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梚初见了沈夜,心情也就放松了不少,再加上喝了沈夜开的药,身体倒是真的好了。
这一日晌午,木梚初正在屋内练字,汀兰在外屋给木梚初秀一条丝绢,一个前院同汀兰交好的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在汀兰耳旁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话,然后便又慌忙跑走了。
木梚初只听见两个人在一起嘀咕,却是没听见说了什么,只片刻,汀兰便有些惊慌的进了来,“小姐,大夫人身旁的玲花说有人过来向大老爷提亲,说要娶小姐。”
木梚初手中的笔一掷,嘴角微弯,这沈夜动作倒是快,这才短短两日,便过来提亲来了。
一旁正在收拾冬日衣物打算拿出去晾晒一番的奶娘听见了,停了手上的动作,走了过来,皱眉道,“可有说是哪家公子?”
汀兰摇头,“好像是什么药铺的掌柜,反正不是什么富贵的人家。”
奶奶的眉头蹙的越发紧了,有些担忧的看向木梚初,却见木梚初一脸淡笑,眉眼间俱是好心情,手执毛笔在宣纸上写着: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必是知道她心中担忧云千寻那边,所以才会如此迅速的过来提亲,以免她忧思过虑。
晚间时候,木君武遣了人过来叫木梚初去正厅见他,木梚初已经料到,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随着小斯穿过游廊入了正厅。
厅内不止木君武一人,大夫人,莲姨娘,木锦瑟,木羽萱都在坐。
木君武虽已是不惑之年,保养的却很好,虽有些发福,但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长得很是俊俏。
木梚初对着木君武行了个礼,木君武摆摆手,“坐吧。”
木梚初落座在木羽萱下首,顺便看了木羽萱一眼,木羽萱脸色有些苍白别了眼眸不敢看她。
那一日不小心推了木梚初落入悬崖,她心中害怕跑回庙中将自己关在屋内谁也没说,也没找人去救她,本以为木梚初活不成了,却没料到她竟然完好如初的回了来。
木梚初虽然没有将事情捅破,但她做了亏心事,日日提防木梚初对她不利,今日见她难免有些尴尬。
木君武见木梚初坐了下,轻咳一声,开口道,“梚初啊,可知今日叫你过来所谓何事?”
“侄女儿不知,还请大伯父示下。”
“你父母去的早,伯父将你当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待,总想着让你生活的更好一些,以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木梚初低垂眉眼,听着木君武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心中越发冷笑。
“今个儿有人上门提亲了。”
终于转入正题,木梚初抬眼,大夫人淡笑着接话,“那人我也见过了,长得很是俊俏,与咱们梚初很是相配呢。”
“那是哪家公子呀,这锦瑟与萱儿尚未出嫁,到让这小的抢了先,老爷,你可不能偏心呀!”莲姨娘娇笑着看向木君武。
木君武轻斥,“你瞧你这话说的,”转眸看着木梚初,微笑,“这沈家公子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是一家药铺的当家,不出几年一定大有作为,咱们梚初跟着他定不会吃苦的。”
莲姨娘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原来只是个卖药的。
木梚初闻言却是存了疑虑,这沈夜前来提亲,这木君武定会派人去查沈夜的底的,怎的没有查出老管家查出的这些事?
木君武温和的看向木梚初,“梚初,你意下如何?”
