,看着如月和心儿自毁形象地狼吞虎咽,戒空也不甘示弱,用筷子夹起一只小虾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很快红烧鲤鱼也端上来了。
伙计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来点酒或者是米饭?”
四人只顾着点菜吃菜,倒把这给忘了,如月看了大家一眼,意思是询问要米饭还是要酒。
宋同说:“酒,而且要拿最好的,大人物当然是要喝酒了,只有小人物才会吃米饭,我们要做大人物。”
宋同说得豪气万丈,戒空身受鼓舞,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仿佛心中有千百匹马在奔腾,尤其是几口酒下肚之后,心中的千百匹马一下子扩充到了千万匹马。
幸好心儿及时阻止他继续喝下去才没有出现千军万马撕杀时的惨状。冷静下来的戒空心中惊叹:喝酒真的很凶险,但是酒戒已破,无可挽回,只能在心中默念道,酒肉穿肠过,菩萨心中留。观士音菩萨大慈大悲,想必会宽恕他初次犯了酒戒吧。
四人狼吞虎咽,一桌菜已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要全军覆没了。嘣,突然外面传来了枪声,所有人心里一颤,紧接着是整条街鸡飞狗跳。老板马上派伙计出去打探,伙计很快回来报告说:“小鬼子和皇协军正在到处抓捕可疑份子。”
马上有人说:“肯定是因为唱戏的人杀小鬼子的事。”
马上又有人说:“还抓个屁啊,我要是凶手早就跑了,哪还会等他们来抓。”
刚才那人又说:“这可说不定,或许凶手抱着侥幸心理或者狂妄自大,可能会反其道行之。”
老板又叫来伙计,激动地说:“你马上去门口盯着,看看对面的日金客栈有没有人被抓。”
伙计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心儿轻声说道:“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戒空说:“应该不是我们,当时都蒙着脸,应该没人认出是我们。”
这时如月提醒说:“虽然我们当时都蒙着脸,但衣服并没有换,难保不被人认出来。”
宋同说:“你们放心吧,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谁还会注意我们,就算有人注意到了我们也只会认为我们是一群傻子,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
戒空还是不太放心,说:“我们还是躲一躲吧?”
宋同说:“要躲你躲,我正想和小鬼子再干一场呢。”
如月纠正说:“我们刚才杀的是汉奸。”
宋同说:“二鬼子也是鬼子,是鬼子就该杀。”
刚说完客栈里就进来几个二鬼子,戒空左手伸进怀里高度戒备,一发现不对就立即干掉他们。
所谓的一发现不对,就是指他们先开枪杀人。通常所说的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但是怎么才能判断出敌人什么时候出手呢?这真的很难做到,除非是亲眼见到敌人先出手了,但是这时自己再出手已是敌先动我后动。戒空想道:前辈们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要从心理上藐视敌人,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
老板立刻迎了上去,寒暄几句之后领头的便对在场的人说:“大家不必惊慌,小鬼子正在抓捕抗日份子,我相信在场的诸位都是良民,小鬼子只是装装样子而已,我保证他们不会到这里搜查。”
众人都不相信,众人的固定思维中,二鬼子就是小鬼子的奴才。
马上有人问道:“你凭什么保证小鬼子不会搜到这来?”
领头的得意说道:“以前的确是不敢保证,不过现在嘛……”
他故意停了停,想吊起大家的胃口。马上有人很配合地追问道:“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戒空心里猜测道:难不成二鬼子全体改邪归正了?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因为他深信一点,太阳是绝不可能从西边出来的。领头的人说:“现在本镇的小鬼子群龙无首,而且已经死伤大半,所以嘛……”
众人立即领悟,所以你们就奴大欺主。二鬼子走后戒空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这帮汉奸良心发现了呢?”
宋同说:“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想多了你就会信了,你要牢记一点,良心是最靠不住的,当然,汉奸就更靠不住。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你们知道是哪两种人吗?”
心儿口直心快,说:“是好人和坏人。”
戒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向来反应迟钝,被口直心快的心儿抢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宋同说:“回答错误,继续猜。”
戒空绞尽脑汁,实在是想不出这世上除了好人和坏人之外还有哪两种人?