这木君武定不会希望木梚初嫁的好的,最好只是个贩夫走卒,这样便不会有人来同他争这木家的家财。
“大伯父怎么回的这沈家公子?”木梚初眼角瞥了一眼正厅里尚未撤下去的聘礼,他既已收下了聘礼,何苦又这般来问她的想法。
木君武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却还是保持着面上的和善,解释道,“你未从见过这沈家公子,不知他如何,可大伯父见了这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对你一定会是好的,所以便应了这桩婚事,梚初应该不会反对是不是?”这最后一句虽是问句,却颇有些你不同意也不行的意味。
木梚初低眉,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既是如此,便全凭……”
“我觉得这桩婚事不妥。”
木梚初话没说完,便被一清亮的嗓音打断了,偏头看过去,是面无表情的木锦瑟。
木君武皱眉,大夫人慌忙呵斥,“胡说什么呢。”又转眸看向木君武,“老爷莫气,锦瑟这几日吹了风,怕是有些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木锦瑟淡淡看向木君武,“爹,这梚初怎么说也是这木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按身世匹配而言,不嫁个达官显贵,也得是个富家商贾,怎能屈身与一个小小药铺老板,传出去恐怕也有损爹爹您的威名。”
木锦瑟一番话说得异常直白,丝毫没有顾及木君武的面子,木君武被气得面色通红,抓着桌角的手青筋毕现,“你,你给我滚出去……”
“锦瑟这话便不对了,咱们老爷为了这份家业尽心尽力,这木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可是你木锦瑟,你还真是脑子糊涂了不成?”
莲姨娘见木君武动了气,怎可放过这个机会,冷嘲热讽,“这几年,梚初在咱们家,咱们可有亏待过她?她吃的用的哪个不是咱们府最好的?咱们老爷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对她,你今日这般说你爹爹,可真是让人寒心哪。”
“姐姐,你该好好教教锦瑟了,不然传出去这木府大小姐不懂尊卑,有损咱们木府名声是小,损了锦瑟的闺名可就不好了。”
大夫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但见木君武漆黑的面庞,只好忍气吞声,“妹妹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管教锦瑟的。”
“都给我闭嘴。”木君武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应声落地,摔成了碎片,大夫人与莲姨娘都下意识的闭了嘴。
木君武面色铁青,“梚初的婚事就这样定了,这几日大家都准备婚事吧。”话落甩袖离去。
莲姨娘站起身,轻笑出声,“既然老爷走了,那我们也就走了,姐姐可莫要动气伤了身呀。”说着便一脸笑意的带着木羽萱往外走。
路过木梚初身边,小声道,“你也就只配嫁给这种没有出息的小商贩了。”话落,一脸得意的出了门。
木梚初脸上没什么神情,对着大夫人行了一礼出了也出了门,身后传来大夫人呵斥木锦瑟的声音,“你多什么话,本来咱们就输给那小蹄子,你还这般拆我的台,你还是不是我亲生闺女呀……”
院内花开似锦,姹紫嫣红,争相斗妍,回廊边的池塘里几条红色的鲤鱼来回游动着,微风拂过,柳条儿来回摇摆,真真是春天已经到来了。
木锦瑟自正厅里出来,转过回廊,便看到了亭子里赏花的木梚初,她要回锦瑟园必得路过这凉亭,可见木梚初是在此等她。
撩裙迈步进了凉亭,木梚初闻声回身,脸上巧笑嫣然,“大堂姐。”
木锦瑟一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等我可有事?”
“没什么,只是想谢谢大堂姐为我说话,还有就是上次大堂姐忤逆大伯母外出寻我之事,梚初也是感激不尽。”木梚初弯腰行了一礼。
“我只是不想传出去坏了木府的名声,说什么我们苛待你而已。”木锦瑟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
木梚初淡笑,“无论如何,梚初还是谢谢大堂姐。”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木锦瑟转身往回走去。
“等一下,大堂姐,”木梚初出声唤道,上前一步站定在木锦瑟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条绣着莲花的丝绢递给木锦瑟,“没有几****就嫁出去了,再相见也不知是何年日,这条丝巾权当留个纪念吧。”
木梚初其实并不知木锦瑟心中所思所想,只不过在这木府她是第一个为她出头说话的,她心中自是感激,不管以后木锦瑟会对她如何,起码在此时此刻她感觉木锦瑟是为了她好的。
木锦瑟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丝绢,略一犹豫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然后不发一语离开了。
木梚初叹了一口气,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她只希望这木锦瑟能在这木府的一趟浑水之中保持着她自己的心高气傲。