心儿又说:“穷人和富人。”
宋同说:“还是错,再猜。”
心儿又说:“男人和女人。”
“大错特错,继续猜。”这次说话的是如月。难道如月知道答案,戒空和心儿不约而同地看着如月。
如月说:“我以前听他说过。”
戒空忽然灵光一闪,说:“是活人和死人。”
宋同说:“你已经离答案很近了,正确答案是死人和没死的人。这世上不存在什么是非对错,只有生离死别。”
戒空和心儿对宋同的哲理名言佩服不已,佩服之余胃口大好,一桌菜已被全歼,桌上堆满了尸横遍野的鱼骨头。宋同打了个饱嗝,说:“伙计,结帐。”
伙计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一共是二十块大洋。”
戒空等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宋同说:“怎么那么贵。”
伙计说:“一点也不贵,这是你们十天的饭钱,我想你们反正都是在这里吃住的,一次性付十天的饭钱也省得你们每次吃完饭都要付帐的麻烦。”
宋同说:“是不是以后每顿饭都是今天这个标准?”
伙计说:“当然。”
在宋同非常大方地交了二十块大洋之后,四人正准备上楼休息,忽然所有吃饭的人都看着他们。能一下子拿出二十块大洋的人能是普通人吗?肯定是非富即贵的二世祖的才拿得出这么多钱。二十块大洋都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一辈子了,戒空无缘无故被扣上了二世祖的帽子。
这时一名脸上脏兮兮的叫花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拿着破碗向大家讨钱,然后又跌跌撞撞地撞了宋同一下,还没等宋同发飙叫花子又跌跌撞撞地走了。宋同对着叫花子的背影咒骂道:“臭要饭的,赶着去投胎啊,看你那穷酸样就算是投胎了,下辈子还是个要饭的。”
正在这时,门外的伙计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客栈老板马上问道:“是不是日金客栈有人被抓了?被抓的人是不是那个臭公鸡?”
日金客栈的老板是个出了名的一毛不拔,所以大家背后都叫他铁公鸡。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两家客栈又向来不对路,因此‘铁公鸡’的绰号到了月京客栈老板这里就升级成了‘臭公鸡’。
伙计摇摇头。
老板略感失望,但马上又接着问:“那有没有其他人被抓走?”
伙计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老板急了,“到底是抓了还是没抓?”
伙计说:“本来是抓了个东北人,小鬼子怀疑他是抗日份子,但是后来又给放了。”
老板追问道:“抓了人怎么又给放了?难道是小鬼子发现抓错了。”
伙计说:“听皇协军的人说,有一股土匪正朝这里赶来。”
大家听了心里一颤,土匪?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这下出大事了,于是所有人加快吃饭速度,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客栈里坐着的人就只剩下戒空他们那桌了。老板和伙计们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
如月说:“土匪一定是知道了小鬼子军力受损,兵力空虚,所以想趁火打劫。土匪也许是穷疯了才会挺而走险地想干一票。”
心儿说:“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也趁火打劫,趁机灭掉小鬼子。”
心儿每当想起她爹是被小鬼子杀的,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所有的小鬼子都千刀万剐。
宋同说:“土匪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基本上是文肓,素质又差,没脑子也是很正常的。这里离最近的一个县不到二十公里,坐车的话用不了一个小时援兵就会赶到,估计土匪是想干一票就撤,不过他们可真的会挑时候。”
戒空说:“土匪生性凶残,我们没必要掺合进去。”
其实戒空的看法是狗咬狗一嘴毛,小鬼子是外来的强盗,土匪是本地的强盗,两帮强盗互相撕杀对老百姓来说应该是值得庆祝的事,就让他们打去吧。
忽然宋同大骂道:“他娘的,是谁偷了老子的钱,对了,一定是那个叫花子,他刚才撞了我一下,哼,要是让我再见到他,我一定非揍死他不可。”
戒空他们三人都表示很气愤。
宋同说:“我一定要把钱找回来。”
戒空说:“到哪找?街上这么多人,而且我们都没有看清那个叫花子的真面目,总不能看见叫花子就问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吧。”
如月说:“我看这钱是追不回来了,你也别生气,不就是钱吗?你就当是赏给叫花子这样心里就好受了。”
宋同说:“你们不明白,如果是施舍给叫花子再多的钱我都不在乎,我气的是钱是被叫花子偷走的,我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